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2-下：马不停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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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马不停蹄，连续准备了数天，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早已定下今晚离开。没告诉任何人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东西收拾好了，又没空应付族人对于他们离开的任何反应而已。
不知道的人里头自然也包含了帮忙收拾菜园的邱非－－尽管邱非隐约感觉到，或许就是这几天了。
早在雪势停止的第一天，沐雨橙风就被推到了屋外，借着苏沐秋应急维修的时机，最大程度地吸收光能，大半剩余的磁能石同样通过苏沐秋那皮箱版转换装置，全数化作机甲运作的能量。
叶修与雪豹告别，返回他和苏沐秋暂住了一整个雪季的帐篷时，掀开门皮，里头的一片空荡竟让他有瞬间怔愣。
以往塞满了屋子的矿石、皮料、植物、零件……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已经全数收好装箱，塞进了再一次换了型态的沐雨橙风，连张纸片都没剩下，只有一副空架子。
叶修扫了几眼，察觉自己居然能记起苏沐秋在角落的零件堆里翻找，或对着墙上大地图嘀嘀咕咕地做标记，在娇贵过头的毛皮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以及一面忙碌地画图纸一面走过来喊时间到了来抱一下的抽风场面。
叶修：“……”
他真的跟那个初照面就扭打在一起的白色机甲驾驶员同居几个月了？？？
怀抱着谜样的忧伤，叶修缓缓走了出来。
“叶修！”不远处苏沐秋喊道。
叶修虎躯一震，心跳加速，瞳孔放大，通过巴甫洛夫的狗实验显示可知，他已经有转身就跑的本能冲动了。
“你站在那里刚好，把门边几块皮拆下来了，一起带走。”苏沐秋毫不犹豫地差遣人。
叶修艰难地克制本能，又缓缓走了回去，更加忧伤地拆起了皮料。
叶修辛辛苦苦地抱着几大块皮料走到苏沐秋身旁，问他要怎么处理。各式箱子占去了沐雨橙风不少位置，然而还有好几堆矿石扔在地面上无处可放，空间显然是不够。
叶修：“这么多东西，你要放哪带走？”
“放驾驶室啊！”苏沐秋调试着引擎，答得理所当然。
“你的机甲驾驶室哪有这么大空间？”
苏沐秋狐疑：“谁说放我的机甲了？”
叶修心底起了不祥的预感。
苏沐秋：“当然是放你的机甲啊。‘一叶之秋’启动不了，又不能扔在这，除了拿来当货柜箱载东西以外还有什么用途？”
叶修一顿，对苏沐秋记得他机甲的事感到意料外，转念一想估计惦记着早晚拆他机甲呢，叶修了然了：“……你征用别人的机甲当杂物间之前没有问问许可的习惯啊？”
“我昨晚已经把一叶之秋搬到后头的森林里去了，你把东西抱过去放，放好了回来帮忙。”苏沐秋不耐烦地挥手。
叶修：“……”难怪他看沐雨橙风的能源似乎比昨天还少，昨晚睡觉时也没有被人突如其来的一抱吓醒，原来是室友深夜劳动去了。
至于带不走的东西，比如菜苗瓜苗、次一级的矿石金属之类，苏沐秋手一挥全数留下，对此他没有多大的惋惜，只当做留给部落的小谢礼，“也许哪天就用到了”，苏沐秋是这么解释的。
邱非觉得苏前辈指的是也许哪天部落危难时能用上这些东西，叶修想得更深一些，怀疑苏沐秋预先设想到了攒一份人情未来他们自己能用到。
“我们还没把裂缝下的峡谷探索完毕。”苏沐秋暗示道。
叶修意会点头。
之前他们偶然去过的峡谷，里头的生态与物种奇特至极，还有不少疑似铭刻着字符的金属碎片，当真充满神祕。可惜后来大雪不止，诸多情况接二连三，他们一直没有机会进一步探索，现在又因为得到了新的情报，苏沐秋急切地想前往这个星球其他有人类居住的地方确认一番，那处奇特的峡谷，就只能等日后再找机会回来探索一番了。
当然，也可能他们这一出去，顺利修好机甲回家，那么裂缝下的峡谷，就永远是个未探索的谜了。
*
两人忙活着做最后收尾，邱非在自己的帐篷里，对着几只装了植物的箱子发愣，好一会儿后，他拿出身上那把被体温捂得温热的手|枪，放在了箱子的最上头。
“邱邱？”有人喊道。
邱非回头，看到小葛在他屋外探头探脑，与邱非对上目光时，小姑娘笑了起来：“小邱，好久没一块玩啦！一起去森林里吗？”
“我没空。”邱非摇头，他想帮苏沐秋整理菜园。
小葛倒是机灵，眼睛一转，可怜兮兮地哀求：“但是你不陪我一起去的话，族长不会安心的，他怕我被刺骨兽吃掉。我只是去摘一些蓝芯草，不会很久的。”
“蓝芯草？”
邱非记得苏沐秋想多摘一些，他想了想，犹豫地点头，找出了一只轻便的小箱子，跟着快乐起来的小葛一起踏入了森林。
邱非没想到的是，他心不在焉，导致未曾留意小葛在半途中走错了方向，尽管两人最终顺利抵达了蓝芯草花海，各自摘了满怀的蓝色花朵回来，折返部落时却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擦黑。
邱非摸着黑，急急忙忙回到自己住着的屋子，然而后头那满地零件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换了型态后巨大得宛如一座小山的雪白机甲，也已然杳无踪影。
邱非愣住了。
“……前辈？”邱非小声喊道。
没有回应。
“……你们走了吗？”邱非呆呆地站着，紧抱着满怀的蓝芯草，“可是……”
邱非僵硬地站着，目光一点点慌乱起来，他努力抬起沉重的腿，开始在他们居住的这片区域小跑着，四处寻找两人：屋子里没有，菜园没有，后头森林的空地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就在邱非第三次掀开自己家的门时，头上突然有奇异的低沉气流鼓动声，他立即抬首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天空上，一只白色蝙蝠似的大型物体飞过，机腹下方抓着以捆锁收束好的黑色机甲，曳着微亮的光痕逐渐远去。
邱非愣愣地注视着那隐约的蓝橙二色光纹越离越远，即将消失在深深黑夜中，他忽地心头一跳，心底的情绪爆炸般充斥了他，一步，两步，三步……邱非用力地迈开腿，朝着机甲离开的方向奔跑起来。
他奋力追着，不管不顾地跑出了部落，追进了夜里的森林，翻滚下了小山坡，踉踉跄跄地固执追赶。
“前辈……”
邱非因剧烈喘息顿了一下，随即扬声大喊：“苏前辈、叶前辈－－！！我－－”
我还没有告别，因为告别像是代表离别真正到来。
我还有话没有告诉两位前辈。
他没能说完后半句。
在漆黑无光的夜里，他看不清地面，邱非竭尽全力地奔跑，却不小心被绊着，趔趄了半步，砰地摔倒在地。
邱非立刻爬了起来，不顾膝盖与掌心擦破皮的刺痛，一瘸一拐地又追了几步，然而深深黑夜里，哪里还有那雪白机甲的身影。
……他又被留下了。
不，不是的。
邱非听到自己心底有细小声音虚弱地反驳。
苏沐秋和叶修，本来就没有带走他的理由。
邱非站在原地，执拗地凝视着漆黑夜色，直至眼眶隐隐刺痛起来，都不敢眨眼，好像下一秒，那架机甲会重新出现。
可是没有，邱非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摇晃着朝前又走了几步，那不同寻常的事物终究已经遍寻不得。
小孩垂下头，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越揉越用力，蹭红了眼眶也不肯放下手。他缓缓蹲了下来，捂住了红肿的脚踝，心想休息一会，就一会，等等他还要继续追，至少……说句谢谢。
夜风吹过，一旁树梢上，几片树叶落了下来，轻轻飘到了他的发顶，邱非没有去管。
紧接着，又是几片树叶飘落，被风吹到了邱非身上，这阵风不停地吹，眨眼间吹乱了邱非的发梢，让他身上满是落叶。邱非静了静，拍开头上的叶片，正想起身，就听叩咚一声响，这次竟不是树叶，而是整根树枝砸到了他的脑袋！
邱非捏着那根树枝，僵着脸一抬头，蓦地瞪大了眼。
那架白色的机甲，此刻正毫无声息地停在他正上方！机甲漫出的气流吹过树梢，草地轻微地沙沙作响，洁白的机身上开了一道门，光线由里透出，一条绳子从那透着光的门里延伸向下，一路到了邱非手中。
邱非仔细一看，发现他抓着的根本不是树枝，而是一根银白色的金属物品，那看起来像是……
玩过生存战役学会不少新词汇的邱非灵光一闪，想道：看起来像是绳梯？
“不好意思啊小邱，砸到你了没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邱非努力看去，见到叶修扶在门框边朗声询问他。
“没有……”邱非恍惚地回答。
“那就好。终于找到你了，森林里这么黑，你一小不点可真难找。”叶修啧啧几声。
苏沐秋跟着探头，松口气：“可算是找到了。”
“前辈……”邱非迷茫不已，望着两人，“前辈们……为什么回来了？有什么忘了拿吗？我，我可以帮前辈们找……”
“什么？忘了东西？”
叶修一愣，和苏沐秋互看一眼，两人又低头对上邱非，诧异地同声问：“你没有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邱非惊呆了，急忙摇头，看见两人的神情后，察觉他们误会了，又改成拼命点头：“有、有的！”
他咬紧下唇，随即大吸口气，高声喊道：“我想跟两位前辈一起走！！”
这可能是邱非至今为止，最任性的一句话。这无理的要求脱口而出后，他有一瞬感到不知缘由的虚弱，但邱非没有后悔，他抛开胸腔里迅速充塞的不安与忐忑，挺直腰背，正正地朝上看。
两位前辈的神色很是自然，大松口气，叶修几步滑下了升降绳，在苏沐秋连声催促“快快快别浪费能源”的声音中，一把捞起邱非，将惊楞的小朋友夹在臂弯里，转眼间爬回了机舱内。
邱非踩在沐雨橙风的机舱里，呆愣地望着叶修回收升降绳的背影，又瞥到驾驶台边稳定提速一脸认真的苏沐秋，出了几分钟的神，直到叶修拍他肩膀时，才惊叫出声：“叶、叶修前辈！”
“嗯？怎么了？”叶修问，“你身上怎么沾着花瓣……”
邱非低头一看，原本满怀的蓝芯草竟然还在手里，他忘了放下，但事到如今也就剩一小把了。小脸尴尬得通红，他把蓝芯草递给了叶修。
“我、我我，”邱非结巴着，不安地捏住了衣摆，“我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能不能让我回去拿，一下子就好……”
苏沐秋听到了，抽空朝旁一指：“是不是那些？你看看有没有落下。”
邱非讶异地发现他整理好的一些个人物品，好端端地与几只他早上收割菜园时码好的植物箱子摆在一块，每一件都带上了，包括他本来打算归还的枪，以及担心带着不方便而舍弃的豁口陶碗。
叶修笑：“他这机甲在星舰模式下，空间挺大的，全带上了吧？”
“是，都在这里，”邱非惊讶，“可是为什么……”
“这个啊，我看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猜你应该是要和我们一起走吧？临出发前找不到你，就干脆先把东西搬上来，用机甲来找了。”苏沐秋设置好方位，让沐雨橙风朝着设定方向自动驾驶，回头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干笑道：“现在想想，我忽略了你准备搬回冯族长那边所以收拾行李的可能性，毕竟我跟叶修住得离部落太远了……幸好幸好。”
叶修听出苏沐秋在幸好些什么，笑了一句：“你还怕拐卖儿童吗？”
邱非似乎不大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在作梦，有些慌乱，半晌拿起了那把枪，对苏沐秋郑重道：“苏前辈，你们走的时候，我来不及把枪还给你。”
苏沐秋摇头：“说过送你的，收着吧。”
邱非握紧手里的枪：“但是……”
“别拒绝了，跟屋子一样，当他预支工资给你吧。”叶修拍了拍邱非的肩头，感叹道，“实验田没了，兔鼠还带着呢，之后不知道咱们情况如何，你还得继续照顾那一窝毛团。”
邱非惊讶无比，没料到那几只兔鼠居然也跟着带来了？
“当然带着，你苏前辈这娇生惯养的家伙，枕头还没做呢。不知道得养到多少斤重，毛料才够他一个枕头。”叶修叹道。
苏沐秋踹了他一脚，嫌弃道：“你以为我乐意啊！这里又没有哨兵使用的特殊材料。要不以后你让我抱着睡，枕头可以算了。”
叶修惊恐地倒退三步，一下躲到了邱非身后：“光天化日耍流氓啊！小邱你帮我挡挡。”
“晚了，现在是午夜。”苏沐秋侧阴阴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月黑风高杀人夜。”
两人吵吵嚷嚷，尽管离开熟悉的环境，连下一个落脚点都未可知，这熟悉的热闹气氛，仍让邱非禁不住笑了起来。
苏沐秋心里暗自松口气，装作没有留意到邱非发红的眼眶，以及他揉了揉眼睛的小动作，只是又掐了故作可怜要邱非伸张正义的叶修一把，随后坐回了驾驶座，打开早先和叶修花时间扫描完毕的雷达图，研究起这星球上的其他“人类”究竟位在何方。
三人顺利上路。数个小时后，天光渐亮，驱散了一部分黑暗，照亮乌铁部落所在的森林，以及另一端的遍地黄土。
紫蓝色的天空中，点点晨光忽地宛如被吸收绞碎，天上绽出一缝怪异扭曲的裂缝，里头光影色彩杂乱无章，无预警的，那道裂缝像是反胃般，吐出了两架破破烂烂的机甲，机甲肩头上磨损的倒V纹样，在光线下显得斑驳不已。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2-下：马不停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