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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前世(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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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凭澜苑。
“夫人,大小姐出事了。”
院外跑进来一个丫鬟,沈月白余光扫了一眼,原来是冬荷,佳音跟前的丫头。
“夫人,你快去救救大小姐吧!大小姐出事了,你快去救救她吧!”冬荷扑通一声跪在沈月白跟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磕着头哭求道。
放下茶杯,沈月白冷眼看着地上的冬荷,声音淡漠无波,“起来吧!你和你家小姐一样,平日里无事绝不会踏进我这里半步。说吧,这一回,是出了什么事。”
冬荷脸上臊的通红,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然而想到小姐还在等着夫人救命,就胡乱擦了把脸,急忙开口:“武安侯,他他他……要杀了大小姐。”
“杀了她?”沈月白捻着手上的佛珠神色不辩喜怒,垂下眸子,目光淡漠的看着跪在她脚边的冬荷,“据我所知,武安侯素来胸襟开阔,光明磊落,颇有君子之风。他若要杀一个人,必然是那人做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如此,你来求我又有什么用?”
“夫人,求您了,大小姐她是您的女儿啊!”冬荷从未像如今这样的后悔当初没有劝着自家小姐对夫人好歹恭敬一些孝顺一些。不然的话,明明是亲母女,何以却弄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这个母亲不识抬举,不会取悦男人,冷心冷肺,堪比蛇蝎,不若她高高在上的父亲还有那些温柔可亲识时务,又能哄着她捧着她的人,叫她去求那些人吧!左右她也曾说过,恨不能没有我这个母亲,今后只不认我。”沈月白语气舒缓,透着轻柔,眼底笑意冰冷如刀。这个女儿已经被养废了,只有惹了事需要补救的时候能够想到她这个母亲,旁的时候是再不肯认她的,从来视她为奇耻大辱,不屑一顾。
“夫人,大小姐说的都是气话啊,她也只是想要夫人您和国公爷的疼爱啊!”冬荷跪在地上抱住沈月白的双腿,痛哭流涕,不住乞求。如果大小姐出了事,她肯定是逃不过的啊!如今不求夫人,还能去求谁呢?
“听琴,我们的国公爷可在府里?”沈月白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看向自己的丫头。
“回夫人,国公爷在婉姨娘那里听曲儿。”听琴上前强硬的拉开冬荷,“冬荷姑娘,夫人腿脚不便,即便是有心,又怎么赶得及?不如姑娘去婉姨娘那里找国公爷,毕竟婉姨娘和国公爷最疼小姐,向来要什么就给什么的,冬荷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琴强行把冬荷送出了门,随后命人关了院门,冷着脸道:“都给我绷紧了,再敢放什么不清不楚的人进来,当心你们一家子老小的命。”
沈月白素来不大管事,独居凭澜苑,若无必要几乎从不出院门。当然,也不会允许别人进来就是了。
冬荷恨恨的看着听琴,连带着对沈月白也生了怨恨,明明是她们大小姐的母亲,却这么冷血无情,大小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有这样的母亲?
沈月白看懂了冬荷眼底的怨恨,她不在意的笑了笑。都说娘熊熊一个,爹熊熊一窝,到底是虞连城的种,从根子里就坏透了,她从小教养也掰不过来那从血脉里传承来的阴险歹毒狼心狗肺。从她出生到如今,她亲自教养14年,眼睁睁看着她被虞连城坏了性子,却无能为力,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劝不回来,纵使心如刀割又有什么法子?
犹记当年,佳音算计武安侯不成,心生恨意听了虞连城的话,一意孤行嫁给梁王,欲借梁王之势报复武安侯,可惜梁王为了得到太子之位,并不敢得罪武安侯。佳音就自己动手给武安侯添堵。她记得没错的话,今日是武安侯与平阳郡主大婚之日,佳音做了什么?定然是恨不能将平阳郡主置之死地的事,在人大婚之日做出这样的事,换了哪个男人能不生气?所以她如何能够帮得了她?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也许没有,也许想过了不在乎,总有她这个母亲在她身后,反正以前那么多次闯下大祸,她这个做母亲的不都保住她了吗?
大概是沈月白的神色太过凄凉,听琴有些担忧,“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找……”
“住口!不准去!我说过,再不准去找他!”沈月白情绪猛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面颊涨红,急促的喘息着,这情况分明是又犯病了!
听琴见状懊恼万分,慌忙从妆台上拿了药,取了一颗塞进沈月白嘴里,又给她喂了一杯茶水,顺了顺气,方才好了些许。
沈月白看着听琴,笑容惨淡,“我这辈子已是很对不住他了,不能总是给他添麻烦的。况且,我这副破败的身子大概活不了多久,有些事,在我死之前,总该有个了结的。”
“夫人。”听琴伏在沈月白腿上,瞬时泪流满面。
听琴从小就在沈月白身边伺候,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从前是二小姐,然后是虞国公,接着就是世子和大小姐,这些人都在伤害夫人,逼迫夫人,喝夫人的血,吃夫人的肉,却没有一个心疼夫人。听琴越想越觉得替夫人不值,眼泪越发的止不住。
“听琴,别哭,”沈月白枯瘦的手摸了摸听琴的脸,虚弱的笑了,“傻丫头,生老病死是人都要经历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我这样的,还有什么日子可言?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总归是不用长长久久的痛苦了。”
听琴哭的越发厉害。
“佳音那边儿我也没法子再管她了,横竖他会看在我的份上给她留一条命就是了,至于余生,我在外置办的产业你也都知晓,那些你都抓在手里,按月给她足够的银两生活就够了,多了,她还要生事端。”沈月白清楚,今日是武安侯和平阳郡主大婚,他定不会在这样的日子见血,所以佳音会吃些苦头,过几日武安侯的怒气会稍稍的消一些,那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求情保住佳音一条命。这样就足够了。
“奴婢都听着,都听夫人的安排。”听琴哭着点头,她知道夫人嘴硬心软,纵使表现的再冷漠,也不会真的不管世子和小姐。
“嘭!”
沈月白话还没说完,就听嘭的一声,凭澜苑的门被撞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夫人,不好了,世子……安和公主带人把世子的腿打断了!”
沈月白脸上血色尽失,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再也无法冷静下去,她听到自己机械的吩咐着:“听琴,命人去请大夫,让王泉带人把世子抬回来。”
女儿废了,儿子如今也要废了。
沈月白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纵使再不喜欢这对长歪了的儿女,她也是他们的母亲,出了这样的事,如何能承受的住?听着西侧院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靡靡之音,沈月白的眼神犹如结了冰,“入画,扶我更衣。”
安和公主性子暴虐,喜怒无常,为人放荡不堪,最重要的是无法生育,是个男人都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可恨虞连城那个狗东西,为了讨好梁王,竟然亲自促成了这桩婚事!真真是为了贤妃那个贱女人昏了头了!犯贱的东西,她当初就该一包药下去毒死他,说不得她的儿女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入画服侍着沈月白换了衣服,推着她到了妆台前,沈月白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失血的脸,抬手摸了摸,忍不住笑道:“竟不知道,原来我已经这般丑了。”
入画哭了,夫人最爱漂亮了,却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这般模样,该是有多痛苦?
“入画,找个人拿了帖子去请张老太医,然后你再去把国公爷请来,就说那件事儿我答应了,但是我也有条件。”沈月白拿起梳子,动作缓慢的梳着头发。
虞连城为了贤妃,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为了使贤妃那个放荡歹毒的女儿不沦为笑柄,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她;为了让梁王成为太子,千方百计算计自己的女儿嫁给梁王,为的就是让那人因为自己不得不帮梁王。这些她都知道,却无力阻止,一双儿女被虞连城教养的跟她离了心,她稍加劝阻便是不慈不仁不疼爱他们。说到底,虞连城这么做,一是为了贤妃,二不过是听了贤妃挑拨,觉得这一双儿女不是他虞家血脉,真真可笑之极!糊涂又愚蠢的男人,上赶着被那个贱人利用,既然这对狗男女毁了她一双儿女,她也不介意用这条没几天可活的烂命给他们添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