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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等你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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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蛇头恍若一张大网,血红的信子犹如一支毒箭,蛇尾好似一条铁鞭,挥过之处,处处龟裂。
韦长欢穿梭于蛇身之间,只为刺出那至关重要的一剑。
九阴蛇有九颗蛇胆,却只有一颗心,要杀它,唯有一剑惯心。
施浪诏首领施川率几大长老赶来时,眼睁睁看见赤霄剑白进红出,九个蛇头仰天嘶叫却是无声,喷涌而出的血柱,浇湿了殿前四足大方鼎内的香灰。
“圣兽啊……我施浪的圣兽……”他们呆了好半晌,才哀嚎出声。
韦长欢逐一将蛇胆取出收好,准备离去。
“站住妖女!”施川愤然喊道:“你杀我孩儿,屠我圣兽,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她长剑一横,挡了施川的一记狠劈,便轻巧地转了个身,飞檐走壁而去。
“给我射!”施川利剑刺天,声嘶力竭地喊道。
漫天箭雨如秋风卷叶,追向半空中那抹红色。
那一日,韦长欢手掌冰焰,一身赤衣浴血,一把赤霄饮露,在施浪神庙前杀红了眼。
满身血气尚来不及洗去,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梅里山。
她要借须无邪的炼丹炉一用,世上,就这么一座能受的住赤灵冰焰的炉子。
十二个时辰后,九颗九阴丹圆满成形,她小心翼翼地收进瓷瓶里,当即下山赶回岩秀身边。
亲眼看着岩秀服下一颗,对她道了声‘觉得好些了’,她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却又自边境传来大豫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领兵的,是大豫太子倪丰化。
韦长欢命卢玄等人安排战事,自己大部分时候,都陪着岩秀。
岩秀完全清醒的时候很少,更多是半梦半醒的昏睡。
半夜子时,韦长欢毫无睡意,点了一支细烛,坐在他塌边。
回想二人走来,好似毫无波澜,却又处处是波澜,情意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自以为无缘风月,却任风月住心底。
命里总是有些劫数的,等过了这个坎,他们就能好好相守了吧。
她如是想。
透着月光的窗牖一暗,隐约能辩认出是个人影,映在洁白的窗纸上,像是即将开场的皮影戏。
“长欢。”那人影缓缓开口道。
韦长欢循声转过了头,并未作声,却站起身,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倪丰化披着月色站在廊下,黯淡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疲惫。
“我总是晚他一步。”他看了她半晌,道。
他一直觉得,是因为晚一步遇见她,晚一步救她,他与她,才总差了那么一步。
“你不该来这里。”韦长欢眸光轻移,看着他的眼睛,道。
“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兵戎相见。”
“你是中原太子,我是南蛮夷族,你我之间,即使不兵戎相见,也永远隔着一个‘非我族类’。”
倪丰化忽然轻笑一声,笑里融了七分苦涩三分冷,哂道:“他一开始,不也是中原皇子,怎么到了他那,什么中原蛮夷,非我族类,通通都不见了。”
韦长欢听的淡然:“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你从来只当我是将军府的韦长欢,而不是南诏的韦长欢。”
倪丰化一时语凝,过了片刻,道:“多年同门情谊,你心里可有我一点位置?”
“有,”韦长欢没有犹豫便道:“你是我的师弟。”
“明日沙场对决,”倪丰化转身往前走:“我,不会徇私。”
“我也不会。”韦长欢也转了身,推门进屋。
岩秀竟难得的醒着,半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就着烛火翻阅。
见她进来,抬头,嘴角泛起浅笑:“刚好,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
“方才倪丰化来了。”韦长欢道。
“夫人真乖,”岩秀道:“果然不叫师弟了。”
韦长欢替他掖了掖被角:“我明日,要去东高延。”
岩秀皱了皱眉,忽然伸了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滴滚烫的眼泪,划过韦长欢耳根。
心里一万句‘别去’在唇边徘徊,却怎么也脱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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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大漠,但见天地苍茫辽阔,疏疏朗朗连带着心里也尽是肆意潇洒。不过一年,故地重游,却只觉莽莽黄沙,埋白骨孤魂,寂寥彷徨无人可说。
她一人一骑,走在异乡荒漠,抬头望天,北斗七星还在,招摇二星很亮,只是身边少了他。
“岩秀,等你好了,一定要再陪我来一次高延,看一会儿星星。”她喃喃细语,很快被吹散在风里。
细碎的鼓声如雨打芭蕉,或急或缓渐渐逼近,韦长欢勒住了马停在原地。
高延人,但凡要使些幺蛾子,总喜欢在夜里,这大漠里的毒日头,也照不进他们骨子里去。
她一手火焰一手剑,面无表情地了结了冲上前来的一圈人。
啪啪啪几声拍掌,一架缓缓驶来的马车里,慢慢探出个人来。
明明一身高延装束,却有着大豫文人的气质,手上拿的不是弯刀短刃,而是酒囊折扇,上唇与下巴上贴着皮肤的短短胡茬,使他看去不似少年青涩,也没有中年的世故,好似白菊经霜色渐变紫,入眼只觉,刚刚好。
“果然虎父无犬女,神女殿下,威——武。”最后两字他特意一字一顿,韦长欢听着,心中便生不喜。
她已知晓他的身份,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道:“东高延王此时微服夜行,偷袭大豫边境,倒也算是个好时机,不过,若再得一样东西,必定如虎添翼。”
皋铎皓闻言先是哈哈大笑,接着才开口道:“偷袭大豫边境?有趣。不过,不知神女说的,是什么宝贝?”
“大豫舆图。”韦长欢抬手,将背后长匣扔给皋铎皓。
皋铎皓将信将疑之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待瞥见匣子右侧刻着的篆文,所有疑虑皆转为惊喜:“多谢神女,不,多谢,大昆皇后。”他学着大豫的礼仪,像模像样地给她做了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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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韦长欢赶回了大昆,倪丰化的十万大军,也刚好撤退。
东高延仅仅三千人马,便取了大豫渌州城。京里传来圣诏,命倪丰化火速率军北上平乱。
西南剑拔弩张之后归于平静,岩秀却并无多大起色,还日日受着菩提碎之痛。
他每日醒着的时间越发短了,醒来只想见韦长欢,可她却反常的避而不见,每日只在他昏睡时来,睁眼前走。
她害怕,怕看见他分明痛苦,却要故作轻松,怕看见他前一刻说着话,后一刻就闭了眼。
她在他昏睡时描了他的模样一遍又一遍,自己磨墨,自己铺纸,自己画,画好了,自己锁在柜子里,偏殿里那只平顶小柜,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够了,”就在她用完了不知道第几踏画纸时,手中画笔被人一把抽走:“你要这般到什么时候。”
她抬头一望,是她师父,向来嬉笑的一张脸冷冷地板着,她眸中怒火转为哀痛:“师父——徒儿这回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我翻遍古今医书,奇门秘术,一无所获,是我将他害成了这样,是我……”
韦长欢鲜少地露出了无助的情绪,看的铁舟大师心中一叹:“他若死了,你会如何?”
“大抵不会随着他去死吧,可大抵,也不想活了吧。”
铁舟大师此刻面上眸中,也是平日里绝少看见的正色:“我找到了须无邪——”
韦长欢双眼放光,急问道:“他在哪儿?”
铁舟大师摇摇头:“被他溜了,不过,他说有一物可解菩提碎之毒,只是……”
“是什么?”她道:“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去取。”
“是流兖贝。”
韦长欢双眸张了张,便抿紧了唇,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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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全是欢儿的声音:
“岩秀,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护了我十一年,今后,换我来护你。
“你们要如护我一般护着岩秀。”
“这几丸丹药用完前,我一定会回来。”
待他醒来,已是半月之后,韦长欢,已经走了多日。
得知消息的他掀起被子爬起来,脚刚落地,便发现如今的自己,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身力气,待他好不容易走出房门,只见云栽与十七罗刹整整齐齐地立在院子里。
他有些吃惊,道:“你们……”
“陛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等着她回来。”云栽红着眼道,顺手递给他一盏八脚琉璃灯,里头燃着的,是韦长欢的赤灵冰焰:“她说,她不在的这段日子,这盏灯会陪着陛下你。”
“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目光一一掠过每个人地脸庞,道:“你们说得不错,我如今这副模样,帮不了她,但你们,可以。”
云栽鼻子一酸,哭声道:“她走前吩咐过,让我们如护她一般护着陛下你,等她回来。还让陛下不必担心,她的命是你拼尽全力护来的,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琉璃灯装月色火,深情眼看心上人,韦长欢,我信你,我在这儿,好好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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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豫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