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酒》一股小清流

1、一发完结

　　清明是踏青的好日子，葱翠的枝桠绿叶从墙的另一边探出头来，春意盎然的在微风中摇曳。
　　青衣书生手执狼毫笔，在窗前的桌案宣纸上挥洒字迹，脑后的青丝半落肩头，勾勒着他温雅如玉的侧颜。
　　淡淡的酒香随着拂过发丝的清风飘进书生的鼻间，他听到了一声戏谑的调侃“小灵通，这大好的日子还呆在你这破屋子里，也不嫌闷得慌？倒不如跟哥哥我去踏青更是妙极。”
　　叶知衣手腕微动，狼毫笔勾勒下最后的一笔墨迹，他才寻着酒香望去，见到了那丐帮不着调的混子高坐在墙头，洒脱的仰头喝着一坛子的杏花酒，难怪这风中带着一股子的酒香，原是他来了。
　　“你刚惹了血影阁的人，还有心思去想着踏青快活？”
　　叶知衣是百晓堂的弟子，这天下江湖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这头才发生的事情，叶知衣便得了消息，拿来笑话这乞丐。
　　“不愧是小灵通，”男子豪爽的大笑几声，轻松的跃下高墙，来到了窗前，他倚着窗台，手提酒坛子，笑得快活“血影阁的那帮子杀手奈何不得爷爷我！”
　　“倒是你，我好奇的很，都说这江湖事没有你百晓生不知道的，” 男子眼里掠过奇异的暗光，他身子探进窗里，贴近了叶知衣的脸颊，一双不羁的黑眸对视过去，玩味的调侃“那你可知晓你哥哥我心里想着什么？”
　　叶知衣懒得理会这说话不着调的人“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你满脑子要戏耍我的鬼主意。”
　　男子望向叶知衣转身离去的背影，问道“小灵通，你这是上哪儿去？”
　　“不是你说的要去踏青吗？”叶知衣皱眉，总觉得自己莫不是又着了对方的道“你不走？”
　　“难得见你出门，怎能不走？来，哥哥带你快活去！”他一伸手臂，勾住叶知衣的脖子，满身酒气的搂着人往院儿外走去。
　　“你这哪儿寻的瘦马？”叶知衣嫌弃的看着这乞丐不知从哪牵出了一匹瘦削的老马。
　　“我丐帮穷苦的很，上哪来的钱去雇匹好马？”男子把空酒坛子扔到角落，牵马到了叶知衣的面前“你也别恼，有就不错了，就这一匹马，留给你的。”
　　“我瞧着你的那些钱都拿去买酒了吧！”虽然嘴上不满，但叶知衣还是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握上缰绳，他看向对方问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做你的牵马人喽！”男子牵着老马在前面走着，他咧开嘴转头朝着马背上的白面书生笑问道“怎么样小灵通，哥哥我待你不错吧？”
　　“哥哥长哥哥短的，真是混子！”
　　叶知衣不禁笑骂，他坐马背上悠闲的摇晃着手中折扇，望向走在前头牵马的乞丐，那微风带过的酒香似乎越发的浓重了。
　　一人一马，还有一个牵马的至交好友，此番踏青确实不错。
　　老马驮着书生走在山路间，牵马的乞丐在前头说着顽劣话，冰凉的雨水渐渐的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衫。
　　“下雨了。”
　　叶知衣伸出手接着落下的细细雨丝，泥土味和酒香气在雨中渐渐的淡去。
　　“前面有座小庙，去避一避吧！”透过树枝见到了山腰林间半隐半露的寺庙，男子提议道。
　　“嗯。”
　　“你做什么？”叶知衣掀开扔到自己头上的外套，皱眉看向赤着膀子的男子，细密的雨水已经浸透了对方身上的衣衫。
　　“给你挡雨的，就你这身板子，要是被淋病了，岂不成了我的过错？”他索性脱下湿透的内衫搭在腰间，豪迈肆意的淋着雨，牵着马走在弥漫起了水雾的林间小路。
　　叶知衣脑袋上盖着对方的外套，那股子熟悉的杏花酒香又缠绕在了四周，他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抓紧了身上挡雨的外套，望着前面雨中的狼狈男子，无奈的弯起了唇角。
　　当真是个混子……
　　好不容易到了寺庙，是个破旧无香火的小庙，他从腰间挂着的衣衫上拧出了一把水，寻了茅草点了火堆，让叶知衣靠近坐了过去“你把衣服脱了，我用内力帮你烘干一下。”
　　“我便不该应了你，同你来这劳什子的踏青。”叶知衣褪下了外衣，就留了件单薄的内衫，被雨水打湿的青丝黏在脸侧，在火光的摇曳下，竟是出奇的好看。
　　没有急着去烘干衣物，男子来到叶知衣的身后，帮他擦着沾上雨水的黑发，感叹“小灵通啊小灵通，你无事不晓，却怎就猜不透我的心思？”
　　男子拂过发丝的掌心透着令人安心的温暖，叶知衣不自觉的身体后仰，靠在对方的怀里半眯着眼，喃喃“你的心思太深，我猜不透，也不敢猜，自然也就不知晓……”
　　见怀里的人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无奈地摇摇头，轻微的调整姿势让叶知衣睡的更舒适些，低头碰了碰那紧抿的薄唇，轻语“罢了，便这样吧！”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落着，掩盖了他难以言说的情感。
　　叶知衣睁开眼，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来“我这是睡了多久？”
　　“外头的雨都停了。”男子好笑地替他披上了已经烘干的外衣，出言打趣他“真是没劲极了，找你出来踏青，你倒好了，一觉便睡了过去，连这雨景都没细赏。”
　　叶知衣被他说的羞愧的红了耳朵尖，更是不愿理会这人，走出了庙外，望向外头被细雨洗净的苍翠林子，听着林间传来的鸟叫，他闭上了眼睛，心不自觉的静了下来。
　　“怎样，可满意这次的出行？”男子走过来，不拘小节的席地而坐，靠在了庙门边，从腰间摘下了挂着的酒坛子，又开始自饮起来。
　　这酒鬼的身上总是少不了好酒。
　　黑云散去，暖暖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湿润的雨后林中，洒在白面书生的黑发间，叶知衣睁开眼看向身边的好友，眉眼柔和的说笑道“如果没那瘦马就更好了。”
　　“这可是哥哥我省了几日的酒钱雇来的。”男子晃了晃还剩下半坛子的酒，对叶知衣提出了邀请“清明时节自然是要喝这杏花酒的，小灵通，陪哥哥我来一坛如何？”
　　“来就来，我难不成还怕你？”
　　叶知衣抓住酒坛口接了过来，就着对方喝过的地方，仰头灌了几口，湿润的酒水溢出唇角，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落，淌过吞咽滑动的喉咙，浸透了衣襟。
　　淡淡的酒香在这清凉的雨后飘散开来。
　　“小灵通，想不到你的酒量倒是不错。”男子喝了一口酒，又将坛子递回给了叶知衣，他们一人一口的在这庙前喝着，眼底都是一片的清明。
　　“陪你这混子喝了那么多年的酒，还能差到哪去？”叶知衣的酒量是不错，却没有对方的好，几十口下去，他的脚步也踉跄了起来，眼看站都站不稳了。
　　膝盖一软，身型摇晃的倒在了男子的怀里，他俊秀的脸颊染着酒醉的红晕，眼角泛红，意识也跟着混乱模糊了起来。
　　叶知衣倚靠在男子的怀里，低低的嗤笑出声“我莫不是醉了？”
　　“我刚说你酒量好，这会儿就醉的不成样子了，这是等着我笑话你不成？”男子把空了的酒坛子扔到角落，抱紧了怀里散发着淡淡书卷气的白面书生。
　　“那便随你笑话罢，这酒有何乐趣，你偏爱它的很？”叶知衣醉眼迷蒙的注视男子，脸离得他极近，垂落的几缕发丝拂过对方的脸颊，缓缓的落了下来。
　　男子的手指抚上书生泛着酒晕的好看眉眼，轻声散漫又似多情的说道“无酒不尽欢，我这辈子怕是离不了酒了.......也离不了你这至交好友。”
　　酒能忘却愁绪，一解他的相思，又怎能没了它呢？
　　如若可以，一辈子醉在这酒香里倒也不错。
　　“你离不得我，我倒是巴不得没认识过你，免得天天被你拉去踏青喝酒，尽是些胡闹的事情。” 叶知衣嘴角含笑的埋怨他，可见心里头还是记着这混子打扰他难得清静的事情，却又怎知，这随他胡闹的事情分明是他应了他的。
　　也许叶知衣心里头清明的很，只是在这醉人的酒香里，想要肆意的玩闹一番罢了。
　　“怎就成了胡闹的事情，我又不是你百晓堂的人，哪知道这天会下起雨来。”男子无奈的反驳，也由着这人耍起性子来。
　　“你这混子，被你说的我百晓堂的人都成了仙人不成，连老天爷的事情都知道！”叶知衣皱起眉不满地说教他，这混子就是在笑话他的。
　　“在我心里，你便是仙人，无所不知的仙人。”对方是这样笑着说的。
　　“无所不知？”叶知衣神色黯然的敛下了眼眸，手臂搂住男子的脖颈，将脸颊埋了进去，轻声低喃“你也说了，这天下江湖没有我百晓生不知道的事情，连这人的心思我都能猜的透彻，但你让我猜你在想什么，我却是一无所知.......这算什么仙人？”
　　男子缄默了片刻，突然不羁的大笑起来“小灵通，若是我的心思真被你猜着了，那老子还怎么在这江湖上立足？”
　　“再说了，爷爷我说你是仙人，就是仙人，难道还有谁敢来说什么不是？”
　　叶知衣听他这胡话，顿感哭笑不得，起身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敲了对方的脑袋一记，笑骂“无赖！”
　　“我是无赖，你是仙人，妙极妙极！”男子豪爽的大笑了几声，双眸深邃的注视着叶知衣，意味深长的笑道“小灵通，有你这仙人做至交好友，我这无赖混子这辈子也是足矣。”
　　叶知衣轻笑一声，不再多语。
　　雨后的潮湿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的淡去，只是林间的小路还带着几丝的泥泞，男子不管鞋子上沾的泥土，牵着马背上的白面书生，仿佛来时那般，说笑的走在前头。
　　叶知衣手里拿着翠绿的竹笛，还残留着几丝湿气的笛子贴在淡色的唇瓣，飘荡出婉转轻灵的笛声，这竹笛还是那混子无聊做给他赔罪的玩物。
　　说是拉了他出来踏青，却什么也没瞧着，光去那庙里躲雨去了，还陪他瞎闹的喝了那么多的酒。
　　不过这竹笛在叶知衣看来却是丑的很，这混子做他的打狗棒做习惯了，连这竹笛瞧着都像是打狗棒的一截。
　　要说不嫌弃那是假的，却也拿在手里摩挲着，叶知衣也是喜欢的很。
　　“下次我邀你踏青，你可还愿意来？”
　　叶知衣放下唇边的竹笛，抿唇说道“我要去扬州一趟，待我回来，兴许我便愿意了。”
　　“那我也去扬州。”男子没有回头的说道，不带一丝犹豫的便做下了决定。他居无定所，又过的洒脱随性，去哪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叶知衣疑惑“你去作甚么？”
　　“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跟你同行，路上也有个说话的。”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肆意的笑道“小灵通，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你去哪我便去哪。”
　　“随你。”叶知衣眉眼弯弯的看向走在前面潇洒随性的男子，摇头无奈的笑了。
　　男子甩着随手摘来的柳枝条，边打趣的笑道“小灵通，都说扬州好风月，哥哥我便带你去扬州的花街去见识一番，看看那的女子是否如同你故事里说的那般温婉多情。”
　　“你去便去，扯上我做什么，我可不愿陪你胡闹。”
　　叶知衣不满的埋怨这非得做什么都带上他的混子，说是这般说着，但眼里却是藏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小灵通，来来，听我给你念一首这清明里流传的诗词，你且听好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你这混子，又糊弄我，你这诗词连路上的孩童都会背。”马背上的白面书生笑骂，青青的郊外河边，伴随着清凉的微风，远远的传开了男子含笑的朗诵声。
　　“别别，待我念完.......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