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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捉】 ...


  •   “该起了。”时何弱听到自己耳畔传来低磁温柔的声音,热麻麻的气吹拂在耳上,痒得人厉害。

      时何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子翻转到另一边,一手捂住自己的两只耳朵,不满地抱怨道:“别吵,我再睡会。”

      却没想,过了一会,果然不再听见声。

      时何弱惊讶,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他甚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脸上就被蒙了块冷冰冰的湿布。

      “唔唔唔……”时何弱奋力挣扎,却给人按住了后颈,动弹不得,一张脸凑在前面,凉冰冰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再到达四肢百骸,浑身都跟着打了个颤。

      “这下可醒了?”殷书欢拿着湿了的巾帕,笑道。

      任谁大早上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被冷水糊了一脸都得清醒过来。

      时何弱也不例外。

      可他醒是醒了,被无缘无故这么折腾醒的脾气也醒了。

      时何弱一把将殷书欢按在自己后颈的手给拿了下来,目光狠狠瞪着殷书欢,咬着牙,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对方的模样。

      可殷书欢一见时何弱这般反应,他反倒更乐了,伸出手,微微笑着地摸了摸时何弱的发顶,柔声道:“乖。”

      乖?你当逗猫呢?

      很显然,殷书欢的这一句并没有起到顺毛的作用,反而是火上浇油。时何弱恼得立刻就向殷书欢猛扑过去,却不想落了个空。

      殷书欢已转过身,拿着方才给时何弱擦过脸的巾帕走回到屋子中央的木桌。

      时何弱不甘心,蹬着步子就又向殷书欢冲去。

      结果刚冲到殷书欢的背后,时何弱还来不及张牙舞爪时,殷书欢却突然转了过来。

      “啊!”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转过身来的时何弱被惊得倒退了两步,差点就要往后仰倒。

      好在殷书欢反应迅速,长臂一展就是把时何弱搂腰拉回到了自己怀里。

      “渊儿别怕,今日的冬猎我陪你去。”殷书欢抱住时何弱的腰,然后低下头,鼻尖顶着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出声道。

      甚么冬猎?甚么时候的事?

      时何弱还愣愣地反应不过来。神情呆滞地缓慢地眨了眨眼,方才想起来。

      对了,昨个殷狐狸不是说过,老爷子要带自己去冬猎么?自个怎么忘了?

      冬猎!

      时何弱的眼睛仿佛一瞬间被点亮,忍不住就是蹦跳起来。

      “唔!”殷书欢的鼻子猝不及防地被时候弱的额头撞到。

      一番原本浪漫旖旎气氛被打破了个彻底。

      殷书欢揉了揉自己被撞得发红发疼的鼻尖,又气又是想笑,一时间哭笑不得。

      然而一旁的时何弱却早就没心没肺地在想冬猎的事了。

      毕竟这事他期待很久了!

      想他七岁那场意外还没发生时,时父还是豪情万丈、洒脱不羁的性子。每年的秋猎、冬猎都会带上时何弱。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1】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亲射虎,看孙郎。【2】

      就算当时的时启章已两鬓微霜,可不变的是其挽弓如满月的气力和一箭可射鸟目精湛箭术。

      年幼的时何弱自是惊羡不已,日日缠着时父要其传授自己箭术之道。时父见时何弱如此热衷此事,自然也是欣然答应了的,更为了让时何弱得到锻炼还常常带着时何弱一同去打猎,并且许诺日后会给时何弱一匹乌云踏雪。

      乌云踏雪,即乌骓。据说当年盖世英雄项羽的座驾就是此马,后项羽垓下之战大败,不忍杀之,赠于当时劝他渡江东的亭长。

      但最后忠于主人的乌骓却选择自跳乌江殉主而死。更有民间演义称,乌骓自戕后,马鞍落地化为一山,马鞍山因此而得名,有“江东第一山”的美誉。

      乌骓性情忠烈,身黑如绸缎,油光发亮无半根杂毛,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至于渡水登山,更是如履平地。

      实乃马中龙凤,千金难求。

      后来时父果然没有食言给了时何弱一匹乌云踏雪,可是却再也没有带时何弱去过一次狩猎了,因为时父自己也不去了。

      年少时的时何弱不知央求了时父多少遍,不知用了多少法子,通通都无效。现如今,心愿突然得以达成,他怎能不兴奋?

      殷书欢自是看得穿时何弱那点心思,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着手上拧干了的巾帕递给时何弱:“敷敷眼,能好受点。”

      时何弱看着殷书欢递过来的巾帕微愣。随后像想起什么般地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他的房间!

      他昨个晚上不是在二哥屋里么?怎么回来了?

      殷书欢看出时何弱的疑惑,径直走到对方面前,扶着人倒着逼退到了床边,又按着时何弱的肩膀让他坐下。

      “闭眼。”

      时何弱乖乖听话,阖上了眼。随后只觉眼皮上一凉快,浸湿了的巾帕敷在发热微肿的眼皮上。

      “今个桃红丫头去西角院你二哥屋里打扫时看见了你,就把你送回来了。”殷书欢随口道。

      时何弱点了点头,也就不怀疑地相信了。

      适时,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殷书欢放开压在时何弱眼上的手,道:“你自己压着会,我去开个门。”

      言罢便转身去开门。

      “殷公子您和少爷好了么?老爷叫我来催了呢。”翠烟略低了低身,行了个礼开口道。话说完了,又忍不住身子微斜,想要看看在屋子里的人。

      “好了。快了。有劳了。”殷书欢接过翠烟递过来的托盘,淡淡道。身子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翠烟的视线。

      “殷公子……你”翠烟抬起脸来,眸子带水地望着殷书欢,声调委屈地道。

      可殷书欢却并不买账,依旧冷着张脸,目光飞快地在眼前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随后略低下了头,看着眼前的人,沉声道了一句:“我想你应该时刻记得我和他的关系。”

      “我……”没想到对方就这样不加掩饰地警告自己,翠烟有些发愣,随后脚一跺,抬头恨恨瞧了殷书欢一眼,咬着唇应道:“是。那奴婢告退!”

      “嗯。”殷书欢面上的神情依旧冷淡,只是略颔了颔首。

      看着那一抹翠色的身影走远,殷书欢才有些倍感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讲道理,不是他非要当这个黑脸。

      只是就算知道翠烟喜欢的是时何弱现在这个身子的原主—时玉守。但现在看着那对方一天到晚,眼神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地黏在时何弱身上,他殷书欢就浑身不舒服。感觉对方就是翻版的“李长笑”。

      以前自家小老虎身边跟着个走到那都有的“铁哥们”—李长笑,殷书欢就已经不爽很久。现在他家小老虎重活一次,怎能再有情敌?

      这一次,他殷书欢一定要把一切可能的、潜在的、会有的情敌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翠烟并不简单。如此痴恋于时玉守,那么说不定也帮时玉守做过不少事。

      而这不少事中指不定就有暗害自家小老虎的事。

      没办法,他已经疏忽过一次。这一次他决不能再让意外发生!

      殷书欢端着托盘的不由地手紧了紧。他闭着眼深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压制住心口翻涌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面上已是一贯温和带笑的样子。殷书欢端着东西转过身,朝倚靠在床榻上的时何弱走去。

      “嗯?”时何弱闻到殷书欢端过来的东西的香气,按耐不住地一把拿下敷在眼睛上的巾帕,想一探究竟。

      “刚热的姜汤,快喝了罢。暖暖身子,祛祛寒。”殷书欢笑了笑,将盘子里的姜汤端了起来,给时何弱递了过去。

      这是他今早特意吩咐厨房的人做的。想时何弱昨夜在西角院里又是哭又是吹了风的,而他现在的身子又弱,弄不好就又要落下病了。

      “嗯嗯。”时何弱用力地点了点头。

      天寒地冻,来碗姜汤热热身!热身完以后去冬猎,简直不要太美好。

      时何弱一把拿过托盘上的姜汤,爽快地一饮而尽。

      待两人收拾完毕去客堂找时老爷子的时候,意料之外地却没有见到时启章的身影。

      唯有崔叔两手互揣着,站在客堂的中央,一副好像等了他俩很久的样子。

      “崔叔,时将军呢?”殷书欢一见这情形,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爷先行一步去苍岩山了。”崔叔轻描淡写道。

      “时将军先去了?”殷书欢吃了一惊,接着开口问道:“那是不带我们去的意思么?”

      崔叔慢吞吞地转过脸,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看了殷书欢一眼,又看了时何弱一眼,声音如古井无波,没有起伏:“不,你和二少爷得去。而二少爷必须骑着飞将军去苍岩山。”

      崔叔也是府上在时启章下了命令改口叫时玉守为小少爷之后,拒不执行的一人。奇怪的是,时老爷子并没有崔叔不听他的命令而加以责怪,反倒是装作完全不知道似的。

      毕竟崔胜是从时启章少年时,便跟在他身边的人了。虽在时府表面上地位不过是一管家,但实际上崔胜在时府的地位怕是只次于时父。怎么说当初时启章都是压着自己儿子的头,要他们恭恭敬敬地对崔胜叫上一声“叔”。

      飞将军这词一从崔叔口里说出来。

      时候弱和殷书欢的当场反应—截然两端。

      殷书欢皱紧了眉头,低声把飞将军这名给念了一遍。

      而时何弱则开心地眉飞色舞,简直都要忍不住蹿跳起来。

      因为这飞将军不是别的,就是他时何弱生前—时老爷子赐给他的那匹乌云踏雪!

      想当初,时老爷子送是把它送给时何弱了,可时何弱却并没有多少机会骑它。只因乌云踏雪性情刚烈,不易驯服,时老爷子担心时何弱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了意外。

      所以马是送他的,却是勒令他不准骑。

      这是甚么个理?

      时何弱哪里肯依,又哪里能按耐得住?趁着时老爷子被当今圣上派去桑州解决节度使问题的时候。

      时何弱一个人在府里偷偷把那匹乌云踏雪给驯服了,还给它取了个名叫飞将军。

      待时父回来后,时何弱还特意在时父面前摆弄了一番,结果差点没被时启章给吊起来打。

      乌云踏雪的确不好驯服,既是宝马必不可能轻易称臣。想当初时何弱也花了整整三天才把它给驯服的。

      其中的过程自是不简单。

      时何弱什么法子都试了个遍。强行上马被摔了下来,又不要命地再爬回去。跟它对着干。干到一人一马都累到瘫痪。又亲自去寻上好的草粮,寻到后又亲自喂,还撸起衣袖给它洗澡。每天都去马厩里报道,在飞将军面前晃悠,也不管对方是匹马,天天对着它谈天说地。

      俗话说得好,好男最怕烈女缠。

      这好马也怕时何弱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殷书欢当初就在时何弱成功驯服飞将军后,打趣时何弱说,飞将军怕不是给时何弱驯服的,而是给时何弱缠服的。

      驯服也好,缠服了也好,时何弱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把飞将军驯服了。这一点很值得被表扬。

      当然,时何弱在驯服飞将军的过程中也受了不少伤。就短短的头三日,他就被飞将军摔下马六次,受飞将军的飞毛腿八次,被飞将军吐水四次。

      而这些伤都不是轻伤。当时时何弱偷偷找到殷书欢,希望对方在时老爷子回家之前尽快把自己的伤给治好。

      不然他这样怎么跟老爷子炫耀?再说了,万一老爷子看到了他这一身伤,一气之下把飞将军送出府了又怎么办?

      然而当时启章半月后解决桑州节度使问题回来时,时何弱露在外头的伤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里头还是没好全。背上大片青紫,腰部撞伤—动了筋骨,腿也伤着了骨头。

      可偏生伤成了这样,时何弱也不肯安分。

      一听到自家老子回来了,时何弱赶紧骑着飞将军去城门口接时启章,想着自己能被好好表扬一番。

      结果表扬没盼到,时老爷子的鞭子差点没落下来。

      好在殷书欢那时及时地“出卖”了他,说他身上重伤未愈。时何弱当时气得不行恨不得和殷书欢撸起袖子打一架。

      说好的帮自己保密的呢?

      不过被殷书欢这么一“卖”,时何弱鞭子就没吃了。最担心飞将军被送走,最后也没有。就是被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顺带手抄《史记》五遍而已。

      时何弱想来想去,一没再受一顿揍,二飞将军没被送走。时何弱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地不计较殷书欢“出卖”他的事了。

      想自己现在又能重新坐上自己的宝马,还有什么事能更让时何弱兴奋高兴呢?

      自己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时何弱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客堂,目标明确,直奔后院。

      动若疯兔。

      殷书欢一惊,心里大呼不妙,连一句告辞都来不及和崔叔说,就赶紧快步追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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