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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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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真是在妇婴医院候诊的时候,想起了陆远乔。
排在陶真前面的女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她丈夫个子很高,若看样貌,远远望去倒真有几分和陆远乔相像。
陶真就这样想起了他。
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是不是也已经结婚生子了。
妇婴医院是本市最为权威的专科医院,病患自然就多。陶真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这个时间出租车都忙着交班,听了她的去处方向不对,都不愿去。
陶真只好沿着大街走了一会儿,想到下一个路口再拦一辆,要是再不拉她,她就去挤公交。
一直沿着大街走了五分钟,身旁终于有车按了喇叭,那是辆私家车。平日里也有这样的私家车拉客,陶真从来不坐。于是她对着黑乎乎的车窗礼貌地摆了摆手。
然而那辆车没即刻就走,反而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一个人。
他叫了她的名字,“陶真。”
陶真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么多年了,她虽想过终有一日会再见,却没想到机会就在眼前,毫无准备。很显然,两人都有些讶异。再见,总是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陆远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五年,有五年没见了,再见竟这般随意。如今面对着面,想寒暄几句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去哪儿?”他问。
“回家。”
“我送你。”
他的车里,依旧没有挂饰,除了必备品什么都没有。
他的穿着还是简约大方的。岁月又给他的轮廓做了刻画,让他更是出众夺目。
“我那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陆远乔说。
陶真笑了笑,“我一上镜就显得特别胖。”
“没有,我觉得跟本人一样,还很瘦。”
陶真垂了眼睛,视线掠过他的手——没有戒指。
“你最近在忙什么?别告诉我你还没有工作。”
陆远乔笑了起来。
陶真过去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没工作,钱和房子都是以前挣的。即使是现在,陶真也不太清楚他到底靠什么为生。
“有几个小生意,饭馆,客栈都有。你们公司要是出游,可以跟我联系。”
“结婚了么?”陶真忽然脱口而出这个不相干的话题。
“没有。”他说地很洒脱,“你结婚了,我知道。”
“离了。”
“什么?”他看向她。
“我离婚了。”
“什么时候?”
“昨天。”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陶真现在住在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房子有一百多平米,装修简洁时尚。若是过去,没人会相信这么没有“特点”的屋子会是她的家。
陶真留老朋友喝了杯茶。
“你过去最不爱喝茶。”他看着她一整套价格不菲的茶具说。
“对,过去我只喝碳酸饮料。不懂茶。”
“抽烟么?”
“抽,这个戒不掉。”陶真笑说。
她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矮马尾,很顺。不像过去,头发又干又硬,扎手,想顺很难。
她的穿着大方得体,姿态优雅。不像过去,总是翘个二郎腿,嘴里一根烟,坐哪里都像没骨头似的。如今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她。
往事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人在眼前,这么近了,还是让人感觉真假难辨。
陶真一边泡茶一边兀自说着那些闲事,陆远乔打断了她,“——我找过你,他们说你搬家了。”
她手里动作不停,垂着眼,笑说:“你说的是挨着厕所的那间吧,出狱后,没人愿意用我,挺不方便的,就换了个地方。”
说起这些,陶真平静地很。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云淡风轻的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一切艰难不如意,都在那不痛不痒的五个字里“挺不方便的”。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么?”
“知道。”
她喝了一口茶,“在里面,我认识了几个朋友,学了些知识,看了不少书。也算是有个机会进修一下。你知道,在里面我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劳动和学习。我能有今天,也要感谢那段日子。”
她的描述,就好像是去国外念了一趟书,而不是蹲监狱。
“在里面你不想见我,出来后我找不到你。”
“那种地方少去的好。不吉利。”
事到如今,那些曾经急于说出口的,必须要讲给对方听的话,都没那么迫切,甚至没必要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生活,工作,一切不太重要的事。
陶真和过去很不一样,像是另一个人,只是她们拥有同一副皮囊。
“如果今天没遇见,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
陆远乔看着她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洗餐具。她准备了些新鲜的水果,等待装盘。
“我们这不是见着了么?还这么巧。”
她正在洗一个白色的瓷盘,手指纤细,在瓷盘上轻抚。腰身跟着轻轻晃动,丰乳肥臀。
“我今天打不着车,招了好几辆车都——”陶真忽然被他从身后抱住,慢慢握住了手。
“不拉你?你可以投诉。”他说着,靠她更紧了。
“……我不想找麻烦……”闻到久违的气息,陶真缩进他的怀中,阖上了眼睛。
今天的他们,唯有身体最为熟悉彼此。他们深深想念着,吸引着。
说什么都不对,索性什么都别说了。
他们吻在一起,彼此寻着,纠缠着。
是一个忽然打碎的盘子让他们停了下来。
“昨天才买的盘子,可惜了。”陶真整理了衣衫,陆远乔已先一步帮她把碎盘子整理进垃圾桶里。
“再买一个一样的。”
“没有一模一样的。”
帮她料理妥了,陆远乔才留意到垃圾桶里有一个丢弃的男士洗面奶。
“我得走了。”
“嗯。”
陶真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穿鞋,“我很久没做过了,记得来找我。”
陆远乔没有给她答复。
她的确很久没做了。人都走了半天了,她还在想他的身体,想他后背上那大片的纹身,健硕的纹理脉络。他怎么不留下来呢?
百无聊赖,也不能总想那事儿。陶真于是把病志本拿出来,连认带猜地研究起病志。很快她就皱眉头了,“是我水平太低了么?这写都什么呀?”
认了一半,有人敲门。
陶真脑子里还在转悠那几行字,思索状开了门。门外站着陆远乔,他松了松领带。
什么都不必说,陶真退了几步自把人迎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