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花瓶助理》小文旦

8、第 8 章

　　山路断在中间，怕自己开车没地方停，苏淮因请人送他到断点，然后自己背着登山包，顺着司机指点的一条羊肠小道，深吸了口气，果断迈开长腿。

　　随着海拔升高，沿路以低矮的松柏和青黄的草丛居多，林间宽阔明亮，抬头便是大雨过后如洗的碧蓝天穹。草地踩上去咕叽咕叽冒水，五十分钟后，苏淮因的运动鞋像从泥水里拔出来的一样，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苏淮因偶尔跟着他哥登山远足，体力跟得上，就是湿答答的鞋子穿得难受。

　　身着明黄色冲锋衣的俊美青年在林间穿行，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下来，耳根突然染上两簇薄红，眼里闪过半分纠结，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苏淮因轻咬下唇，有些尴尬……荒山野林，如何解决生理问题？

　　作为一个从小讲礼貌的乖宝宝，苏淮因发誓，因为周女士的良好修养，哪怕两岁以前，他也没有随地小便的黑历史。

　　今天就要破例了吗？

　　……

　　绕过滑坡的的地点，意味着要多翻一座山，苏淮因惜命，更是远远绕着它走。从高处往下看，苏淮因微微皱眉，可能要明天才能通车了吧。

　　一个小时后，终于回到正道上，苏淮因颠了颠背包，丝毫不停留，顺着路往山里走。

　　陆晤歌从苏淮因离开之后，骤然感觉到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大概是五星级酒店变乡村旅行社的差异。剧组还是那个剧组，伙食也没变，但就是缺了那么点什么。

　　也不是说陆晤歌缺人伺候，总之，眼前少了一张张扬笑脸，生活好像平淡了一些。

　　剧组停工，每人分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当早餐，因为准备的备用粮不多，连胖胖的导演也没多分一个面包。

　　陆晤歌在住所看了一会儿剧本，时不时看向窗外。

　　纸张哗啦啦翻来翻去，视线没有聚焦点，陆晤歌心底滋生出一丝陌生的烦躁与失落。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完完全全的来自于身体，而不是从别人身上学到的。

　　它来得悄然又迅猛，当陆晤歌意识到的时候，它是那么来势汹汹，以至于大脑无法梳理，任它袭向四肢百骸，最后郁积于胸，沉甸甸越压越紧。

　　陆晤歌跟导演打过招呼，沿着下山的路慢跑。

　　不知道陆晤歌桌子上堆着一堆小助理的爱心零食，导演抖着肚子上的三层肥肉追出来，“别跑太远啊，保留体力，就算你是男主，饿了也得忍着。”

　　“我有分寸。”陆晤歌带着一边蓝牙耳机，兜里揣着苏淮因给他的手机，用里面的一款音乐软件放歌。

　　他以为像苏淮因这样衣品紧追流行的年轻人，应该喜欢听流行歌曲，或者是高格调的音乐。

　　“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喔呜喔喔他们唱，还有一只短笛在吹响，还有笑意在脸上……”

　　清脆悦耳的童声略过耳旁，陆晤歌脚步顿了一下，他单薄艰涩的童年总是被苏淮因不经意戳破，张扬又强势地从裂缝里面渗进一缕彩虹般的棉花糖甜丝。

　　歌曲应该是临时下载的，储量不多，半个多小时后，循环完毕，又回到最初的一首。

　　陆晤歌只带了一边耳机，他隐约听见另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五音不全地唱着同一首歌，清亮的嗓音从树叶间滑过，蹦蹦跳跳落在山谷。

　　深山密林之地，突如其来的歌声，细想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鬼怪志异不是常有吸人精|血的小妖精，假借赶路人的心上人的面容，用美妙的歌声诱惑赶路人，摄人神魄，翻云覆雨之后取人性命。

　　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飘渺惹人情思的歌声换成了不那么动听的儿歌罢了。

　　陆晤歌艺高人胆大，他心有所感，快跑两步，转过一个弯道，看清了歌声的来源。

　　外套系在腰间，坐在公路外侧的青年，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伸直交叠，脚腕露在山崖之外，被脏污的运动鞋衬得更加细白。白色內衫袖子卷起，露出一小截莹白纤细的手腕。

　　黑色的碎发凌乱搭在额前，稍稍弯着的眼睛又大又亮，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词。“喔呜—喔、喔，他们—唱，还有一只、短笛……”像只呦呦清啼的小黄鹂，偏要学那报晓的雄鸡，一字一蹦，惹人发笑。

　　山崖有风吹过，明黄色的外套轻轻掀动，似乎一个不慎就要跌进山崖中去。

　　苏淮因徒步一个小时半，脚程不慢，肩膀先酸了。他寻了一处视野宽阔的地方就地坐下，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信号。

　　信号微弱，聊胜于无，苏淮因余光看见那款被自己偷偷下载回来的游戏，手指不听使唤地熟门熟路地点进去。

　　等他回过神来，屏幕已经艰难地转出一个关卡。

　　【演而优则唱！由于您在此关已经停滞了五天，系统决定助您一臂之力！唯一一次不靠演技的机会来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非常贴心，且智能的游戏！

　　苏淮因试探着开口，他对自己的唱功有着深刻而清醒的认识。十八岁，他哥第一次带他到KTV和一群狐朋狗友聚会，苏淮因自信满满开口，引来满堂爆笑。尽管他哥当着面假装把那些人揍了一遍，那以后苏淮因再进KTV就跟琚嘴葫芦似的。

　　反正这里没人，难听也只有游戏系统听见。

　　陆晤歌看见苏淮因的一瞬，昨日来的烦闷一消而光，他靠在石壁上，注视那个笨拙地唱歌的背影，嘴角不觉染上笑意。

　　从此多了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

　　“淮因。”陆晤歌轻轻唤他。

　　苏淮因身影晃了晃，惊喜地转过头来，意识到什么，倏然捂住嘴，脸颊爆红。

　　“你怎么在这！”

　　“慢跑过来的。”陆晤歌在他身边坐下，帮他放平袖子，揉他的膝盖，语带指责，“不是让你别进山吗，知不知道多危险。”

　　“我绕路走的，没事儿。我得给你送饭啊，山上又没什么好吃的。”苏淮因说得理所当然，拎过一旁的登山包，放在大腿上，拉开拉链，露出两个上下叠着的大大的保温桶。

　　竟然是这个原因。

　　陆晤歌望着他的脸蛋，上面有两道泥痕，估计是擦汗的时候抹上去的，像只从灰炉里钻出来的白色小奶猫，粉嫩嫩的肉垫捧着不沾灰尘的玻璃球，迫不及待地献给主人。

　　心脏被触动，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陆晤歌分不清。他有一瞬间的失语，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回报眼前人的认真。

　　苏淮因压低声音：“都是您的，才不要分给其他人。”

　　“你饿了吗？”

　　“呃，好像有点。”

　　“一起吃。”

　　吃完之后，陆晤歌抬起苏淮因的脚，把他湿透的运动鞋脱了，扔到一旁，又脱了外套擦干两只脚丫子。在苏淮因疑惑地目光中蹲下，把登山包背在胸前。

　　“上来。”

　　苏淮因推脱无果，只好小心翼翼地趴在陆影帝背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当了剧里的女主。

　　“在听什么？”苏淮因把陆晤歌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一听，哎，不正是他唱的那首。

　　趁陆晤歌看不见，苏淮因偷摸玩游戏，把原唱直接怼到系统脸上。

　　【90！】

　　可能是收音的问题，得分并不是苏淮因期待的满分。

　　他想起这款游戏多次“跪舔”陆晤歌，突然问道：“您会唱这首歌吗？”

　　陆晤歌：“……会。”

　　于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山道上留下一串幼稚的儿歌。

　　苏淮因用199r兑换了重玩的机会，一字不漏录进了陆晤歌的声音。

　　【100！】

　　苏淮因：？

　　陆晤歌一个业余的干过了原唱？

　　这游戏肯定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