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水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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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很快就来了。班主任是个看上去很有威严的男老师，但他甫一开口，大家都忍不住偷笑。
班主任严肃地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钟华生”三个字，边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钟华生，接下来请多多指教。”
从文字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一听，华生老师说话的速度特慢，要是录下来，跟正常人画风一比，就是0.5倍速播放的视频。
活脱脱一个真人版的树濑。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挺搞笑，但是接下来他们笑不出来了。
树濑班主任还为自己的工作准备了一份就职报告和计划表，等他开始念了之后，大家的表情渐渐变得呆滞。
有的甚至打了个瞌睡醒过来，发现班主任才刚讲了三分之二。
看着隔壁班已经开始在走廊上浪荡的同学，一班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煎熬。
等终于结束了班主任的演讲之后，班干部的竞选就开始了。
不同于周围同学的跃跃欲试和吃瓜看热闹，韩序始终保持着沉默。
旁边的季于偷看了韩序一眼后，也继续沉默。
这边一片寂静。
这样大众参与的竞选投票，韩序不好继续之前的看书，只好单手撑脸看着台上。
竞选班长的有两女一男。
韩序对慷慨激昂发表着竞选词的男女同学并无反应，反倒是那声量大得几乎传遍整个教室还自曝短处的另一位女同学，让韩序难得认真听了起来。
这对韩序来说很新鲜。
这位女同学叫许愿，普通话很不标准，大概因为来自与普通话迥异的方言区，但是她脸上的自信很耀眼，对自身的计划虽然有不成熟的地方，却让韩序欣赏。
于是韩序投了她一票。
但结果出来时，许愿落选了。
不过班主任让她跟同样落选的男同学一起担任副班长。
等所有班干部任命都尘埃落定的时候，试图和舍友兼同桌打好关系的季于终于忍不住悄悄问韩序道：“你学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上去？”
韩序看着季于，觉得此人也未免好奇心过重，但他还是回答：“不了。麻烦。”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一听就觉得，不是他不行，而是他不愿，这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实在让人侧目。
“啊，觉得麻烦呀。”季于恍然大悟般重复道，“的确，要管整个班还要兼顾学习的确很忙呢。”
其实季于误解了韩序的意思。韩序是觉得和人相处很麻烦，而不是兼顾很麻烦。
不过韩序见季于不再过问了，以为他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便停了话头。
此刻新官上任的许愿正在派发新书，派到韩序这里时，她欢快地和季于打了招呼：“嗨，季于，我来派新书啦。”
季于脸上笑意勉强：“辛苦了。”
不过粗神经的许愿并没有领略到季于暗地里的排斥，见他回应，还继续寒暄了几句后才走开。
“韩序，你觉得许愿怎么样？”季于过了一会，突然和韩序说道。
韩序正翻着新书查看缺漏，听到季于这一问，手一顿，心想：原来男生之间必然会讨论的问题，终于要出现了吗？
但要问对许愿的看法，韩序大佬也只会实话实说：“不错。”韩序在她身上看到了发展的潜力。
“不错吗？你不觉得她普通话说得很不好吗？”季于对这一评价难以接受。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的口音和你的很像？”韩序诚实地插了对方不见血的一刀。
“她和我是同乡。”季于的眼神暗了暗，便承认道。
“她很大胆。”这是韩序对“不错”的解释。
“可是她的普通话有口音，又不好听，刚才上去竞选班长，说的话也不流畅。”
季于似乎对许愿很有偏见，不遗余力地黑她道，但他看了韩序一眼，又很快补充道：“我的也有，所以我不敢。而且我之前都没做过班干部。”
“哦。”韩序把天聊死了。
季于看上去对自己的口音极不自信，或者进一步来说，也是对自身的不自信。正常的同学或许会安慰或者鼓励一下，但韩序并不知说什么好。
于是，在把天聊死之后，沉默再次在他们之间发酵。
晚自习后，韩序被树濑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并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对话。
办公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树濑班主任一字一字地蹦着说道：“韩序同学，我跟你以前的班主任了解过，说你学习很厉害，但是跟同学们交流很少。老师刚刚也观察了一下，发现的确存在这个情况。”
所以把偷窥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真的好吗？练就了一身如大明湖畔的容嬷嬷的看家本领，树濑华生已经炉火纯青。
树濑华生继续说道：“韩序同学，不只学习这一块要抓住，跟同学们的相处也很重要的。希望你能跟大家友好交流，共同进步。”
末了还笑眯眯地加了句：“老师看好你哦。”
韩序这回连沉默是金的美德也无法继续保持了。班主任要求他和同学沟通，但一向都是别人主动和他说话，而他实在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也无从下手。
一般来说，要将一个对话成功进行下去，就要遵循双方利益原则，你来我往便是成功交谈的开始。
韩序在这里完败。
想了大半天的对话，都觉得无法进行下去。
天气？吃饭？这一类毫无意义的寒暄让韩序首先就摒弃了。
韩序想了想，将手中的橡皮扔到前面的地上，然后戳了戳前桌：“橡皮。”
前桌捡了并递了过来，韩序：“谢谢。”
呵呵。成功了呢。
韩序远远瞥见树濑的身影，私心觉得自己这招用过一次，就不好再用了。这样智障的行为他不想再进行。
还有成功的几次，就是英语老师要求进行的英语对话，有模板有例子有材料的对话。
真是让人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是韩序在乔知九离开之后，努力尝试融入普通学生之中的“奋斗”日常。
在将近一个月过后，韩序大佬还是高高端坐在高不可攀的高岭之上，让各位同学热烈地拥护之余，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看来树濑华生的殷切期望，好像看不到会有实现的那天。
这天，被英语老师直接要求念了一篇演讲稿的韩序，在他那磁性又带着凉意的嗓音字正腔圆地读了一遍过后，台下的同学无不如痴如醉地捧着脸欣赏着，尤其一些女同学还不矜持地激动得脸红了起来，手掌拍得呼啦呼啦地响。
迷弟迷妹的心声几乎一致：不要怪他们太激动，只因韩序同学太棒棒啦。
树濑班主任在听了英语老师的反馈之后，心底还暗自欣慰：韩序同学终于和大家达成一片，友好相处了，真是可喜可贺。
但对韩序来说，和同学友好相处这一进度并不是那么乐观。
于是他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觉得应该从身边做起，他对同桌季于表现也没那么冷淡了。
效果很快就有了。季于心思敏感，见韩序对他态度好了很多，提的很多问题也一一回答，还以为是他们熟了之后，韩序就没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
心底还有暗暗的兴奋和自得。大概班里能和韩序说得上话的，好像就他一个。
季于开始和韩序同进同出，韩序还以为这是他努力和同学交好的结果。殊不知他只是走了小小的一步，而剩下的都是季于主动走到他身边，还使劲地粘着他的。
看到班里的同学都是三五成群，韩序认为自己这次算是和同学友好相处的典范了，于是也就默认了季于这种行为。
每天听着季于单方面的话语输出，他只要轻松地点头，摇头，再时不时地应上两句就行了。而且季于这人还挺有分寸，韩序也不怎么排斥季于的接近。
只是看到宿舍里紧盯他的叶途冬时，他倒忽略了，毕竟不是同一班的，何必多花时间。
或许是因为相熟了许多，季于也渐渐大胆了起来，也没刚开始在韩序面前的拘谨和腼腆了。
季于搭着韩序的左肩，说着心里话道：“其实我当初很不喜欢你，第一眼看到新舍友就觉得你太沉默了，太傲慢了。”
韩序沉默，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给人的第一印象。
“可是，这样相处下来，才发现你只是有些内向。”季于偷偷笑了一下，他很快肯定了韩序的优点，“但是做事很从容淡定。”
说完季于又垂头丧气了：“要是我也能像你那样就好了。”
韩序想了想，便道：“你也可以的。”
季于听到韩序这不像样的“安慰”，笑了笑：“还有，我很喜欢你的声音。英文的发音真好听，你是不是去过外国呀？”
韩序点头。他的确去过很多不是华国的地方。
季于见韩序点头，看了下周围，带着请求的意味道：“可不可以念一下我的名字。”
韩序没推脱，同学既然请求，要友好相处，要尽量满足。
于是他便道：“季于。”
“啊，真好听啊。”季于听着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味着，很快就出声赞扬，接着又兴奋地说道：“你再把你之前的英文自我介绍再说一遍。”
韩序依旧没拒绝，把之前临时起意应付的self-intro 念了一遍，等他念完，季于已经双手捂着脸红红道：“真好听。”
这回他的脸上是羞涩又腼腆的笑容。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图书馆，因为作业要求阅读十本外文杂志，他们只能选择藏量丰富的图书馆而不是外面的小摊。
他们的对话平静而和谐，但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影给打断了。
“韩序同学！”叫着韩序名字的女声因为激动而显得尖锐。
韩序转头一看，是一位打扮中性耳朵边上却斜插着一只笔的女生。她打开双臂拦住韩序的去路，看向韩序的眼神，依旧炽热如火。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水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