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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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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洲眼角抽动,“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他用力想抽回手,哪料到段博彦却死死拉住。
“云洲,剑宗迟早是我的,你我结为道友,必将成为一段佳话。”
“我让你,松手。”
“哎呦!”倒塌的竹林里传来声惨叫,接着是竹叶杂乱脆响。
段博彦再是个厚脸皮的,剑宗面子他不能不顾。抬眼望见丈余外爬起个人,还穿着天桴宗弟子服,便只得松开苏云洲的手,站起身,略有不甘的盯着那名弟子。
时轻抖落满身竹叶,捡起地上的破竹刀,毕恭毕敬施礼道:“拜见师尊,拜见段少宗主。”
少年衣袖挽到手肘以上,露出一小截手臂,肌肉匀称,线条紧实。他歪头冲二人笑了下,阳光又痞气。纵身跳过脚下横七竖八栽倒的竹子,带着一身清新向二人走来。
段博彦显然不喜欢这个没眼力见的弟子,将手背在身后,连正眼都没瞧。
“师尊,五百根竹子我砍完了。”时轻见苏云洲面颊微红,靠近了居然还能闻到酒气。
“嗯。”苏云洲怒气未消,一惯冰冷的应了声。
时轻瞧瞧段博彦,意外收到个不大明显的白眼仁儿,他稍上前一步,将苏云洲半个身子挡在身后。
笑盈盈对段博彦施了个礼,“晚辈先提前恭喜段少宗主了,啊,不对,是剑宗准宗主。”
“嗯?”段博彦扭身。
“晚辈刚刚听得模糊,好像段少宗主是在与师尊说,剑宗迟早是您的,对吧?”时轻嘴角笑意渐浓。
剑宗内现有三位少宗主,段博彦为正妻所生长子,其余两名为庶出,但三人皆是人中龙凤。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剑宗归段博彦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这话藏在心里没什么,红口白牙说出来,就未免有些太过狼子野心。毕竟老宗主毫无退位之意,三位少宗主也都在暗中较劲,最后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时轻接着说道:“剑宗确定继位人一事,必须好好庆祝,这不仅对天桴宗是大事,对整个修仙界都是件大事。但我师尊不喜招揽操办热闹之事,身为座下大弟子,晚辈愿为段少宗主在门内公布喜讯。”
“你……”段博彦脸都绿了。
时轻依旧毕恭毕敬供着手,“不知准宗主意下如何?”
“一派胡言!”段博彦脸色由青转红,“我什么时候说我剑宗是我的了?”
时轻皱了下眉,抬手摸摸鼻子,“难道晚辈听错了?段少宗主不是说还要传出一段佳话?”他眼睛眯了下,又瞬间瞪大,“那想来必是少宗主修为暴增,已至剑尊,可与我师尊比肩?”
段博彦抽抽嘴角,脸色煞白,他离晋升剑尊还差好大一截,没有百年怕是难成气候。“我、我晋升剑尊,那是……那是迟早的事。”
“哦……”时轻抱住膀子,“原来都是没有的事呀,看来晚辈是砍竹子砍太多,居然把耳朵累坏了。”他转而堆上个略有点欠揍的笑意,“还请段少宗主海涵。”
段博彦干咽了下口水,觉得嗓子眼冒烟,浑身冒汗,“云洲,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今日就暂且别过。”
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我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苏云洲凤眸瞥了下,“恕不远送。”
段博彦尴尬的抿抿唇,又对着时轻一甩衣袖,踏剑而去。
“恭送段少宗主。”时轻朝着背影施了个礼,见人走远,才扬起嘴角露出丝笑意。
苏云洲按按额头,也不知是酒劲催使,还是被段博彦气的,头疼。
上一世,剑宗三年后便由段博彦接任掌门一位,他对苏云洲的追求也从未停歇过,直到正魔大战时,天桴宗派人到剑宗求援,剑宗却闭门不见。
段博彦更放出话来,说他之前是被猪油蒙心,才会对苏云洲产生情愫。苏云洲乃魔教之师,剑宗誓与他势不两立
想想这些,又想想今日的段博彦,他只想这辈子少与此人扯上关系。
时轻在竹林里寻了好半天,终于找到根敲起来有“咚咚”水声的竹节。他挥刀砍断,清澈竹沥倾洒而出。斜斜砍出个缺口,里面还剩差不多一盏的量。
“师尊。”时轻手里拿着段竹节,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口渴了吧?喝点竹沥,能解渴,还能驱散酒气。”
苏云洲接过来,小小抿了一口,竹香甘甜,清凉润喉。
微风吹过,鼻息间,口腔里都是淡淡的青草香。
阳光掠过树影,斑斑驳驳照在少年期盼的目光上,他盯着苏云洲一点点将竹沥喝光,满足的笑意迎着阳光,纯澈清亮。
“师尊还要吗?弟子再去给你找些。”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只等师尊发话。
“不必了,回孤辰峰吧。”苏云洲看了眼手中竹筒,又瞧了瞧满头汗水的时轻,终没忍心将竹筒丢掉,而是悄悄收进长袖中。
之后几天,段博彦又来了一次孤辰峰,但苏云洲直接将他拒之门外,连面都没见。
以前段博彦也曾说过些露骨之话,但念在二人幼年相识,加之身份地位,苏云洲一直留有三分薄面,没严词拒绝过。
但这次,他已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位少宗主,他们俩人绝无可能。
时轻最近依旧在背那本符咒灵决,有问题向请教苏云洲时,他态度虽依旧严厉,但总会耐心询问听懂了没,对于没听懂的部分,又会进行很耐心细致的解答。
自从时轻不再动用灵力,他体内魔气果真不会突然爆发,即使有时心境变化,略有波动,也会很容易被压制下去。
这日夜里,屋外一片静谧。晓风透过窗缝,吹得烛火摇曳。
苏云洲轻轻咳了两声,将肩上披着的外套提了下。
进入时轻识海的事还要多做些准备,古书上有类似记载,但大多只言片语,结局也基本全以失败而告终。
因为想要窥察魔气,就必须在魔气爆发吞噬本主意识时进入。在这种情况下,识海之主必然是魔气本体,对外来者也定不会手下留情。
书上记载,这些进入识海之人,有魂识损坏或被吞变傻的,有被废去修为的,有直接毙命的,完完好好出来的一个没有。
他自然明白其中险恶,但想窥察根源,只有这一个法子。而且书上没记载成功的记录,不见得就是真的没有。准备做足,再多查看些资料,总会总结出经验。
他一本本翻着书,全然没注意其他。屋外传来几声鸟鸣,还有扑腾翅膀的惊飞声,烛火忽闪一下,险些扑灭。
苏云洲抬头,盯着桌上火光看了一眼。这是他用灵力点燃的,定不会被风吹灭,除非有灵力波动。
火光适时的又忽闪一下,苏云洲眯眼,将神识放出。
山中很静,夜里只有些捕食的鸟类、小兽、蚊虫。他正细细感受着每一样,忽然一阵不明来历的波动,不断在向四周散发。
他猛然睁眼,丢掉身上披着的外袍推门走了出去。
远远向源头望去,孤辰峰结界外有一棵大树,枝杈上蹲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乌鸦周身黑雾浓郁,双眼在夜色里散发着诡异的腥红。
苏云洲抬手,一道金光将乌鸦击落。这是魔界的傀儡乌鸦,没什么杀伤力,但会散布浓郁魔气,一般用于召唤魔族同类。
“糟了!”苏云洲转身向西厢房跑去,“时轻?!”
推开屋门,屋子里黑成一片,向床上看去,被子翻开着,没有人。“时轻,你在哪?”
角落里传来浓重的呼吸声,“师……师尊。”
苏云洲转过头,见时轻正捂着心口,蹲在墙角,他大口大口倒着气,肩膀似乎因承受不住巨痛而一直发抖,他将头深深埋下,完全看不到表情。
“很痛?”苏云洲蹲下。
时轻吃力的点了点头,身子没稳住,单手撑在地上。
小徒弟之前经常会魔气爆发,苏云洲有时会将自己灵力渡到他体内,这一次也不例外。
掌心中金光微闪,照亮了黑暗里时轻的脸,少年表情痛苦,死咬着唇,嘴角流出血迹。
苏云洲将手轻轻放在他胸前,金色灵力缓缓流入时轻体内。
“不。”时轻切断灵流,用自己滚烫的手,紧紧将师尊的手按在胸口上。
沁凉的指尖,在灼热胸膛上猛抖了下。凉意穿过单衣,似能安抚体内躁动。
“师尊,师尊灵力还未恢复,不能再消耗于弟子身上。”时轻没放手,拇指在光滑的手背上悄然摩挲了下,抓握的力气又大出几分。
魔气能放大人的五感与情绪,时轻抬头,月光洒在师尊脸上,如画的眸子带着些许惊诧,银白月光似照透他身上单衣,将内里单薄匀净的线条完美勾勒出来。
“师尊……”时轻再也忍不住,身子向前一屈,单膝跪地,将月下美人紧紧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