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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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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的秋雨带来一股股的寒意。
卫莹打了个懒盹,还是被旁边服侍的侍女唤醒后才懒懒地起身。
此时,训练有素的婢女们排着长队进入房间服侍着她洗漱。
而今天也是格外的安静,婢女们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小心,连平日多话的眉烟此时都不敢多话。
卫莹一头青丝如瀑,白皙精致的脸颊上还带着些慵懒的独属于少女的娇媚,在她望向他人时,那双美目清澈怜人,恍若江南那般缠绵的细雨带着诗意缠绵,再是铁石心肠的人被她一望只怕也会化作绕指柔。
旁边服侍的眉烟纵使日日对着这张脸也忍不住心头悸动,她低下头,专注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不敢多看,
只能在心里暗暗赞叹: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连她这个丫鬟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呢,更何况旁人。
然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心中一叹:只可惜
———命也是太苦了。
一边想着,手下的动作更是怜惜。
卫莹做了一个美梦,所以伴着这般微凉的秋风醒来时,心情还是十分悠闲的。
只是到底做了什么美梦呢?
卫莹轻蹙眉,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不过她也不太在意,起身后任由婢女小心地替她披上一袭淡青色的轻裘,身姿仍是婷婷。
去见过娘亲后,卫莹莹便觉得全身有些懒懒,虽不愿违反国公府的规矩擅自外出,却也不在此时回房。
眉烟观察着小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可是要回房。”
“去池边坐坐吧。”
卫莹嗓音轻柔,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眉烟顾忌着天气转凉,有心想要再劝,话到嘴边还是又吞了下去。
毕竟今日,
————是那人的祭日。
还是便顺着小姐吧。
此时已经微微下起了细雨,雨丝缠绵轻柔,起了一阵凉风。
卫莹打量着池塘内的残荷,看着雨珠在上面汇集,然后被不支的残荷倾倒到水中。
梦里,恍惚也有这般场景。
她摊开手,便有凉凉的雨丝落入,清冷无声。
“小姐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看着这一幕场景,眉烟终于忍不住开口,话里藏不住的焦急与悲伤:“要是姑爷还在,也定然是不愿意看到小姐这般难过的……”
卫莹莹却是,终于想起她做的的那场美梦了。
不知道何时,她和那人在这里,似乎赏过一场秋雨。
那个离开多年,早已经记不住音容相貌的人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低沉地,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郑重唤她。
“莹莹……”
这魂牵梦萦的声音,已是她忘怀了多年的。
如今能再度梦到,这梦怎么不能叫做美梦呢?
卫莹笑了起来,那笑靥如夏花一般绚烂纯粹,像极了那年,她听到那人这般唤她,回头时的欣喜和心悦。
那般的美景,现在想来,还是十分的欣悦与心动。
仿佛在那一刻间,她的一生,便这般过去了。
而接下来的冷月残窗,反而更像是一场旧梦,待到这旧梦醒了,奈何桥边,那人或许也在负手,也如这般在静静等她。
也唯有存着这般的念想,这余生,才能像世人一般,悄悄地,快快地过去吧。
卫莹微微张开了指缝,让那雨丝汇成的水珠落入水中。
恍惚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柔和地响起。
“回去吧。”
……
…………
又是一日,窗外绿意葱葱,在这秋雨缠绵的时节,这处别院宛如一道格格不入的桃源一般,遗世独立,却也如同孤岛一般,廖无生机。
“小姐,太后又宣您进宫呢。”
眉烟小心翼翼地替她瞄着眉,一向规矩的她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
“太后定是念着您了,想您进宫陪她说会儿话呢。”
卫莹细若葱白的指尖轻轻捻着手下的一点红脂,那点如血般的红脂沾染上她的指尖,更是显得她的手指纤长白皙,如白玉一般白净无暇。
一直服侍她的眉烟视线不离卫莹的指尖,恍惚间感觉自己的心间也如同那块红脂,被自家小姐揉搓在指尖之内。
“眉烟,眉烟……”
卫莹轻叫了几声,却见往日自家无比谨慎的婢女此时宛如失了魂一般,直愣愣地盯着红脂。
卫莹笑出声,轻轻地将那块红脂递过去,平常少笑的她此时终于如同少女一般轻声地调笑起来:“倒是我忘了,眉烟也是豆蔻初开的年纪,也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
眉烟晃神过来,前一秒那震撼人心的场景仿佛还在她的眼前,此时少女清丽得仿佛能如画的面容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想要告罪,却被早有准备的卫莹一把扶起:“你我从小情同姐妹,不过一处红脂,又不违禁,我家眉烟如此好看,有什么受不受得的。”
眉烟呐呐,还想要推辞。
却见少女故意将娇俏轻柔的话音压低,故作恐吓地说道:“眉烟若是再推迟,我便当你是与我生分了。”
“好了,帮我描个好妆容吧,我要气色好点,才能去见姑母呢。”
银镜前,眉烟指尖颤颤地握好那处红脂,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她细细而轻柔地将木梳在少女黑如乌苏一般的发间划过,眼里只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千般好万般好,世间无一人能配上。
……
…………
打扮梳妆完后,卫莹被诸多仆从迎到门口,却带着眉烟一人,坐上了宫中派来的马车。
不知为何,卫莹心中惴惴,只觉得今日会发生什么一样,让她心慌不已。
随即,她又淡淡地摇了摇头,宫中如此戒备森严的地方,又怎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更何况她的姑母乃是当今太后,便是连以孝闻名的当今天子都是要尊敬三分的。
只怕是,她的身体又不大好了吧。
卫莹轻轻放下车帘,遮住自己如水般平淡的面容。
如此,也好。
平整的官路之上,最终只余马匹稳定的踏踏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