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指挥官》颜伶

4、记忆之约

　　这里是？
　　四周都是水。
　　绿色的水。
　　我的身上插着几根管子。维持生命的管子。
　　呵呵，我想起来了。
　　这里是我最初诞生的地方。
　　我回忆的最深处。
　　22号行星的生化人研制中心。

　　我被装在一个玻璃容器内，四周是温暖的液体，让我可以感受到舒适。隔着玻璃，我可以看到许多的科学家们指着我说着什么。他们簇拥着一个人，那个人，我知道，他是我的创造者：约·迪亚克雷斯博士。
　　我常常见到他。
　　他平常总是一个人来观测我，带着一个笔记本，记着什么。
　　最后，他还是常常来看我，已经不带什么笔记本了，只是用那种蒙胧的眼光看着我，不说话。
　　那种眼光，我永远都忘记不了。
　　我是赤身裸体的呢。我有点害羞了。
　　我是机器人啊，怎么会害羞呢？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我瞪大了眼睛。他在吻着我前面的玻璃壁，带着那种深情的眼光。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忽然想起来电子档里的一个古老的神话，说是很久以前，一个工匠雕刻出了一个美女，他爱上了自己的作品，发疯的爱，最后，感动了神，将那个雕塑变成了一个真的女人。
　　在他的眼里，我觉得，我就是那个雕塑。
　　但我还是机器，一个生化电子机器人。
　　我知道，我永远是一个雕塑，不能变成真的女人的。
　　因为，这世上，本没有神。
　　可是，为什么我会害羞？
　　我是带着这个问题迎来我的第一天的。
　　那天，我的容器罩子被打开了。约带着自豪的笑容看着我，给我披上了华贵的毯子。
　　我也笑了，我感觉，我好像一个公主。
　　…………

　　于是，我见到了真正的公主。22号行星的雷拉公主。
　　她惊讶于我的相象。
　　赞美约的技艺已经到达了一个神话的水平。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一个雕塑。

　　皇宫的屋顶。
　　“约。”我叫他。
　　“2号。”他回答。
　　“为什么你知道是我？我和公主一个样子呀。”
　　“呵呵，我自然知道是你啊。”
　　“是不是公主有什么特质是我所没有的？”
　　“不是，你有一种特质是公主所没有的。”
　　“我不懂。”
　　“你不用懂。”
　　“你……喜欢公主吧？”我小声地问。那么，当时那种看我的眼光，也是对公主的深情吧？
　　“我喜欢你。”他说得那么自然。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约，你真喜欢说笑。”可是，在我的心目中，约不是那种随意说笑的人啊。
　　“对不起。”他看着我，低下了头。
　　“为什么？”我有点吃惊地问，怎么这么说？
　　“你本来应该作为一个生物复制人的，可以作为一个公主的影武者身份出现的。因为我的私心，你现在成了一个生化人，你会怪我吗？”
　　“不会啊，不会的啊。”我有点慌了。
　　“可是，最后我禁不住皇家研究所的要求，给你植入了电子芯片。你现在成了一个电子生化人，身份最低下的混合机种，这样你也不怪我吗？”
　　“不会啊。约，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要切换成电子模式了……”
　　“不，不要。”他冲上来抱紧了我。
　　“我……我……”我说不出话来了。
　　…………

　　“公主？”说话的是近卫队长。
　　“不是，我是2号。”我回答。
　　“哦？2号啊。你能帮我负责一下周围的安全吗？我去报告一下。”
　　“恩，可以。”我把信息线直接插到控制插孔里，这样我可以直接处理了。
　　“为什么不要3号来？她才是生物复制人啊。”我问。
　　“她做不了，而且……”
　　“什么？”
　　“她的脾气好像比公主还大呢。”
　　“呵呵，因为她是复制人啊。”
　　…………
　　“确认近卫队长归来，完毕。”我机械地说道。
　　“你切换到电子模式了？”他皱眉。
　　“模式切换，完毕。”我切换到生化模式：“回来了？你讨厌我的电子模式？”
　　“电子模式让人感觉到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他话里透出一种生疏。
　　“混合机种真的是身份最地下的吗？”我低着头小声地问。
　　“啊，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啊，2号。”他好像感觉到什么，道着歉。
　　“没什么。”我涩涩地笑着。
　　“其实，电子生化机器人可以做许多我们纯生化人或者他们生物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呢。”近卫队长安慰我。
　　“知道了。我知道自己有存在价值的，谢谢你。”我笑了。
　　“我终于知道约·迪亚克雷斯博士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他也笑。
　　“他？喜欢我？不可能吧？他应该喜欢的是公主啊？”我的脸红了。
　　“如果他喜欢的是公主的话，他就不会创造出你了。对了，3号有名字，叫图拉，为什么你没有名字？”
　　“2号就不错啊，能区分就是了。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就叫‘近卫队长’，没有其他名字的。”
　　“哦？哈哈……我忘了。”
　　…………

　　“2号。”
　　“呀！约。”怎么被他逮住了呢？他还没有回39号行星么？我该怎么办啊？
　　“不要跑。”
　　“约·迪亚克雷斯博士，你找我什么事啊？”我干笑着回头。
　　“你那天竟然敢切换成电子模式。气死我了，你让我感觉到我抱着的是一个机器。”
　　“我本来就是机器。”我的声音里透着生涩。
　　“2号，我……”他好像发现了说错了什么，迟疑着。
　　“博士？怎么了？”
　　“叫我约。”他有点不高兴，似乎我叫他博士是故意跟他拉远关系。
　　“恩，约。”
　　“以后，在我跟前，不要切换成电子模式。”他命令着。
　　“恩。”
　　“怎么了？不高兴？还是有什么问题？”不满于我简单的回答，他问道。
　　“我确实有问题想问你。”我扬起脸。
　　“恩，什么问题？”
　　“我……为什么会害羞？”这个问题我想问好久了，我是机器不是么？怎么会害羞的？
　　“呵呵，”他靠我坐下，眼睛望着星空：“你是模仿雷拉公主所造成的，你的意识里有着生物人的感情。你会高兴，会忧伤，会生气，还会……”
　　“还会什么？”我问道，我的心态好像也是生物人啊，胃口被吊得老高。
　　“还会害羞啊。”他笑了起来。
　　“咳……”晕，什么啊。
　　“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他的声音哑哑地。
　　“为什么？”哇，我又害羞了，天哪。
　　“你喜欢公主吗？”我急急地接着问，一定是的，一定是他不敢表白，才创造出了我来训练的。
　　他摇头，打开了一瓶饮料喝起来，表示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
　　“为什么？我们长得一样啊？”我有点晕。
　　“也许一见面会喜欢她，但是处的时间久了，发现她的性格不是我所喜欢的。或许，是我深深讨厌的。”
　　“所以，你创造出了我？”
　　“是的。”他一仰头，又灌下去一大口。
　　“但你又不愿意你的作品有她的性格，所以你把我改成了生化机器人？”
　　“你不是作品，你是我创造出的完美的女神。”
　　我说不出话来了。
　　差一点，想要逃避的我就要切换成电子模式了，我吐了吐舌头。
　　…………
　　“我昨天看见了3号的创造者。”我突然说。
　　“怎么了？”他满脸的疑问。
　　“他好像被授予了很高的荣誉，还有很多的报酬。而你，没有。”都是我害的他。纯生物复制应该是个比较简单的技术，如果不是造出了我，那他应该不是现在这种境地吧。
　　“能够成功创造出你来就是我最大的自豪了。报酬那些的，我不在乎。”他淡淡地说着，继续望着我。
　　“可是，听说你回不去39号行星是因为没有路费回去。”我小声地说着。
　　“噗——”他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怎么了？”我拍着他的背，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的？
　　“没有路费？”他的眼睛睁得老大。
　　“如果真的没有路费的话，可以把我卖掉的。”我的声音涩涩的。
　　“呵呵，傻丫头。”他把饮料递给我，怕我渴么？还是想堵住我的嘴？
　　“就算我肯卖，这里也没人敢要公主的复制人啊。”他打趣我，“而且……”
　　“恩？”我问。
　　“象你这么笨，估计卖也卖不出去呀。”说完，已经站起身准备开溜。
　　“什么？”我追杀他，气鼓鼓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