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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〇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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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恭将奏折压在手下,迎上沈破的眸子,“你是故意的。”
眼前的她,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样子颇有些狼狈。
非礼勿视,沈破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再下移。
叶恭现在的惨样,全都是这个男人搞的,一定要报复一下,不然,下次还会捉弄她。
她四下巡视,看到桌上放着剩下的半碗药,端起来,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对准沈破,就要喷去。
沈破不闪不躲,笑盈盈地坐在那里,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幕似的。
叶恭心下一想,沈破的身子弱,要是被她喷一身水,免不了会着凉,到时候,还得她来照顾。
这不是报复沈破,是在折磨自己。
叶恭想吐掉口中的汤药,可这里是历代帝王处理政务的地方,没有可以盛放的器皿。
药好苦,她喷也不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该怎么办。
正在着急的时候,沈破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用衣袖遮住她的身子,双唇抵住了她的。
叶恭一惊,朱唇微启,药液从齿缝间流下,尽数滑入沈破的喉中。
“这是我喝过最甜的药。”沈破舔舔唇,意犹未尽,“你的补偿,我连本带利收回来了。”
原来那个一跟叶恭说话,就磕磕巴巴面红耳赤的小羊羔,终于被叶恭养成了大尾巴狼。如今,莫说是脸红,就连吃起她豆腐来,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这种感觉,像是被压下一筹,让人非常不舒服。
总要扳回一城,才能挽回些颜面。
叶恭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水样的眸子冲他眨了眨,“那剩下的药,也要我这样喂你喝?”
那一下,刚好触到沈破的软肋,仿佛在一刹那,筋骨都酥了。
沈破的眼中染了一丝情欲,点点头,“好啊。”
叶恭靠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人的鼻尖几乎触到一起,有火光在闪烁一般。
沈破感觉自己要醉了,准备更近一点的时候,叶恭忽然向后移了二尺,懒洋洋道,“不巧,我的衣服湿了,得先回去换件衣服。”
他的怀里一空,叶恭消失了,只有沾湿的衣襟,证明她曾经来过。
沈破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拾起了奏折。
站在一旁守着的苏横,全程苦瓜脸,攥着剑的那只手,快要将剑鞘捏碎了。
他是做了什么孽,要给沈破当牛做马、放哨勘察、守门看家,现在,还要被他和未来的夫人这么反复虐,能不能考虑一下一个没有女人缘的孤寡老人的感受啊。
叶恭只去了片刻就回来了。
她坐在沈破身侧,对他道,“手给我。”
沈破空着的手靠叶恭最近,刚要将手给她,不知怎的改了主意,另外一手放下奏折,递给了叶恭。
叶恭没动,“不是这只。”
沈破按照叶恭所说,将靠近她的手,乖乖平伸到她的面前。
叶恭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挽起他的衣袖,缠着纱布的腕子露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拆开纱布,重新上药,用新纱布一点点仔细包扎,认真的样子,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包扎完,她将衣袖放下,遮住伤口。
沈破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我好像想通,为什么我的血不能救人了。”
他知道了?
是啊,沈破的敏慧剔透,叶恭是早就见识过的,他能想到原因,并不意外。
叶恭最担心的事,就是沈破知晓原因以后,做出一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事。
“答应我,以后,你不许再伤害自己。”踌躇片刻,叶恭话锋一转,轻轻道,“何况,你的身体,我将来也要用的。”
沈破起初没听明白,待他想到话里的弦外之音,脸登时红到了耳根。
他羞得不敢抬头看叶恭,佯嗔一句,“你一个女儿家,说这等话,羞不羞的。”
叶恭浑不在意,贴近他的耳边,声音软绵绵的,“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有什么好羞的。我不但要说这等话,将来还要做这等事。”
沈破头低得更厉害了,声音小到需要叶恭静下心去听,“苏横在旁边,你收敛一些。”
要是苏横不在旁边,是不是她就可以放纵一些?那苏横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苏横极有眼色,赶紧识趣地退出了大殿。
殿内没了外人,沈破偷偷看了一眼叶恭,耳根红红的,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好在叶恭晓得分寸,只是嘴巴不饶人罢了。
叶恭在沈破身侧坐下,帮他将奏折稍加归整。她边整理,边随口问道,“程野什么时候带纤云回楚国成亲?”
这门亲事,能够稳固程野的地位,对程野来说非常重要。想来,应该会很快吧。
叶恭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凝重下来,侧头朝沈破的方向望去,看见他神情似有不快,不知是否跟这件事有关。
她没有急着追问,耐心等了一会儿。
沈破稳了稳情绪,风轻云淡道,“程野和纤云的亲事,我一口回绝了。”
回!绝!了!向来不喜直面对手锋芒的沈破,居然当面拒绝了程野,这怎么可能。
以纤云为棋子,和亲楚国,是最快拿下楚国的方法。沈破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将路堵死,莫不是因为沈乘病重受了刺激,真个人魔怔了。
“为什么?”叶恭不解。
沈破攥紧拳头,目光里燃起了一团火,声音冰冷凌厉,“我不能让她做尽了错事之后,还能找个好归宿,安然离开齐国。我要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在亮出爪牙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猛虎。
终于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虽然叶恭没有猜对沈破的决定,但是,这样也不错,种下恶因的,自食恶果,公平得很。
叶恭感觉由内而外,心情无比畅快,就连杜平死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开心。
或许,是因为纤云像块狗皮膏药,总是纠缠沈破。如今,沈破亲手将她撕了下来,叶恭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是舒坦的。
见叶恭正在兴头上,沈破不好打断她,等她开心完了,才试探着,慢慢说道,“阿恭,三天后,若是我不小心受了伤,你不要恼我。”
叶恭将沈破刚刚批好的奏折放到一起,面带笑意,“我为何要恼你,受伤也不是你自己乐意的。”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琢磨出话音不对,登时脸色变得铁青,“你方才说什么?你为什么会受伤?”
如果叶恭知道前因后果,或许会理解沈破的做法,可是眼下,她除了生闷气,还是生闷气。
叶恭整整三天没搭理沈破,不管沈破怎么逗她哄她都没用。
她最担心的就是沈破的身体,可他自己一点都不珍惜,还肆无忌惮地挥霍,她怎么能心平气和下来。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了别的事也就罢了,他居然是因为程野和纤云的事。程野提亲被拒绝,不甘心错失良机,想出一个要与沈破比试的荒唐提议,倒也不意外。可沈破清醒着呢,怎么会答应下来,做出这等糊涂决定。
虽说没有定下比什么,比文倒也罢了,万一比武呢,刀剑无眼,血肉之躯怎么扛得住?
叶恭知道沈破箭法了得,可她没见过他碰刀剑,又身体有恙,若要与程野以武论输赢,结果是明摆着的。
万一程野居心不良,在比武的时候,暗中使坏怎么办。
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能嫁给盖世英雄,可是,如果只有冒着生命危险才能成为英雄,那么,叶恭宁肯沈破是个普普通通的的王族子弟,哪怕,纨绔子弟也好,只要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她已经为他忧心了几万年,一天都不想再多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她的心思呢。
沈破手头上的政务处理完了,侧头瞧一眼叶恭,她还在生气。
本想等叶恭消消气再说,一看时间,等不得了。
他坐过来,手放在叶恭的手背上,“阿恭,你与我说句话。”
叶恭收回手,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沈破笑了笑,从背后抱住她,下颌枕在她的肩上,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我解决了程野和纤云的事,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安心准备大婚。”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叶恭的气反而上来了,憋了三天的话,不吐不快。
“我不介意耽误大婚的日子,我是担心你。凡人的身体娇弱得很,许多病症伤痛都是不可逆的。若是你因为他们的事受了伤,我们的未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我懂你的意思。”沈破收紧怀抱,温柔地蹭了蹭叶恭的脸颊,“我从来不信什么美人配英雄,我只知道英雄惜英雄。也许你说得对,凡人的力量很微弱,但我仍然希望将来有一天,站在你身边的我,不是以美人的身份出现,而是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如果未来,你厌倦了眼前的一切,想要尝试另一种生活,我至少要有能力,让你安心去过那样的生活。这才是我,你未来的夫君,应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