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她》酒枝

7、第七章

　　楚家的司机今天感到颇为奇怪，他为楚家服务了很多年，近些年来成为楚家大小姐楚见的专用司机，虽然也经常在凌晨接加班的楚见回家，但还是第一次在半夜从酒吧里将楚见接出来，尤其是，在楚见还扶着一个人出来的时候。

　　多年的司机生涯已经叫他学会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沉稳地载着两位小姐朝楚宅开去。酒吧离楚宅有一个多小时路程，等到司机停车，出声提醒楚见到家了之后，车内却并无动静。

　　司机将车缓缓停住，好一会，后座的车门才被人“嘭——”地一声拉开，楚见扶着顾惜脚步不稳地下了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顾惜没骨头似地倚在楚见身上，整个人将她紧紧抱住，而一向规整的楚见此时却不知为何，发丝散开，衣领凌乱，就连嘴唇似乎也变得格外红艳。

　　楚见正扶着顾惜朝外走，视线忽然朝后视镜转来，司机一惊，连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醉酒后的顾惜如同充了气又被淋湿的棉花，又沉又黏，还不听话。楚见不得不无数次抓住她作乱伸出来的手。

　　顾惜大约实在是喝得醉了，才会在车里说出那通胡言乱语，然而更可耻的是，楚见觉得自己大概也喝醉了，不然也不会在她提出那个所谓的“亲亲我”的提议后感到一瞬间的心动。

　　所幸理智很快回到脑海，楚见在一刹那的动摇后又恢复到原先的冷酷无情，她用两根手指推开顾惜近在咫尺的脸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道：“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然而下一秒，顾惜忽然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胡乱在她脸上磨蹭：“楚见姐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呜呜。”

　　楚见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挣脱开来，在此期间，楚见的头发被顾惜弄得散开，衣领也被扯乱，这才有了方才下车时，司机见到的那一幕。

　　楚见将顾惜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灯，还没等楚见动作，顾惜就踩着轻飘飘的脚步躺倒在床上。

　　楚见拍拍她的脸：“先去洗个澡。”

　　顾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抓住楚见的手蹭来蹭去：“去哪里洗？”

　　楚见深吸一口气，自己都为自己的耐心感到惊奇：“卫生间，我带你去，快起来。”

　　顾惜被楚见带去了卫生间，楚见将热水打开，调试到合适温度后问顾惜：“你自己能行吗？”

　　顾惜睁大眼睛，点点头。

　　楚见这才放她进去。

　　水声响到一半时，楚见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卫生间喊道：“沐浴乳用完了，拿瓶新的用吧。”

　　顾惜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好~”

　　过了半晌，顾惜穿着上次那件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就往床上倒，楚见扔过去一根毛巾：“擦擦再睡。”

　　顾惜接过去，嘟囔了两句，然后乖乖地擦起头发。

　　楚见也进入浴室洗了个澡，浴室里残留着朦胧的水雾，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浅淡的馨香，不同于沐浴乳的香味，那是一种更暧昧、清甜的味道，来自顾惜本身的气味。

　　洗完澡出来时，楚见忽然想起浴室里崭新的沐浴乳——方才她并没有告诉顾惜新的沐浴乳放在哪里，顾惜是怎么找出来的？

　　这个疑问在楚见见到睡死过去的顾惜时消失得干干净净，楚见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坐在床边给顾惜吹干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顾惜很快睁开眼睛，对楚见露出一个笑容：“楚见姐姐。”

　　楚见手停顿了一下，将她的头发理了理：“睡吧。”

　　顾惜盯着吹头发的楚见：“等楚见姐姐过来一起睡。”

　　楚见吹了吹自己的头发，拿了本书坐在床上，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床头的小台灯：“你先睡。”

　　顾惜一下子变得很生气，抽走楚见手中的书：“昨天你说你忙工作，今天你又要看书，怎么，楚见姐姐，你这么不想和我睡一起吗？”

　　楚见揉了揉额头：“不是不想和你睡觉，我有自己的原因......”楚见忽然意识到话语里的歧义，闭上嘴躺了下来：“好吧，睡吧睡吧。”

　　顾惜这才露出一点计划得逞的笑容，将身子挪到更近，靠在楚见的颈弯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楚见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齐怀月打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去公司。

　　楚见这才注意到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过了。

　　这是在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楚见简短地回复了齐怀月的电话后，起身拉开床头柜的第三层，熟练地掏出里面的安眠药瓶数了数。

　　四十三片，一片不少。

　　楚见怔了怔，看向床上的顾惜。

　　昨晚真是一个难得的好觉，她想。

　　等楚见收拾好打算出门时，顾惜也终于转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盯着正在穿西服外套的楚见：“这么早就出门吗？去公司？”

　　楚见正在对着镜子扣最后一颗扣子：“我给你叫了修理工人，今天就能把你对面的屋子修理好，一楼餐厅有早餐，楼下花园可以散步，司机就在家里，出门可以随时叫他，休息好了就回去吧。”

　　顾惜的眼神一点点清醒过来：“你在赶我走？”

　　楚见背对着顾惜，拉开衣柜选出一双高跟鞋穿上：“顾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昨晚并没有醉吧。”

　　虽然昨晚顾惜表现得很逼真，楚见也姑且相信了，但无论是她实际喝进去的酒量，还是一些突如其来的动作，都让楚见在第二天清醒后感到生疑。

　　顾惜沉默良久：“楚见姐姐......”

　　回应她的是楚见关上房门的剧烈声响。

　　*

　　楚见回到公司后，开了个简短的会议，重新调整了关于荣事集团拍卖土地的政策，散会后齐怀月带着文件前来找她：“王岳林那边对拍卖土地的情况松了口，这是他提供的关于竞拍备选人的情况。”

　　想起昨晚与王岳林接触时他的表现，楚见玩味地笑了笑：“是吗？让我看看。”

　　楚见打开文件，快速扫过，其他的竞争对手都不足为惧，只有一家叫做“东起荣耀”的小公司出价颇丰，并且承诺每年返偿5%的利润点。

　　“5%的利润点。”楚见冷笑一声，能做出这一决定的，不是纯傻子就是卯着一口劲的傻子。

　　齐怀月把文件袋握在手上：“那我们是继续跟进压它一头还是......?”

　　楚见视线在“东起荣耀”四个字上扫过：“当然是跟，把投标价格提高，承诺返偿6%利润点。”

　　齐怀月有点吃惊，但脸上表情并没有过多波动：“好的。”

　　楚见把文件扔回去，看着站在原地的齐怀月：“怎么还不走？”

　　齐怀月上前一步：“还有一件事，楚太太在西街餐厅订了位置，说请你晚上务必过去。”

　　楚见“唔”了一声：“还有谁？楚东？”

　　“前晚上你见过的，沈家的小儿子，沈郁。”

　　楚见对那天那个年轻男人有点印象：“哦，原来是他。”

　　*

　　顾惜没有在楚宅待多久，吃过早饭后就回到了对面的那栋小别墅。其实早在昨天，顾望已经派人来维修好了别墅里的水电照明，只是楚见并不知道。

　　顾望派来的人不仅修好了水电照明，还将顾惜的日用品和作画工具一并带了过来，顾惜掀开包起来的画板，坐下开始画画。

　　她许久没碰过颜料，一开始难免有些手生，画着画着才渐渐找到感觉。

　　沉浸在喜欢的事情上，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顾惜回过神来，太阳已经西沉，顾惜停下笔，看着画板上的作品——那是一具看不见脸的赤裸背影，背胛舒张，腰肢纤细，臀部挺翘，黑色的发半披在背部，盖住了大半旖旎的风光，身上还分布着几个若隐若无的吻痕，惹人无限遐想。

　　平心而论，这是一幅很美的画。但顾惜注视良久后，还是叹了口气，将画布盖住，锁进了最里面的屋子里。

　　晚上的时候，顾望打过来固定关心的电话，说朋友有家公司正缺美术设计，时间定在周四，问是否需要由她为顾惜介绍引荐一下。

　　顾惜道着谢拒绝了顾望的好意：“周四那天刚好要去参加一位高中同学的婚礼，时间上来不及。”

　　顾望在电话欲言又止，似乎很想跟顾惜说些什么，最后只浅浅叹了口气：“惜惜，你不要因为......人总是要多为自己考虑的。”

　　顾惜笑着挂断了电话：“我知道。”

　　顾惜说的并不是假话，周四那天，确实有一位高中同学邀请她参加婚礼，顾惜也早已回应邀约，答应在那天前往。

　　高中同学的婚礼置办得颇为豪华，周四那天新娘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客人们都吃喝过一轮后才有空来顾惜这桌敬酒。

　　新娘相貌普通，长得黑黑瘦瘦，但她的老公却看起来一表人才、颇为矜贵，外人眼里他们似乎并不匹配，但二人对望时眼里的柔情却毫不掺假。

　　新娘喝过几轮之后走到顾惜身边坐下：“好久不见，惜惜，你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顾惜端着杯子与她喝了一杯：“你也是，现在看起来很幸福。”

　　新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说起来，你女朋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提起女朋友这个词，顾惜的脸色迅速变得低沉下来，好一会儿，她才低低道：“分了。”

　　“分了？”新娘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那时候看起来感情那么要好，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能走下去一辈子。

　　顾惜勉强笑了笑：“年轻的事情哪能做得了准。”

　　“也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换了个话题不再谈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