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78、第七十八章 旧时人

　　“要我割爱？”白想花看了一眼这半路杀来的不速之客，笑道，“凡事都要分个前来后到，时机对了，再看诚意是否足够。你家那位楼主，一不占先机，二不见诚意，打发你来就想夺本楼主看中的东西，未免自负过了头。就是雪门那小白脸来了，也不见这么嚣张的。”
　　没想到那白衣青年竟不领情，将自负进行到底：“我家楼主身份尊贵，不过讨要一幅字画，我一个人前来就够了。”
　　“啧，这是来砸场的，”江踏白眼看剑拔弩张，一旁的墨竹却不见慌乱，便探问道，“墨竹你怎么看，天底下敢跟你家楼主叫板的，可不多呀。”
　　“阿白知道这个道理，楼主一定也知道。来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讨画是假，挑衅是真，要么是冲门主来的，要么……就是冲逍遥门来的。”
　　江踏白摇头叹息：“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如果那所谓的楼主不是傻子，就一定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咦，开始动手了。”
　　是白想花先出的招，一手百花针自他的花袖中如游鱼摆尾般倾巢而出，毫不客气地朝那白衣青年面上袭去。青年微沉了上身，猛地抽出腰间别着的铜伞，一把将伞抖开。铜伞一遮，挡去了百花针的五分凶狠，但白想花哪里是吃素的人物？百花针直取要害不成，白想花便以内力驱使其转了个走向，要从那铜伞之下斩断对方的一线生机。
　　白衣青年身法施展到了极致，铜伞连连变换，白想花几度变化招数，都被他化险为夷。但也仅仅是化险为夷，众人在台底下看得明明白白，白衣青年的确有些真本事，但百花针向来灵巧诡谲，最擅以柔克刚，有好几次百花针几乎已贴着青年游走。
　　“他不是楼主的对手。”墨竹才下断言，果然就见那白衣青年手双手颤抖，一下子拿不住，让铜伞落了地。见此情景，眼尖的人都知道，百花针多半已从手腕处游入青年体内，他的生死，此刻起就由百花娘娘说了算。
　　只是那铜伞刚落了地，余音尚在，人群中便有一戴着斗笠之人霍然起身，几步点掠到木台中，一把擒住青年的右臂，同时果断地往那手臂处拍了一掌。
　　青年吃痛地叫了一声，紧紧捂住了手臂，一时间竟冷汗淋漓。
　　白想花幽幽冷笑：“既用掌力生生震碎我的百花针，就该知道，受掌之人要吃苦头的。”
　　“小天，你退下吧，白楼主的确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还是得为父亲自前来。”来人摘了斗笠，扔到一边，“怎么样，白楼主，这回诚意够了吗？”
　　白想花认出了他：“哈，诚意够了，可惜还是不占先机。”
　　“小儿愚笨，妄自托大，老夫还要多谢白楼主手下留情。”
　　白想花哈哈一笑：“你儿子是挺笨的，也够自负，不过我还真没留情，是齐楼主你来得够快，出招够狠。怎么，齐楼主沉寂多年，如今是想借豪杰会的时机，从对付我白想花开始，再掀一场江湖风雨？”
　　“此人难道是……”江踏白把白想花的话听得明白，脸色微变，于是他拨开人群一路朝那半边木台靠拢，终于得以看到来人的正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冥楼主齐岳白。江湖上已有六七年不曾有过此人的消息，但他的名字却从没有一天陨落过。
　　七年前，他与彼时的未央宫主李梨花紫阳山约战惊动武林，整整两天两夜，最后以李梨花输了半招告终。未央宫与幽冥楼都是以掌法闻名天下的大门派，当年齐岳白那最后一掌实在阴毒得可怕，江湖都传闻他是以毒取胜。齐岳白竟也不曾争辩过，那一战过后就再无消息，直至……今日。
　　但那一战过后，没有消息的又岂止是他齐岳白一人？
　　江踏白的目光冰冷。
　　他的师傅，未央宫前任宫主李梨花，就是拜此人所赐，自那一战之后元气大伤，身体每况愈下。在传授他“一夜春风”最后一式“万树梨花”之后，李梨花便闭关于未央宫深处，宫内一切事物全由代宫主，也就是未央宫的大师姐林馥梅代劳，直至今日仍未出关。
　　江踏白面色如常，却悄然握紧了戴着鹿皮手套的左手。
　　“白楼主此言差矣，”齐岳白却没有想与他动手的意思，他指了指两人身后的木板，“老夫不过是个惜才之人，同白楼主一样。”
　　“欸，别别别。齐楼主这句‘同我一样’，我是真受不起，”白想花故作嫌弃，“我虽然没什么正经爱好，但对夺人所好这种事，还是相当反感的。”
　　齐岳白目光索性越过白想花，落在萧从之身上：“萧老弟，无论白楼主出价多少，老夫都可以再加百两。怎么样？”
　　还没等白想花开口骂人，萧从之就笑着接了话：“齐老前辈这话同我说无用。字是琐之的字，画是皓之的画，买卖我门物件过的是乐之的手。”
　　“萧老弟，这话你就错了，老夫之所以肯再加这百两，除了要这幅字画，更要向你讨一样东西。”
　　“噢？”萧从之淡笑，“我还有东西是齐楼主所求？”
　　“你当然有！老弟刚才那一曲《平沙落雁》弹得真是精妙绝伦阿，”齐岳白慢慢踱步到木板旁边，似是怜惜地摸了摸那块木板，“好琴，好棋，好字，好画。唯独……曲子错了！”齐岳白眼中迸发出精光，声音忽然凌厉起来：“《风宣玄品》中最负盛名的《忘机》曲，为何不弹！”
　　全场寂静，萧从之眸色一沉。
　　“萧老弟不说，是因为你们压根就没想要拿出来！《风宣玄品》是什么东西？没有《忘机》，它就是一本破烂玩意儿。”
　　“非也非也。齐楼主这话，高抬了《忘机》曲，也侮辱了《风宣玄品》。”
　　“高抬？不，老夫从不高看任何一样没价值的东西。你们不说，好，就让老夫来说。传闻《忘机》曲中，藏有昔日王觅的独门绝学‘离魂剑法’！逍遥门意在独霸，今天才会拿《平沙落雁》来糊弄人。老夫所说，你可敢认！”说完竟一掌拍向身旁的木板，那白想花心心念念讨要的珍贵字画，就这样被齐岳白一掌拍碎。
　　若不是墨竹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想花身边，死死拉住自家楼主，将他带离木台，白想花多半已耐不住性子要跟齐岳白动手了。
　　跟白想花有着一样心情的还有萧皓之，不同于白想花的愤怒，萧皓之显得相当悲伤。萧琐之就在他身边，却懒得去扶他，任由萧皓之瘫坐在地，面白如纸，口中还不断喃喃道：“我的美人……”
　　萧琐之嫌弃地望着齐岳白：“粗人！还以为是个多德高望重的人物，原来真就是个砸场的。”他又看了看自家四师弟，一副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便踢了他一脚：“千万别哭，这么多眼睛看着你，你也不嫌丢逍遥门的脸。大师兄最不喜欢有人哭，你如果想让大师兄给你的美人报仇，就麻利点自己爬起来。”
　　萧皓之闻言果然站了起来，同时目光炯炯地看着木台上唯一与齐岳白对立着的嫣色人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自家大师兄。
　　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大师兄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了：“齐楼主，在此之前，麻烦先给我二位师弟道个歉。”

作者有话说

　　作者：萧皓之瘫坐在地，面白如纸，口中还不断喃喃道：“watermelon...”
萧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