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92、第九十二章 宠信

　　尼奥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睡在天鹅堡一张宽大的床上，首先听到的是壁炉里木炭毕剥的声响，好像还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尼奥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奥古斯都真诚的脸。

　　“你终于醒了！”奥古斯都几步走过来，欣喜地道。

　　“终于？”尼奥微一扬眉，奥古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昏迷很久了？

　　比希也走了过来：“你都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尼奥！”

　　一天一夜？尼奥皱起了眉，有这么久了？他本来可没想昏迷那么长时间。背又有些隐隐作痛，他咬牙动了动，一阵剧痛几乎让他冒了冷汗。哈！他撇了撇嘴，一使劲，从床上坐了起来，背疼得好像要断了似的，他禁不住连连抽着冷气。

　　“又在乱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微带嗔怪地责备他道，一个软垫被小心地塞到了尼奥的身后，受伤的背靠在软垫上，尼奥觉得好多了。微微转目，看到那个娇弱的身影，尼奥笑了笑，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这是怎么了？”尼奥指指自己，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在询问自己的伤势，倒像是在问一个花瓶，或是罐头，而且那花瓶还不是他自己的。

　　比希斜了他一眼，他问得出，比希也答得轻巧：“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背上的骨头碎了，膝盖骨折，右手臂伤了筋骨，腰拉伤了。”

　　“咻——”尼奥吹了声口哨，“听上去可有些糟糕啊！”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口气完全不像是有“糟糕”的意思。

　　“糟糕透了！下次你再乱来，可没有人来管你！”林珞菲故意转过身不去看尼奥，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昨天晚上，几个太医连连摇头的模样还在她的眼前，背着人，她偷偷地掉了眼泪。她没有想到尼奥伤得这么重，这个每一块骨头都比铁还硬的家伙，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晕了过去，不是疼得难以忍受，他怎么会撑不住。可那时，她又在做什么？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公爵。此刻，林珞菲除了担心尼奥的伤，还有着深深的内疚。

　　“欸——”尼奥舒适地吐了口气，“这没什么不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骨头也得换换新的。”尼奥一边说，一边想挥挥手加强语气，不料右手刚一动，一阵撕裂似的痛让他带笑的脸禁不住扭曲了，他急促地喘了几声，一咬牙，伸出左手就要搬着右手按照他的意愿去挥，却被林珞菲几步冲上来，使劲按住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较劲！”林珞菲气鼓鼓地冲尼奥喊道。

　　尼奥转过头，眯起眼睛看林珞菲，额上还冒着冷汗，微微上扬的唇却已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如果是菲奥娜小姐要求的话……”

　　“别动！”林珞菲不等尼奥说完，就大声道，“从现在开始，你身上每一块骨头都不许乱动！养好了再说！”

　　尼奥眉梢一挑，不看林珞菲，却向比希瞟了一眼：“看来现在逆着她可不是好时候。”

　　比希“哧”地一笑，嘬嘴“嗯哼”了一声，答道：“绝对不是。”

　　房间里一时静了一阵，只有壁炉里的火噼啪噼啪单调的声响，尼奥渐渐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虽然他自己绝不会承认，但昨天他是耗费了太多力气了，现在，他非常需要休息。尼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了，眼前也模糊起来，双眼半开半合，头微微歪向一边，再过一刻，他就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突然，一个声音惊醒了他，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奥古斯都忽然开口道：“尼奥，我还没有感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尼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奥古斯都，目光中有一种别样的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奥古。”

　　听到尼奥这句话，比希抿紧了嘴。如果昨天尼奥没有冲出来，那么国王会被黑熊杀死，而奥古斯都则将成为佐亚新的君主。

　　“他是我的父亲。”奥古斯都缓缓地低声道。

　　如果是别人听到奥古斯都的这句话，或许会不以为然地把它当作一种假惺惺的托词，可是，在这个房间里的几个人却不会这样认为。奥古斯都或许也曾在最疯狂的时候想过，但当他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因为那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正像他所说的，那是他的父亲，仅这一句话，就足够奥古斯都宽容父亲的所作所为，原谅父亲对他和母亲的伤害。奥古斯都的暴躁、易怒、多变或许承自他的父亲，但林珞菲一直觉得，他那颗心却是承自他的母亲，维多利亚王后，那是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奥古……”林珞菲叹息似地轻声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有一个声音拉长了音调，庄严地道：“陛下到！”

　　门开了，国王带着几位近臣走了进来，安蒂老侯爵、艾菲特罗亲王都来了，但是斐迪南公爵没有出现。比希和林珞菲立即让到一旁，躬身向国王行礼，奥古斯都则喊了一声：“父亲。”

　　国王没有理睬比希和林珞菲，对奥古斯都也只是瞥了一眼，他径直走到尼奥的床边，抬手阻止了正要向他行礼的尼奥：“你受了伤，就别动了。”国王的语气竟出乎意料的体贴，尼奥显然也很意外，因为他分明微微牵了牵嘴角。

　　“陛下。”尼奥一边听从国王的话不再动弹，一边带笑道。

　　跟在国王身后的安蒂老侯爵点了点头，老侯爵很欣赏尼奥的态度，昨天才救了国王，但尼奥并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他态度谦和，温雅得体，老侯爵知道，从现在开始，尼奥不仅享有国王对这个姓氏的感念，还享有国王对他本人的感激。

　　艾菲特罗亲王微笑着，尼奥受宠对他很有好处，至于他曾经无动于衷地打算看着尼奥去死，他早已忘记了，或者说，就是他想起来，他也不会感到一点愧疚。趁别人不注意，亲王向尼奥眨了眨眼，好像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别人无从知晓的默契。

　　尼奥瞥了一眼亲王，微微眯起眼睛，淡淡一笑。尼奥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当他还没有见到亲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不知道感情和良心为何物的人，也只有鲍尔这么傻，死心塌地为这样一个人卖命，只不过是因为亲王许诺，将来可以让鲍尔来做那一群家伙的头儿。鲍尔白白送了命，他死得应该，也必须死，可是在尼奥的心里，总结下了那么一块疙瘩。看着亲王，尼奥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绝不会再让他的兄弟们为了亲王而去送死了。

　　“尼奥，你有什么要求？我很愿意听你告诉我。”国王坐下来，看着尼奥，说道。

　　国王这一句话，让好几个人的眼睛发亮了，询问一个臣下有什么要求，这几乎已是国王所能给予的最高恩宠。亲王已忍不住半是艳羡、半是嫉妒地斜眼看着尼奥。

　　然而尼奥却没有显出多少欣喜，相反的，他总是笑吟吟的眼睛竟忽地蒙上了些许阴郁。要求？从十三年前开始，他就只有一个念头了，要求……他没有什么要求，他要的只有一个人……

　　“陛下，我没有什么要求。”尼奥好像有些恍惚，说这话时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

　　国王的脸色微微一沉，他很少对臣子说这样的话，如果他对谁说了，他便会预计从那个人的脸上看到受宠若惊、看到感激、看到极度的忠诚，但是，尼奥的脸上，什么也没有。

　　亲王很快清了清嗓子，谦恭地道：“陛下，其实我们都和尼奥是一样的，能在您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要求呢？”

　　亲王的话引来贵族们的齐声赞同，尼奥却好像还是怔怔的。亲王皱起了眉，略微挪了几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向尼奥打了一个强硬的手势。尼奥终于有了反应，他咧了咧嘴，笑了起来：“可不是！”他说。

　　国王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亲王这样解释尼奥的话似乎是让他感到满意了。于是他站起来，向尼奥说了几句好好养伤的话，便带着贵族们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那四个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林珞菲缓步走到窗边，这个房间在天鹅堡的东厢，本来可以从这个窗户看到西厢的房间，但却被一座因为美观而建的塔楼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但林珞菲却一直看着，仿佛她的目光能透过那座塔楼看到设在西厢的首相办公室。他没有来，是有事情脱不开身吗？林珞菲知道，他是很关心尼奥的，今天早上，她去看他的时候，他还问起尼奥的伤，“请小姐好好照顾他。”他这样说，这让林珞菲的心里感到一阵不安。尼奥是她的朋友，又几次在危急关头向她伸出援手，她来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她应该，并且也很愿意这样做。但林珞菲却有一种感觉，不知为什么，公爵似乎很希望她和尼奥在一起……尼奥和公爵之间，好像总有什么东西，是她无法理解的。林珞菲轻轻叹了口气，至少公爵没有再拒绝她，没有再那样冷酷地把她推开，他向她微笑，而不再是冷淡地借口有事匆匆离开……

　　尼奥靠在软垫上，目光却一直跟着林珞菲。林珞菲没有理解公爵的心意，但尼奥却已经懂了。选择——公爵是希望林珞菲做出选择，像公爵那样的人，甚至不愿意在相处时间的长短上占尼奥的先，公爵希望林珞菲多和尼奥相处，然后才做出最后的选择。

　　你倒是公平！尼奥“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林珞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