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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九回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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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下属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附在公子信的耳侧,低低的说了句话。
公子信薄唇微抿,目光倏然扬起,掠向湖边那间黑瓦白墙的宅院,只是面容间,并不见情绪变化,仿佛只是听到再寻常不过的消息。
淡光尊者立在一旁,微微踅眉,轻声道:“公子,十四随身应该带着毒药,即使失手,也绝不会露出破绽……”
公子信微微一笑,仿佛是玉兰花开,自有俊逸光彩散入旁人眼中。
“尊者,风杀若是这么轻易便被人擒住了,觅心堂岂不是被人小瞧了?”
十四蜷缩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是闭了眼睛,竭力平整着胸口散成一团的气息。
她的双手依然被缚得严严实实,半点动弹不得。此刻她僵直着躯体,每一分仅存的精力都要留着后用。而南宫的力大手印的力道果然刚猛无俦,饶是她察觉到他已经放轻了力道,而自己又将真气团聚于胸前,此刻依然觉得身子仿佛被生生砸成了两断。
窗外的脚步声细碎,侍女或者护卫往来,而房中只自己一个人,她想起南宫竟无适才说得最后一句话,嘴角竟凝出一丝极冷的笑意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门重重的推开了。
来人脚步沉稳,显是内力深厚。十四屏息听着,心室在急剧一跳之后,反倒沉静下来了。
那双手在缚着自己的牛筋上轻轻一挑,啪的一声,拇指粗的绳子应声而断,弹在手腕上生疼。
十四身子一颤,仿佛被惊醒了,颤抖着往床的内侧挪去——
南宫竟无在少女的身后冷笑,仿佛在看蝼蚁的拼命求生,待她挪到了床的里侧,方才伸臂轻轻一捉,将她的身子提到了床沿边。
她的喉间似是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呜咽,捆绑间她身上的薄纱已然残破不堪,遮不住姣好而柔嫩的身躯,连腰间的曲线都若隐若现。
南宫竟无只觉得有一股小小的火苗从心底窜了出来,灼得他在也忍耐不住。
嗤啦一声——轻庸纱被撕开,少女的双腿修长白皙,用一种扭曲的方式挑战着男人仅剩的视线和耐力。
他将她的脚腕扣住,不让她往前,微一用力,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
她终于用极度惊吓的口气哀哀的惋求,然而声音却嘶哑的仿佛小兽的轻鸣。
“庭院走水!走水了!”
窗外的声音忽然嘈杂起来——这在片刻间阻了阻南宫竟无的动作,他的声音在这般纷乱中,倒是愈发的狰狞:“原来你还有同伴?”手下的动作不停,此刻男人近乎红色的眼中,只有少女毫无瑕疵、又竭力想要掩起的肌肤。
十四看着他解脱开外袍,一点点的抽掉腰间的裤带,亦听见了屋外的呼喝声,而她此刻,蜷在这张床上,几乎半裸着身体,乌发散乱着,所有的发饰耳饰,凡是坚硬的固体,均被搜走——她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剩下少年的那双眼睛,温暖而安定的注视着自己,比着口型:“十四,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的……她一定要活下去……不是为了公子,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那时彼此的约定——七年之约。
窗外人影闪过,打斗声之后,有人恭敬道:“主人,有几个天台派的小贼,已经被擒住了。”
南宫竟无隔着门,应了一声:“下去吧。”又笑着扳过少女的脸,“听到没有?你在这床上好好伺候我,或许我会准他们留个全尸,死得也痛快一些。”
一道清泪从少女洁白的脸颊上滚下,他似是满意此刻她的软弱,正欲合身压上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少女的手指抠在床被上,此刻抬起,疾如风,染着凤仙花汁液的殷红一闪而过,瞬间插在他眉心的位置——一股极为阴寒的真气慢慢的往下,天突……紫宫……玉堂……檀中,仿佛是有生命的毒蛇,极快的往下蔓延至他的任督二脉。
南宫竟无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身下的少女,他的命门……他隐匿起的命门……当日枯缠大师亲手在他眉间一划,安声嘱咐他:“眉间光明。”这样一个女子,又是从何处知晓?
这或许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后一个念想了,他的脸色逐渐的灰败起来,所有的掌力都凝在左掌之上,拍出了最后一掌力大手印。十四手指依然点在他的眉间不曾放松,身子勉力往床边一滚,哄的巨响,红木床裂成数片坍塌下来。
而南宫竟无的身躯也无力的滚在一边,十四喘着气,倚在狼藉一片的床边,有半边身体被掌风带到,仿佛即刻间被剜下大块大块的肉,疼得她不再想要动弹哪怕分毫。
十四拾起一片木屑,轻巧的在南宫颈上一划,庞大的身子抽搐了几下,鲜血开始狂溅——她知道此刻即便华佗再生,也救不活这个人了——她的任务,也在此刻正式完结。
可她必须站起来离开,很快,南宫的家奴会进来查看,她残存的内力已然不多,于是咬着唇,挪动身子,又捡起南宫脱下的外袍,裹在了身体外边,勉力推开了窗户,往后湖一跃而出。
身上的袍子有着令人作呕的男人的味道——十四并不在乎,她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被旁人看见,又怎么会在乎一件外袍的归属呢?
这个身体,连肌肤都是旁人给的,还有什么是需要藏匿的呢?
仿佛又回到了榆林的那一晚,獒犬在身后追赶,自己的手上沾着热气氤氲蒸腾的腥血,她无休止的往前跑着,尽管她并不知道前边是不是自己的生路。
胸膛间的真气似乎因为疾奔而显得愈发的不顺,仿佛是数千把小刀在乱刺,十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赶到约好的饮马井巷子里,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她分不清方向了,两下力大掌印,果然还是自己承受不起的……
那么,就算此刻倒下了,应该也能无愧十二了吧?
她真的努力了,她想要活下去,可是这么死了,再见到十二,未尝也不是一件坏事呢……
她的身子仿佛处在地狱之中,受着业火的炙烤,疼痛得像是涅槃了数次——而黑暗之中,少年温润如春风的气息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他的双手有力的揽在自己的腰间,胸膛贴着自己的脊背,仿佛是最可靠的一展盾牌——十四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十二,是我!是我!我是十四!”
公子信正俯身在查看她的伤势,修长的手指此刻扣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忽的怔忪,停了片刻。
她依然在呓语,而声音渐渐转为抽泣,又低又弱,迫得他又俯下数寸,才听得清楚。
“十二,我叫瑶琳,你呢……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