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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妄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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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五立刻连滚带爬跑出龙越房间,一边跑一边扯掉身上那截绳子,想着今天可真倒霉,一个一个都跟他过不去,身上又比从花四那里离开的时候痛了十倍。还搞得家也不敢回,不知道晚上能睡哪。
他肩上伤口被绳子捆了许久,弄的跟衣裳结在一起,扯下来的时候血肉模糊,云五吸着凉气揭开看了看,决定先去丹房弄点药来敷上。
从前龙越也总是喜欢打他,整个紫霄宫云五最熟的地方就是丹房,里面小童茗尘看见他一身狼狈的进来,笑道,“五爷今天可又怎么惹恼我们主人了,给打成这样。”
云五当然不会说这是出去乱搞被自己娘抽的,厚着脸道,“你小孩子懂什么,这怎么叫打,这叫情趣。”
茗尘眨眨眼,待要笑他撒谎,却有人在门外冷冷道,“我却不知道五爷原来爱这样的情趣,从前倒是怠慢了。”
云五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回头结结巴巴地看着他,“四,四哥。”
花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只这一眼就把云五看的魂飞魄散,小狗一样扑过来扯着他袖子,“四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花四抽回袖子,冷笑了下,“五爷当然不希望我在这里,扰了你了。”
云五急的满头汗也说不清,重又抓着他袖子辩解,“四哥,我不是,我没……”
“没什么?小五?”
龙越突然出声,云五一下住了嘴,花四仍旧是不冷不淡的神气,过了一会龙越对着云五嗯了一声,语调上挑,“你刚才说没什么?”
云五掐着自己大腿,慢慢说道,“我就算是贱了点,可也不是个傻子,越哥。”
云五在该不要脸的时候确实不怎么珍惜脸面,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没有脑子,他要真是傻里傻气一个人,也就讨好不了那么多情人。
云五只是从没想过龙越会算计他,虽然龙越总是喜欢打他,但是在外人跟前从来都很护着他,云五觉得难受,龙越明明知道他对花四的心,今天却让花四来看这么一出戏,云五惨白着脸,觉得自己那颗千锤百炼的心也有点经受不住了。
况且他也还没有不要脸到在这种情形下还有献身的心思,他平常哄人高兴也就只这么一个法宝,现在不好使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云五不敢看花四,也不想看龙越,垂着头,半天吭出一句,“我还是走吧。”
云五贴着墙边从他俩身边过去,花四背上青剑铮地响了一下,云五居然抱着头跑的更快了,头也不回。花四有些懊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一个胆小没用不要脸的东西,不过是个床上的玩意儿,他刚才居然为他动了怒,看着他不知所措惶急的样子,居然还有些心疼。
他这是为他动了心,可这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跑了,花四冷冽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背影跑出月门外。
龙越倒是一点也不吃惊,看他没说两句果然溜了,笑了下,叫茗尘拣了些伤药送去无稽山,心里算定他无处可去必然要到丁娇俏那里躲一阵子,然后才对着花四道,“喝一杯?”
云五这一跑确实是没有地方去,家不敢回,师父那里不耐烦去,情人们更是找不得,他这一身的伤!
想来想去还是丁娇俏那里稳妥,便又爬上无稽山去踹人家洞府。
丁娇俏出来的很快,看他这幅模样觉得挺有意思,“龙越的药昨天就送来了,你这一天一夜去了哪?不是这模样了还能出去作吧你?”
云五有气没力地倚树靠着,伸出手来,“昨天我痛的晕过去了,俏俏,你拉我一把。”
云五这回在无稽山一躲就是半个月,因为他恼了龙越,连带着他送来的伤药也没碰,自己弄了点草药胡乱扎着,十几天才好了鞭伤。
云五是个躺不住的人,一旦好了就开始折腾,对着墙上水晶璧照来照去,自觉手段不错,美貌一点也没减损。
丁娇俏冷眼看他对着墙发骚,道,“全都好了?那你可算是要走了吧?”
云五回头笑笑,“我今天好看不好看?”又道,“你说四哥他也该消气了吧?”然后不等丁娇俏回答,又自顾想着如何去跟花四说清楚那天都是龙越设的局,如何撒娇哄他,如何他就不生气了,然后再如何如何。
越想着心里更是痒的要命,恨不能立刻飞去花四身边,丁娇俏被他烦的头晕,一把拎起来扔了出去,“滚出去发骚去。”
云五一点也不生气,爬起来对着她洞门亲了一下,哼着歌轻快地下了山。
“云五!”
云五下了山蹲在溪边喝水,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一捧水呛在喉咙里,立时咳嗽起来,“咳,咳咳,净水,你要害死我啊!”
净水小道士看了一眼他大敞的领子,说道,“我劝你赶紧换身不是这么骚的衣裳,师父跟你舅舅都在找你。”
云五一下遭天雷劈了一样,结巴道,“他们,他们找我干什么?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啊!”
净水摇头,“我不知道,你小心点,你舅舅脸色可不怎么好。”
云五惴惴不安地换了身干净朴素的衣裳,又把头发规规矩矩地绑起来,不住地问净水,“你看这样成不成?”
净水上下看了看,摇头,“算了吧,你就是怎么穿都还是这么骚。”
云五急了,“那除非我什么都不穿!”
净水扑哧笑了,“不穿只怕更骚。”
两人一边说着眨眼已经上了山,到了内堂月门外云五踌躇着不敢进去,被净水从背后踹了一脚,然后挑水路过的清风也跟着踹了一脚,还骂了他句死狐狸。
他们在门外弄出这么大动静,云五再也躲不住,只好战战兢兢进了屋,低着头,还没看清楚都有谁就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云五倒在地上,嘴角咸咸的淌出血来,两眼直冒金星,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打自己的人就是自己亲舅。
云家的这位大家长实在是个斯文秀气的人,云五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他打人,不巧打的就是他。
云五心里头茫然这顿打是怎么来的,可是见舅舅盛怒之下也不敢问,翻身爬起来跪好,偷偷地去看自己师父。玉清真人横了他一眼,云五哀哀地看着他求恳,玉清真人就有些心软,他这个徒弟虽说是荒唐了点,但是委实没什么坏心,要说他会使坏,那真是打死他都做不出来,只是他这皮相性子,才是无穷烦恼的根源。
玉清真人叹口气,正要开口帮他讨个情,云千帆却先开了口,“真人,这个不肖子实在太不成器,我云家也不敢再把他放出来丢人现眼,这回带下山,真人就只当没收过这个徒弟,云千帆也再没脸上无稽山,就此告辞了。”
云五一听开始大哭,“师父,师父你别不要我啊。”
云千帆一挥手,身后的云氏子弟立刻绑了云五下山,玉清真人默然不语,看云千帆这样子,怕是把他这个师父也怪在了里面,只好说,“玉清教徒无方,家主受累了。”
云千帆摇摇头,想着还有无穷无尽的烂摊子要收拾,黯然下了山。
玉清真人叹口气,净水捧着茶进来道,“这个云千帆也太没有道理,这次花龙两家的事实在也不关师弟什么,他倒迁怒到我清虚观头上了。”
玉清摇头,“终是你师弟命理劫难,躲也无用。”
净水也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半个月前龙越和花四打了一架,弄的惊天动地。
任谁也想不到以龙越之尊花四之贵两人会为了云五反目打起来,还打的龙越重伤花四远走两家结下死仇,云家更是夹在中间落了个尴尬。
事刚发的时候云千帆去紫霄宫探伤,被龙重赶了出来,龙重对着他冷笑,“青丘云家,哼,真是好手段。”
云千帆被青丘云家四个字气成内伤,回到家便呕血成病,发了狠就是把大泽翻破天也要把那个孽畜拿回来。
云五被带回去便关了起来,没吃没喝也没人搭理,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自己最近确实也没犯什么事,倒也不大担心。
直到过了三五天后,云五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人说什么龙越大概坏了快不行了之类,立刻发了疯,使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把云家内堂闹了个乱七八糟。
云千帆原本听着劝,想着盛怒之下不宜动家法,且放他一阵子再做理会,云五倒不知死闹了起来,云千帆也就动了真火,决心除了这个孽畜洗刷云家名声,下令三个月后开法堂。
云家法堂走的是形神俱灭的路子,从青丘带过来的老规矩,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不仅云家上下哗然,整个大泽都对云千帆之冷酷侧目,从此后对云氏子弟少有调笑。
听到自己哥哥要灭了独生儿子,云轻烟在内堂外跪了七天求他以身相代也不能,又去了紫霄宫求恳龙重,龙重站在门口冷笑,“我大哥要是没事就罢了,要是有事你们全部姓云的都要给他抵命,如今你那孽子早死一步是他运气,云千帆倒还有点眼色。”
云轻烟一时万念俱灰,深悔自己不该为了旧时情伤冷落儿子,任他放纵,若是她稍有耐心管他教他,也必不会落得今日。
云五被转到牢里关着等死,断断续续也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个原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不懂他两人既然会为了他拼生死,那为什么从前不对他好一点。
云轻烟来看儿子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事,小窗外透进来一线天光,云五憔悴了不少,却越发显得天真稚弱。云轻烟望着儿子,心中哀切,云五给她擦掉眼泪,说道,“娘,我要死了你可就安心找个男人吧,不用怕我不自在了,”然后又说,“娘,我这回真的罪该致死么,我没在他们中间使什么坏,我什么都没干。”云轻烟抱着他痛哭,云五也忍不住掉泪,“越哥他福大命大一定死不了,我却以后再也见不着他啦。”
云轻烟求了云千帆在牢狱里陪着云五,母子二人一时前嫌尽弃,倒也过了段和睦快乐日子,只是云五死期一天天渐近,两人心情也逐渐沉重起来。
转眼三个月过去,紫霄宫没有传出龙越什么消息,云五的死期却到了,云千帆命人往牢里送了一席素筵,母子二人相对而饮,要说的话三个月里都已说尽,云五就只说些笑话逗母亲开心,两人含笑带泪坐至天明,云五叹口气说,“从前那么多人说爱我疼我,却如今一个也没有来看我。”
云轻烟忍住心痛,冷笑道,“那些人原也配不起我儿子。”
云五抿嘴轻笑,“是啊,我这么漂亮。”心里却在想着,四哥,我一会就要死了,你可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