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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微笑小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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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白暮很早就醒了。
6点,还是5点,说不清楚。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黑的。
白暮抬手开了床头的灯。
过少的睡眠导致大脑昏昏涨涨,十分难受。
可她睡不着。
来到纪辰南所在的城市,就算只是住在酒店,仍旧让人产生虚伪的希冀。稍微坐起来一点,把枕头竖在背后。这种尴尬的时间段,使人无法避免的开始瞎想。白暮记起昨天下午,夕阳如血,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她看着纪辰南与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贴得很紧,一起走入她如何追都追不到的地方。
焦躁不已。
白暮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烟。
她很少抽烟,非常的少。除非工作压力太大。她不是很喜欢烟的气味,而且经常抽烟还会影响皮肤。
慢慢腾腾地挑了根烟,想了想,才含在嘴里。
那个男人和纪辰南是什么关系?朋友?相交甚好的兄弟?还是……情侣?白暮未曾接触过那个圈子,也不知道在同性恋中,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只是玩玩?或者,纪辰南喜欢男的?……不,不对,纪辰南说过刚跟女朋友分手……
白暮想不下去,心乱如麻,觉得快要爆炸。
慌乱地掏出打火机点燃,烟纸燃烧的同时一股呛人的气味充斥进来,她想咳嗽,又不愿丢脸,生生硬吞下去,憋着脸通红。
抽了一根,又干坐了半个小时让烟味彻底散去。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白暮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裹着浴衣坐在椅子上吹头发,顺便往嘴里丢了两颗薄荷糖。
女孩子的背包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给自己选了件稍显休闲的衣服,没有裙子,一条阔腿裤,不热又衬着腿长,再画了一个合宜的淡妆。尔后,才冲了杯燕麦当做早餐。
9点,接近10点。
这段时间白暮过得很无聊,平日她喜欢看报纸和书,在新的城市里却始终看不下去,也许是还在适应期,心里总是乱糟糟的。她翻了几页《苏菲的世界》,索然无味地盖上放到一旁,又拿起手机来翻微博。
白暮不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喜欢玩游戏逛街聊天爱用萌萌的颜表情或者表情包,她的生活简单而乏味,学过8年的舞蹈,导致现在还保持着当时的习惯。朋友是有的,少数几个,不多,大家都有相同的爱好,抽空会聚在一起。
刷新了几次,因为昨天晚上就看过一遍,现在再看也都是旧的内容。
无聊,无聊,无聊的仿佛要长草。白暮撑着脑袋,燕麦才喝了一半,现在冷冷得糊成一团,看着十分难受。
就在白暮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时,似乎没什么作用的手机终于响了。
迅速把手机举到跟前。
有人打来电话,白暮望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电话,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她还是克制不住,即使看到了那样惊人的一幕,可一旦涉及于他,或者说自己接触到一点关于纪辰南的,都会重新的充满幻想。
纪阿姨给过她纪辰南的电话号码,女人一拿到就譬如珍宝地记下来,以至于现在随意一瞥都能知道,但就算如此熟知也不能避免激动的心情。
白暮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会从手机上接到纪辰南的电话。
看得痴迷,都快忘了接通,等反应过来,才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
*
电话嘟了很久,久到纪辰南耐心快消失。
男人忽然盼望对面没人接听,这样他就有理由回绝母亲大人的强迫,躲进小老板的公寓继续鬼混。
好不容易,接通了,对面传来一声很弱的“喂”。
“是白暮白小姐吗?”纪辰南赶忙说。
对方的声音太轻,轻柔得好似一不小心这个电话就会被挂断。
白暮:“嗯。”
“我是纪辰南,听说你来了这里。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耽误了,没能来接你,难得你到这里玩。”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音,若听得仔细,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仿佛是在憋着。这种处境让纪辰南有些窘迫,不知道怎么起话头,“今天你有空吗,白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导游……”
“叫我白暮。”白暮无征兆地发出一句,尔后怕纪辰南拒绝,又补充道,“叫我白暮就可以。”
纪辰南尴尬:“哦,白暮。”
白暮:“今天没事,可以。”
纪辰南怔了怔,才意识到她是答应了,说道:“好,你在哪里,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白暮报了个地名。
是个比较有名的酒店。
纪辰南应了几声,挂了电话反倒呼了口气,感觉不太能适应。对着后视镜看了看,立刻改变心态,觉得刚刚的念头对女孩子太不礼貌。
他放下电话,发动车,开出了停车场。
*
一路来到酒店外面。
纪辰南打了个电话给白暮,通知她已经到了。
白暮嗯了声,说了句现在下来,十分冷淡,弄得纪辰南都觉得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就那次婚礼留下的印象,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虽然很漂亮。学校里的高冷校花?纪辰南无法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大开脑洞没多久,看见人下来了,忙按喇叭提醒。
对方好像受到惊吓,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往这边走来。纪辰南莫名其妙。
白暮今天穿得衣服很清爽,也很大方,纪辰南悄悄观察,要说第一次见面,她给人留下的感觉是刚从大学毕业的清秀女孩,那么这次就是货真价实参加工作的干练女强人。果然女人是百变的。
纪辰南俯过身,主动为白暮开门。
对方好像又愣了愣,才进来坐到副驾驶上。
难道她不习惯坐在离男人太近的地方,也对,他们才认识没多久,说现实点,就是只清楚对方的姓名,根本不熟。
呃……
纪辰南思考如何不突兀地询问她是否要坐到后面。
在小老板那里肆意妄为惯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矜持羞涩的女孩子。
白暮主动把安全带系好。
纪辰南:“???”
男人表示有些看不懂。
时而僵持时而出击,这样半推半就,难道是欲擒故纵?!
白暮不太好意思看纪辰南,但等了等,车子都没有开的意思,无法,只能微侧过头柔软地问:“不走吗?”
她对待常人都是比较冷漠的,这是工作几年留下的坏毛病,避免惹上不需要的麻烦。唯独对于纪辰南,让她束手无策。
一时因为他的举动欢喜,一时又怕自己太过开放,引起对方的不适应。
“啊哦……”男人想得出神,“不好意思。”
引擎发动,车子离开酒店。
*
虽然不懂白暮喜欢什么,而且很遗憾的,纪辰南来到这座城市只想着工作,也没多花时间去了解。于是,就带着白暮去了几个有印象的地方,装模作样地解释一番。
第一个地方是商场,城市里的大型商场有几个,纪辰南便带着白暮一个一个逛过去。商场里有衣服有电玩城还有吃的,外面还算蛮热,商场供应的空调让纪辰南呼了口气,消解了始终环绕在心头淡淡的烦闷。
一二层的衣服区比较让人为难,毕竟关系未明,两人匆匆逛了一圈就算结束。幸好还有电玩区当调剂,纪辰南主动换了游戏币,还被忽悠地办了个会员。两人一起玩了投篮、模拟汽车驾驶、钓鱼和射击。
白暮似乎放开了些,纪辰南站在一旁,看穿着成熟的女人在跳舞机上蹦蹦跳跳。偶尔她转身,看见他,就弯眼笑一笑,纪辰南也笑,抬手当回应。
跳舞机的音乐十分动感,白暮上去的时候还别扭着,几次下来便不自觉融入。旁边有群小女孩在叽叽喳喳,白暮离着近,听得很清楚,她们在讨论纪辰南,说他长得帅,脾气好,站在旁边等感觉很乖巧,还诧异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像窝活泼的小麻雀。白暮左耳进右耳不出,全藏匿在心里,暗自窃喜,不由自豪。
这么帅的人,终究是要停驻在她身边的。
舞曲结束,白暮下来穿好鞋,来到纪辰南旁边。
纪辰南温柔地问:“好玩吗?”
“还不错,很久没玩了。”白暮接过包,“谢谢你帮我拿包。”
“没什么,提着包玩着不舒服。”纪辰南指了指门口的娃娃机,“要不要最后玩下这个,没多少游戏币了,还是,要再去换?”
白暮摇摇头:“不用了,别浪费。不过,这个我从来都夹不住,比较苦恼。”
“我还OK。”纪辰南领着白暮来到娃娃机前,“你想要哪个?我试试看。”
白暮望过去,难得有人会这样斯文体贴地问她,心里暖意蹿腾。机器里堆的娃娃常年不变,小黄人叮当猫HelloKitty皮卡丘等,白暮早就过了爱摆娃娃在床头的年龄,不是很有兴趣,但感动于纪辰南的态度,便指了个粉红色的HelloKitty。
“这个,蛮可爱的。”
粉红系。纪辰南微笑,意料之中。
“好。”他回。
白暮忽地有种被怦然戳中的感觉,就像是天使丘比特把爱之箭“biu——”地一下射向她的心脏般,漫天漫地都是粉色泡泡。
扑通扑通,不断加快跳跃,脸也热了。
随着娃娃机发出一串亮光,一个HelloKitty掉出洞口。
“给你。”
纪辰南把娃娃递给白暮,回头看到机器里还有小黄人,用最后一个游戏币幸运地夹走。弯腰把娃娃从出口处拿出,还吹着口哨往上抛,似乎十分骄傲。
他没有给白暮,白暮也不介意。
“游戏币花完了,走吗?”
白暮把娃娃抱个满怀,点点头,出去时不自主快走几步,拉住了纪辰南的手。
往外的纪辰南一僵,掌心里的手纤细而柔软,不同于男人那样,微热的,宛若刚破壳的雏鸟,使人不由自主地产生爱怜的情绪。
纪辰南心动了动,不算是情感那方面,倒有点偏向于正常的生理和惊吓混合。他表面没改神色,却也不阻止,任由那只手越探越深,最后牢牢抓住。
古人语,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两人玩累了,便选了家环境好装修美的咖啡厅坐下来休息。白暮去了洗手间,纪辰南乘机看了下时间,临近中午,他记起宋晚,对方还要出去买中午饭的材料,拿出手机,想给对方发条短信。
后方传来一阵高跟鞋声,走来的白暮不由问道:“有事?”
“不。”纪辰南看看手机,才编写了几个字,又不好意思在对方的注意下继续,只得说,“没事。”
白暮笑道:“点了什么?”
“咖啡,这里还有单子,你看还要点些甜品吗?”纪辰南把菜单推到白暮那边。
白暮:“不用了,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我玩得……蛮开心的。”
开心?哦,这算是最高评价了。
纪辰南望她,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对方的脸泛着奇怪的红。
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时刻悬而头顶的事要发生。
咖啡端上来,香味浓郁,色泽也十分纯正和漂亮,纪辰南忽略摆在盘子上的方糖及奶球,拿勺子在黑色的咖啡里搅了搅。
“白小姐。”他缓缓道,“怎么想到要来这里玩?”
白暮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希望以此缓解紧张的情绪。“我来这里,一是正好有假,二是顺便来见见老同学。”
纪辰南:“你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
“啊不……”白暮瞬间觉得这个谎言蹩脚极了,纪辰南知道她在这座城市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尽心尽力地招待,“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其实我孤身一人来到陌生城市,就是为了见见你。
纪辰南察觉出别样的意味,母亲说过白暮在这座城市里不认识一个人,那么她这么不管不顾地来又不想让他知道真正的原因——
感觉太糟糕,有种要完蛋的念头。
这不是简单的见面或者说话就能结束的,白暮来的目的,他明白,同样,她也明白。一旦熟知,悠闲的咖啡厅就譬如一个封闭的巨大牢笼,把男人层层锁在里面,四处飘荡的香味无孔不入,搅得大脑昏涨。
镇定点,纪辰南,他自我安慰,你总归是要结婚的。
“结婚”两个字一冒出,就好像给所有的事情照上一个幌子,也有了可以逃避的理由。
“听说,你来这座城市差不多有一年了。”白暮开始找话题。
纪辰南:“是的,但很可惜,我对这座城市一点也不熟。”
白暮:“工作……比较忙?”
纪辰南点点头:“新公司待遇很好,想多努力一下。”
“恭喜。”白暮试探,“有交到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吗?”
纪辰南:“比较熟的同事有几个,而且很凑巧的,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在这里。”
白暮:“那真幸运,有女朋友吗?”
纪辰南看了白暮一眼,白暮有点羞赧,但并没有躲避。
可以称得上是目光灼灼。
勺子敲击咖啡杯叮当作响,纪辰南面不改色:“没有,现在没有。”
白暮退让,再次询问:“真的没有?”
她记得纪辰南在超市前的所作所为,甚至今天早上,还在脑袋里回荡。
“是的。”纪辰南继续微笑,“虽然我也想有,毕竟都老大不小了。”
白暮咬咬下唇,不做声。
半天,她支支吾吾道:“我也没有。”
这个暗示已经十分明显。
白暮心存贪念,即使是愚蠢可笑和卑微的,她想也许将来会受苦,但可以使她彻底地从虚幻中醒来。可能在此之前,她还在犹豫,甚至觉得不该牵扯上任何关系。然而只要看见纪辰南的脸,就不由想起,16岁的夏天,空气中有木槿的香味,很淡,他站在她面前,白衣胜雪,笑容温和,问她是不是也喜欢木槿花。
任何记忆都是被不断加工过的,白暮清楚,她仅是在现实中一个人走得太远。
她仅是想做个梦。
两个人好似回归了普遍成年人的身份,旁推测敲地询问将来的打算,现今的处境与曾经可有可无的过往。
纪辰南:“白小姐,有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晓,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似乎特别热衷于将你和我凑到一起。”
白暮略微低下头,抓着娃娃的手不自觉用力。
口袋里的手机似乎传来嗡鸣,又似乎没有,纪辰南悄悄伸进口袋,做贼心虚地按了关机键。他凑上前,想营造出暧昧与亲近的错觉。
“那我们,要不要如她们所愿。”纪辰南说,“你想成为我的相亲对象吗?”
*
既然说了那种话,就没有中途离场的理由。
两人从中午逛到晚上,纪辰南都不知道逛了什么,但白暮却显得难得的兴致勃勃。他们似乎没怎么说过话,大概还在摸索阶段。
最后,纪辰南请她吃了夜宵。
相约初期,彼此间还保留着稍许距离的界限。热门的夜宵烧烤皆有剩余,纪辰南拿了罐啤酒慢慢抿,扫过残余,心想要是小老板,肯定会心里开花一扫而空,指不定还借机拉着他从头到尾吃个遍。
坐在椅子上的小黄人吧嗒向前歪,靠在他的大腿上。
纪辰南把它扶正。
白暮:“你喜欢小黄人?”
纪辰南没有回:“吃饱了吗?还需要……”
白暮愣了愣。
男人话语还是惯有的柔软迷人,让人一听心都化了。可始终隔着层膜,遥远的,这不是某种狐疑的小女生情绪作祟,纪辰南对待她,如同对待一个即将搭伙的客人,透着陌生与疏离。
“……不不用了。”她费力地说,抓紧娃娃,试图安抚摇摇欲坠的心态,“太晚了,今天玩了一天,我想回去休息。”
“哦。”纪辰南应,“你这次休假几天?”
白暮:“5天。”
“这样。”纪辰南笑,“看来我得多花点功夫呢。”
白暮勉强地笑:“麻烦了。”
纪辰南:“怎么会,我帮你订过一家酒店吧?!总觉得让你住在那里不太好。”
“啊?!”被母亲说中了,白暮心里头划过一丝异样。她现在越来越不懂自己,一时开心一时难过,像不知疲倦旋转不休的陀螺,“不用……”
纪辰南开玩笑:“还是说你想要住到我那里?!”
突然大胆的话让白暮心乱如麻,她表面假装忍隐,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付这种不能当真的场面。
纪辰南等了等,没有回应,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呃……抱歉。”他急忙补充,如临大敌,“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比较好的居住环境,毕竟你一个人来这里。如果你住酒店不习惯想住在家里,我可以把我住的地方让给你,然后自己出去住……”
白暮莫名地失落。
纵然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接受,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发生,反倒衬着她自己在自作多情。顿时回话的语气有点控制不住:“不用,我觉得住在那里很好,那家酒店是我自己选的,我喜欢那里的环境。”
“哦是嘛。”纪辰南语气依旧,“那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好好休息。”
男人起身去付钱,白暮看着他挺直的背影。
遗憾和苦涩的情绪交杂着,却发挥不出来,仿佛费尽心力的一拳全打在了棉花上。不能这样,白暮再次捏了捏HelloKitty的手,她需要忍耐,需要的是细水流长,她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一次亲近的机会,白暮不想放弃。
*
好累。
纪辰南踏着疲惫的步子往楼上走。
在送完白暮后,他开着车去加油,还在路上买了一份拌面当晚餐。
几乎一天都心不在焉,一起点的东西也没吃多少,直到跟白暮分开,才意识到肚子饿。
用钥匙打开家,环顾四周,纪辰南居然有种久违的感受。
他开始想,是不是往宋晚那边跑得勤了些?!
把钥匙丢在茶几上,走向厨房,将灯按开的同时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快餐盒,面已经有些坨了,纪辰南吃了几口,觉得不是很好吃,也没什么胃口,把盒子一盖,就此不管不顾。
很无聊,房间里冷清得出奇。纪辰南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手机现今还没有开机,他抓在手里转了几圈,忽然侧头往旁边看,灯光涉及的范围有限,这些暖黄的光一漫出厨房,就被灰暗争先恐后地吞噬,从客厅到卧室,在男人看来变成了模糊的暗团光影。
没有人,太|安静。
不知道小老板有没有做宫保鸡丁,然后看他中午没回来又气愤地全倒进垃圾桶里。过于鲜活了,存在脑海里,只要牵扯到一点,就会疯狂地想象,停不下来。
椅子被晃得嘎吱响,纪辰南一下坐定,握紧手机,开了机。
先是正常的开机画面,他缓了口气,再看。
现实总是残酷的,轻巧证明纪辰南在咖啡厅的只是幻想,不甘心,四处翻阅。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微信,宋晚根本没有找他。
黑发男人顷刻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椅子上。
真是周末太闲,他嘲笑自己,一会,起身,把快餐盒连同未吃完的面一起扔进垃圾桶。这时候已经快11点,纪辰南去卧室拿了睡衣,继而进了浴室。
如果没有碰到宋晚,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平平凡凡,完美地履行一个单身汉该有的行程,没有任何新奇,上班下班。
纪辰南难得花了个时间泡热水澡。
浴室里烟雾缭绕,满是热气,男人泡在里面,盯了会发光的天花板,觉得快要窒息。果然这种季节不适合,纪辰南站起来,又冲了遍冷水,才半凉半热地穿上睡衣。往头上盖了块毛巾,边擦边往卧室走。
卧室冷气森森,也许是温差太大导致,纪辰南一进去就仿若脱了架般猛地扎进床中。被子也凉,冰着人脸,太过疲倦,他都懒得动。
12点半,纪辰南住的公寓周围已经陷入死寂一片,都市夜生活的光根本透不过来,纪辰南整个躺在黑暗中,耳畔回荡的都是闹钟滴答滴答的吵闹声。
躺了多久,纪辰南不知道,仅清楚闭上眼睛的同时听觉被放大了,满脑袋的都是闹钟时针分针秒针转动的声音,闹腾得头都要大。而且,很冷,离开了热水的身体被这房间的清冷蚕食,辗转反侧,都脱离不开凉气的缠绕。
纪辰南十分难耐,睁开双眼,头昏脑涨地爬起来,看了下始终吵闹的钟。
凌晨1点。
他起身,打开床头灯,从衣柜里拿出衣服,一件件穿上。
*
凌晨时外出,是工作后的纪辰南从未有的经历。
今天是周一,这个时刻还在外面瞎混显然是不明智的。以前拥有理性的纪辰南都以工作为重,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精力不足的状态。
从公寓到停车场这段路只有路灯和时不时鸣叫几声的夜虫为伴,最后还在停车场遇到巡逻的警卫,警卫面露诧异地向纪辰南问好,提醒了几次让他小心注意安全。纪辰南带着无奈的笑坐进车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纪辰南点了下摆在副驾驶的小黄人。
小黄人只顾笑,不理他。
纪辰南摇摇头,领带有些紧,他用手随意往下拽,接着发动了车。
*
根本不知道去哪的纪辰南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条件反射地往宋晚所住的方向开去。宋晚住的地方没有门卫也没有保安,倒省了不少麻烦。纪辰南把车子停在宋晚楼梯口的对面,摇下车窗,看宋晚家卧室的窗户。
小小的四格窗,乌黑一片,透不出一点光。
我在企盼什么?纪辰南被这种酸涩的情感弄得万般无奈,又重新坐回车内,摇上窗户。焦闷的心情消退不了,纪辰南从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打算就靠它消遣。
*
一夜无梦,十分难得。
宋晚转了个身,碰触到旁边空荡荡,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只睡了单人床一半的位置,瞬间有种被打脸的感受,慢腾腾地往中间挪,占据了整张大床。
转来转去半天,再无睡意。
宋晚摸出昨天被狠狠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查看,没有,既无电话也无信息。宋晚索然无味,看看时间,才八点,不得感慨今天的客人有福了,一贯懒散的宋老板要早去开业做面条。
这样一想,宋晚大幅度地来了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连着被子一起翻起来。
经过一番清洗,小老板也对着卧室的长镜子臭美地整理头发。透过镜子宋晚看见身后的床,似乎又想起什么,看看头发,又看看床,一副十分难抉择的样子。
“算你好运。”
宋晚皱着眉走过去,趴在地上把推进床底的枕头拿出来,丢在床上,顺便朝枕头竖了个中指。
走出卧室,客厅内满是柔光,异常的亮堂。
拉开冰箱,宋晚从里面取出牛奶和面包片,在看到牛奶旁用保鲜膜封好的菜时,不由一顿。说好的要吃宫保鸡丁,却根本没回来。果然男人是在耍他玩,他还弱智地当真了。宋晚砰地一下,用力关上冰箱门。
面包片懒得热了,撕了半块,混着温热的牛奶凑合地吃完,宋晚摸摸肚子,也不觉得饿,拿好东西和钥匙,便出门去。
走出楼梯口还特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在炫耀一个人睡是多么舒服似得,活脱脱像只没了野狼捕猎就耀武扬威的小兔子。果然没有纪辰南的打扰,生活变回原有的平静,心脏正常运转,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和微妙的怦然心动。
哈欠打到一半,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宋晚难耐地咳嗽,瞪着圆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不远处。
那是——
宋晚揉了揉眼睛,再瞅,画面没改。
停在对面的,是纪辰南的车子。
宋晚放轻脚步,悄悄地往他那边走。事发突然,小老板狐疑地先绕到前看车牌号,没有错,便有些安心地贴在窗户上看。
果然看见瘫坐在驾驶座上睡着的纪辰南
*
睡得迷迷糊糊的纪辰南隐约听到有人在敲窗户。
除了敲窗户,还伴随着声音。
听不清,感官自觉地开始运作,叫声,好像是自己的名字。
慢慢苏醒,一并带来的还有睡姿不正确造成的疼痛。纪辰南抚着脖子坐直,眯着酸涩的眼睛看扰他清梦的元凶。
小老板今天穿了件红衣服,艳艳如火,刺得纪辰南更加晕头转向。
他不耐烦地解了锁。
宋晚识相,绕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进入车子,坐在副驾驶上。
好大烟味,连忙举手扇了扇。
“你怎么睡在车子里?”问句还没得到答案,又被另一件东西吸引,“这是什么?”宋晚捞出有些咯背的东西一看,惊喜地叫出声,“是小黄人!”
纪辰南怨念地望着活力四射的小老板,他昨晚一定很早就睡了吧,而且还睡得很舒服。“给你夹的。”他恹恹地补充道。
“在哪夹的?”被娃娃收买的宋晚难得带上了一丝讨好的笑。
“电玩城。”纪辰南没力气地往下落,“上次去面馆,见你在看小黄人的动画片,有点印象。”
宋晚腾地一下脸红:“你才喜欢看动画片!我不看那么傻的东西!”
“是,是。”纪辰南顺势一歪,躺在宋晚的腿上,手自然而然地环上对方的腰。
宋晚急忙反抗。
纪辰南气若游丝道:“别动,让我休息一下,没睡好,快累死了。”
宋晚:“没睡好不知道回家去?!”
纪辰南:“好,好……”没了声音。
宋晚气恼,又是应付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