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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香云(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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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撞得不够用力,也没有撞到要害,躺了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在医院那几天我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可控范围内,我给自己打气,说我可以熬得过去,我毕竟经历过那么多波折,我的心肠硬得很。
但是,一旦独处,我却是一刻都熬不了。
我心里的那些曾经开满鲜花的丘壑都坍塌成了深渊,黑的、空的,能把我一口吞下的深渊,冒着孤单、冰冷、苦涩的森寒气息。滕越一个人就占据了我心的全部,连根拔起后,血肉不存,心脉尽断,那里什么都没了,有的只是一个没有回声的洞。
痛到心每一跳都会钝痛,痛到我的感知力全部挤在左心房,身体像失去了干部支撑的枯树皮,原本看似活着的体态再也不像活着了。
我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吃不下动不了。
只是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的泪水反倒流不尽、止不住,看见什么、路过什么、想起什么、回忆到任何事物我都想哭。
我觉得委屈。
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委屈的。
我后悔遇见他,后悔带给滕越的一切,悔到肝肠寸断。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必不会这般。
新婚的时候,我发誓要做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累点苦点多用点心多做点事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我本是卑劣的人,是他给了我尊重和荣耀,他给了我爱他、爱这个世界的兴趣。
我没有做到。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我们明明可以很幸福。
能过去的坎儿都不叫坎儿,过不去的坎儿就成了永远的疤。
我想去死。但死的勇气再也不能使我自尽了。我大概体悟了伊壁鸠鲁说的那句“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我痛苦,我难过,我无法让它停止,我无处发泄与诉说。
我没取得出席我老公葬礼的资格,笑话一桩。我本可以去闹,但我忍住了,我给滕越最后的清净,不想在他面前再上演一出婆媳大战。
我被婆婆告上了法庭,罪名是谋财害命,我起初认了,突然有那那么一瞬,冷静的光束照亮了我,我深感滕越这一走,需要我去承担、去处理、去弄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请了律师为自己洗脱罪名,以胜诉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