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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此去经年·在劫难逃2 ...

  •   《死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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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心痛和头痛同时折磨着他,让他几近崩溃……

      人的本能是怕死的,不仅怕死,还贪欢,贪图一切愉悦的时刻,所以,本能会让自己尽量远离灾难,远离一切可能让自己失去愉悦的体验或记忆……

      而克服了本能的人,就成了圣人。

      可祁星不是圣人,他怕死,他不想痛苦,所以,他本能帮他竖了一道墙。

      这道墙里面,生他养他爱他的家人全都遭了毒手,所有人都惨死于他人剑下,无一人幸免,无一人留得全尸……

      然而,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目睹了这一切,却什么都没做……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做——他逃了!

      堂堂男子汉,面对屠家的凶手,没有一丝反抗就逃了……

      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就逃了……

      他成了一个逃犯——他心里的逃犯——真要算起来,逃避别人的追杀其实不可怕,逃避自己对自己的追杀,才最可怕。

      因为,他人的追杀,不会像自己对自己的追杀那般如影随形。
      他人的追杀,要么被抓,要么逃开,这追逐逃亡的过程中,总有喘息的机会。

      可自己对自己的追杀,又怎么逃开?!又何来喘息的机会?!

      大概只能自己给自己机会。

      所以,他在心里竖了一道墙——自己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这道墙,之前很好地保护着他,让他偶尔想起,也能很快麻痹自己,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现在?

      现在也不过是在梦里,这场梦,很长,很长,一直没有醒,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的……

      等梦醒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或者,阴雨绵绵也没有关系,就算暴雨倾盆那又怎样?

      反正都没有关系,再等一时半刻,母亲会来叫自己去上早课,要是母亲心情好,也许还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粥。

      阳光好的时候,一般是南瓜粥,下雨的时候,可能是鱼片粥。

      母亲做的鱼片粥,里面的鱼刺都是挑干净的,很费时间。
      阳光好的时候,窗外的花香鸟鸣都在勾着母亲,母亲是没法静下心来挑刺,也只有阴雨绵绵之时,母亲能安心坐在家里挑刺。

      假如母亲今天没有煮粥,也没有关系,家里的厨子做的莲子百合粥也不错。

      总之,等梦醒了,一切都很好……

      可是,墙倒了,里面的怪物告诉祁星,确实是一场梦,岁月静好确实是一场梦……

      而家破人亡,是真实的……

      “怎么了?”

      梦境的声音把正被怪物追杀的祁星拉了回来,祁星一时间后怕不已,幸好心里那道墙又及时竖了起来,把追杀他的怪物及时围在了里面……

      怪物被围住了,可祁星还没完全回神,迷迷糊糊中,梦境似乎帮他擦了脸,又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说,你要是害怕,就躲在我身后。

      害怕?
      是啊!祁星觉得,自己是真的好害怕……

      于是,祁星真的躲到了梦境身后,甚至躲过去的时候,还有种熟悉感——似乎,自己之前就这么躲过……

      梦境对于他真的躲了过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晚上,天刚黑,祁星的神情就出现了如今天一般的慌乱,当时梦境以为他是怕黑。

      只是后来祁星像是完全忘了这事一般,梦境便也没再提起,想着他应该是自尊心作祟,便也由他去了。

      就像那晚,两人在农家人铺的干稻草上睡觉那晚,梦境夜里睡得并不好,因为祁星如今天一般,颤抖着贴到了她的背后。

      他们之间,原本是隔了一段的。

      毕竟,不是真的亲姐弟。

      哪怕是真真正正的亲姐弟,也到了该避嫌的年纪了。

      可是,当祁星第二天问起她睡得可好时,她很自然地假装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

      祁星不希望自己是个胆小鬼,那就不是吧。

      不是所有事,都要断个是非对错……

      她想,难得糊涂,恰巧,此时的他,也难得糊涂。

      眼前的身影,明明也就是个单薄的少女身影,肩膀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宽厚,可是,那一刻,祁星十分没出息的觉得庆幸,幸好还有一道墙……

      可是,少女的身形到底还是太单薄了,明晃晃的红色直冲眼底……

      墙又倒了……

      一串又一串的血花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断断续续的尖叫声似乎是被刻意压制过的……

      他不敢想象剑尖刺进身体到底有多疼,可是,冲天的血腥气冲得他鼻尖发酸,敢不敢想,心里都已经巨浪滔天,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喘息……

      后来,是怎么到的客栈,祁星已经不记得了。

      似乎,从怪物试图冲出围墙开始,他的心神就时常处于混沌中……

      只是再混沌,当听到了蘑菇锦的故事时,也不由得回了神。

      这事一听就是非人之物所为……

      非人之物所为,受害者是山匪,死不掉却生不如死,祁星稍微一想,就觉得这事有问题。

      偏偏梦境还十分关注此事,多问了几句……
      此时的祁星根本不知道梦境是什么想法,是开心坏人终于得到了惩罚,还是觉得歹徒行凶手段过于残忍……

      祁星不知道她怎么想,又莫名觉得此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只得继续装害怕……

      要说是装害怕,那时候的祁星心里是真的害怕过。

      他几乎笃定这事是竹沥做的没跑了,而竹沥做这事只是因为自己那句“那就让他们生不如死”……

      在那时的祁星看来,做了这事的人,算得上罪恶滔天了——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惩罚惩罚那几个山匪,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蘑菇锦感染了其他人。

      所以,怂恿或者说指使竹沥做这事的人,就是那个罪恶滔天的人——他自己。

      不管他本意究竟如何,此时讲任何理由,都成了逃避责任的借口——因为木已成舟……

      要说不懊恼是假的,可是,因为坏人得到惩罚的快感也是有的,所以,最终,祁星只得再在心里竖一道墙……

      大致是祁星害怕的样子过于真实,梦境也没怀疑,只说此地不宜久留,便带着祁星往河对岸去了。

      到了北岸,找客栈吃饭之时,巧遇了从南岸逃来北岸躲蘑菇锦的江县令。

      祁星目睹了江县令仗势欺人的样子,心里十分看不惯。

      当晚,梦境刚上床竹沥就出现了。

      因为祁星害怕,梦境和祁星虽然没在一张床上,却在同一间房里。

      竹沥像上次一样,让梦境陷入沉睡,然后唤醒了祁星。

      “想不想为民除害?”

      竹沥一开口就是这句话,祁星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后一想白日之事,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祁星一想到是竹沥让众人感染蘑菇锦,就怒从中来,语气是显而易见的质问。

      “不是你说的让他们生不如死吗?不过,我能力有限,让他们生不如死,只有这一个办法……”

      竹沥十分无辜看了过来,仿佛那个轻而易举让众人生不如死的人不是他一般。

      “那为何牵连他人?”

      祁星还是想不明白,莫非这就是他说的“能力有限”?

      能让人感染蘑菇锦,却不能控制感染的范围?

      他还没问出来,祁星就肯定了他的想法。

      ?
      !
      ……

      “你……那你……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祁星带着一股气,就要赶人,结果,竹沥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子,坐到了窗边。

      “别急,你先听我说个故事,听完,你再考虑要不要赶我走。”

      随后,祁星就听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故事。

      江逸清,也就是白天在客栈里颐指气使之人,是同汐城的县令。
      江逸清在没成县令之前,就娶了原配夫人。

      他和原配夫人青梅竹马,多年科考让自家父母亲都已不抱希望,多次提出让他弃文从商,做点买卖也能养家糊口,总好过让丈母娘家接济。

      毕竟,总是让丈母娘家接济,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是,原配夫人却护短得紧,总说自家夫君尽可放心,哪怕她上街卖布,也供得起夫君科考的花费。

      丈母娘家有些家底,倒也没真让江夫人上街卖布,明里暗里一直接济两人。

      后来,江逸清终于成了江县令,丈母娘家却不开心了——原是成亲多年,江夫人一直无所出。

      但也是真巧,江逸清刚当了半年县令,江夫人的肚子就有了动静,这可把江县令高兴坏了,毕竟,他也暗暗盼望有个孩子。

      从前没考上,不敢想,如今有了底气,自然是希望有个孩子的。

      孩子周岁宴,江县令把同汐城叫得上名号的都请来了,可见他是真高兴。

      这之后,又有了二公子,就在大家都在恭贺江县令之时,江县令却突然间像变了个人。

      之前对妻子疼爱有加的江县令,夜夜流连烟花之地,今日宠牡丹,明日就为芍药一掷千金……

      二公子十二岁那年,今日牡丹明日芍药的江县令却突然一心挂在了一个叫芊芊的女子身上,江夫人发现这事后不久,就生了一场病。

      在病床上缠绵两月,人就走了。

      而这两月间,江县令从未回家看过一眼……

      更过分的是,江夫人头七刚过,芊芊已经被江县令接进了府里……

      “一朝功成名就,就毫不犹豫抛弃了和他共苦的青梅竹马,这还是人吗?”

      竹沥淡淡地看向了祁星,还不等祁星作答,又抛了个问题过去。

      “抛妻你没见到,可因为害怕感染,就抛弃自己辖区内的百姓独自逃亡,这事你是知道的。你觉得他不该受到惩罚吗?”

      “该……可是……”

      “没有可是,你觉得该就行,剩下的交给我来。”
      祁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还没等他想清楚,话就被竹沥打断了。

      等祁星想明白哪里有问题之时,竹沥早已不见人影……

      该是该,可是,我凭什么惩罚他?

      我有什么立场惩罚他……

      所以,当晚,比祁星晚入睡一个时辰的江县令,已经感染了蔷薇锦。

      “这个故事不全。”
      一旁听故事的清醒竹沥,后来把故事补充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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