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暮砚熙

78、第七十八章 故人？

　　秦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且这地方还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躺在一块巨大而干净的石头上，身旁放着清溪剑，清溪剑旁边放着几颗眼熟的果子。
　　就是前阵子他摸出来给傅青丘吃结果被玄烨抢去的浮诛草。
　　四周蝉鸣鸟叫，水里鱼游虾跃，偏偏在他所能感知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类的存在。

　　秦奚断定这里不是他沉睡醒来后的现代社会。虽然刚才意识回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像是在清衡山苏醒时的模样。
　　这里的灵气太浓郁了。秦奚一直知道，自己体内的灵力要比自己后来遇到的修行之人所吸纳的灵力要精纯太多，所以他本身的起步也比那些人高很多。而这一片区域里所含的灵气，与他体内所存在的灵力精纯度不相上下。更何况身边这几颗浮诛草，也要比他包包里的新鲜很多，甚至还挂着露水。

　　想要找手机没找到，还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广袖长衫的秦奚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盘腿坐在石头上，严肃地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被恶蛟的雷劫……劈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那只恶蛟确实离成龙不远，倘若修得是正道，雷劫过后便可化作角龙。奈何它杀孽已犯，血孽加身，天道降下的雷劫不是历练，而是置于死地的惩治。目测那只恶蛟犯下的血孽不少，雷劫丝毫情面没有留，天道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被恶蛟缠着的秦奚到底是什么人，就将雷劫威力加倍，直接砸了下来。
　　无辜的秦奚，就莫名其妙被劈了个正着，活活躺枪被牵连。

　　秦奚记得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神魂确实已经脆弱不堪，只是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又遇到了什么人，还被那人轻飘飘救了一命。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听到那人说话后，自己脆弱的神魂便稳固不少，接着就没了意识。
　　所以……这是哪位大能施恩救了自己，还把自己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还有这到底是哪里啊！

　　秦奚苦恼地不行，拿起清溪剑摸了摸，想到了没在身边的剑灵，顿时慌了。
　　糟糕了糟糕了！剑灵和清溪剑失了联络，必然会给玄烨传信。玄烨如果知道自己不见了，岂不是要急死？
　　拽了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的头发，秦奚焦躁地动了动身子，索性站起来跳下石头，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临走前还没忘记把那几颗果子抓到手里，一口一口啃光。

　　走了一阵后，秦奚莫名觉得这地方越发眼熟，好像就是当初醒来之后所在的清衡山，虽然有些地方和他记忆里并不一样。
　　例如，他眼前这个堆了许多乱石的山脚，应该有一处巨大的洞穴，里头住着只很强大的白虎妖。秦奚记得，自己醒来离开清衡山时，那只少说也有万年修为的白虎妖一直把他送到了山林边缘，还拒绝让自己叫他前辈，言辞间倒像是在和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交谈。

　　而现在，山洞没了，倒是不远处有一个更大一点的山洞。里头两只白色大老虎歪着脑袋趴在一块盯着他瞧，其中一只身下还藏着一只巴掌大的小老虎崽，眼睛都没睁开，蹬着腿用舌头一直舔大老虎的毛毛。

　　还有刚才路过的那棵大树。秦奚记得它该是很粗壮茂密的，突兀地高出其他树木好几长，枝叶展开能遮住好大一片。刚才看见时，它却只比其他树木高了一小截，枝叶也还带着生嫩纤细。倒是和记忆里一样，在他走到附近时，便伸出一根枝条探到他腰间轻轻缠绕住，玩闹一样戳一戳他的后背。
　　很熟悉，又透着点陌生。

　　秦奚试图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找这片山林的边沿，看看外头是个什么样子，哪知道绕来绕去也没找到熟悉的路，反倒走了一阵又绕回了那两只白虎的家门口。
　　其中一只老虎像是看不过去，几步窜过来，拽着他的衣角把秦奚拉进自家洞里，扒拉出几颗果子拱到秦奚眼前。一张嘴，用憨厚又低沉地声音道：“乱跑什么，乖乖坐着吃果子。”

　　秦奚呆愣愣拿着果子，看着两只老虎自来熟一样半卧着盯着他，仿佛在帮邻居带小孩一样慈爱又和善。
　　另一只老虎见他拿着果子发呆不吃，索性把自己儿子扒拉出来，随手一扔丢进他怀里：“给你玩。”
　　秦奚：？？？
　　这是亲儿子没错吧？

　　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迷迷瞪瞪的小老虎，再看看两只大老虎，秦奚懵逼着脸呆呆开口：“这是……清衡山？”
　　公老虎甩甩脑袋，懒洋洋趴着道：“不然能是哪？你不好好睡着等人来接你，胡乱跑什么？大人不是说了让你在这里等着吗？”

　　“大人？”秦奚喃喃重复了一遍，隐约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呆坐了一会，秦奚索性不去想了，掰开果子一半塞给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小老虎，一半自己拿着啃掉。
　　这一等，等到了月上中天，整个山林都暗了下来。黑夜降临并没有让山林变得可怖起来，反倒是星星点点却无处不在的草木之灵漫天飞舞，让这片喧闹又安静的山林显得无比美丽。
　　秦奚抱着小老虎呆坐在洞口，惊叹地看着美丽的景色。

　　虽然没一会就惊叹不下去了。
　　因为山洞深处拐角的石榻上，两只成年老虎正在做某些成年生物才能做的事情。就算没有看到现场，也架不住声音不断传过来！
　　秦奚在现代社会也学会了非礼勿听。面红耳赤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声音，顺便还死死抓住听到动静想去看的小老虎，手足无措继续坐在原地。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啥！？拜托就算是老虎也稍微注意一下影响哇！这还有孩子呢！
　　被压住了耳朵还抓住了小爪子的小老虎拼命挣扎，奈何死活挣不开魔爪，片刻后没了力气便蔫兮兮趴在秦奚怀里，不乐意地留给秦奚一个肉嘟嘟的毛屁屁。然后被秦奚顺手呼噜了一把。

　　丛林里隐约传来草叶摩擦的声音，秦奚直了直身子看过去，不自觉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一切都显示有些熟悉，可他始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哪里，也不知道会来的究竟是什么，难免有些戒备。
　　只不过这戒备没有维持多久，便陡然松懈了。
　　是……熟悉的气息，有些像玄烨，又不大像。

　　秦奚呆呆看着不远处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出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直到走到月光下，才显露出真容。
　　那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眉眼美艳的有些张扬，眼尾带着几丝红晕，一头长发更如烈火一般明艳。
　　瞧见秦奚后，女子的神色顿时柔和下来，快步走过来把秦奚拉到怀里捏捏看看，还顺手揉了一把小老虎：“怎么等在这里呀？是不是着急了？”
　　话音一落，女子抽了抽鼻子，顿时怒火滔天：“这两个没羞没臊的！孩子还在这里也不知道影响！”说完就冲进了山洞，没一会里头就响起了叮咣打架的声音。

　　片刻后，女子拍了拍手慢悠悠走出来，将秦奚怀中的小老虎拎起来随手扔进跟在后头的大老虎背上，拉着秦奚转身就走。
　　“我家小崽子多谢你们照顾了，我先领走了。”
　　被领走的小崽子秦奚默默看着牵着他的女子，歪了歪脑袋满脸茫然。
　　小崽子。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么称呼他。
　　所以……她是谁呢？是朱雀吗？
　　秦奚隐约觉得，他似乎猜到这是哪里了。

　　“给你炼的小石头都已经做好了，回头你看看想要什么样子，就去和你师姐说。有了小石头，你在哪看见喜欢的地盘，把小石头埋下去，过不了几年就能长成第二个清衡山。还有你师兄给你做的小药鼎，连带着药材都一起准备好了，赶明儿我去给你跟他要来，一起填进你的小袋子里。哦对了，等回头我再带你去龙凤麒麟三族族地转一圈，搜刮点好东西给你收着。”女子一边拉着秦奚走，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还有什么想要的，一起说，咱们都找齐了。往后你再出去，谁敢欺负你你就拿这些砸死他！”

　　说了好一阵子，女子发现秦奚一言不发，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你不是早就想去三族族地玩了么？怎么我答应了你都没点反应？”
　　秦奚停下脚步安静看着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反倒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而空灵，又带着些许无奈和叹息。他说：“因为……他长大了……”

　　女子笑道：“这才长高了一点点，就能当长大了……吗……”语速越来越慢，女子的神情也从调侃变作恍惚，随即又失笑启唇：“是啊……我都忘了……已经长大了啊……”
　　她的身影逐渐变淡，近乎与山林融为一体，在即将消散的时候，才看着秦奚，带着些许怀念和温柔地问：“小溪，你开心吗？”
　　秦奚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像是怀念又像是感伤，还带着点故人重逢的喜悦。而本能却带着他，用力地，肯定地，点了点头。

　　女子微微一笑，近乎透明的手掌放在了他的头顶，抚摸一样轻轻动了动，眸中带着闪耀的光：“我总觉得自己和你很亲近，想来都是缘分注定的吧。新的朱雀……定会待你很好，你要好好跟他相处啊。”话音渐落，女子的身影消失于天地之间，最后留下了一抹带着几分温热的风拂过脸颊。
　　像是，她俯身亲吻过额头，送来了属于长辈的祝福。

　　秦奚回过头，看向远处的山洞里。两只成年老虎的身影逐渐变淡，像是只留了一个幻影。而幼小的老虎正睁着圆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那双眼中透出的情绪，与当日送他离开清衡山的那只老虎眼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