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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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变故一起，不仅柴滟滟没有想到，在场众人也都变了脸色，威远侯家的小侯爷甫一露面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脂胭楼要倒霉，只怕这花魁娘子今日就要吃大亏，却不想峰回路转，这柴明韬竟是一点都不偏帮着自家姐姐，末了还将恶形恶状不可理喻的兰陵翁主一掌打晕，谁能想要兰陵翁主那样刁蛮歹毒的泼妇，竟有这样一个明理英武的弟弟！
“还不过来帮忙？等着小爷下去修理你们吗？”柴明韬一把扶住身子瘫软的柴滟滟，冲着底下一众奴才一声怒喝。
一群恶仆浑身筛糠般抖着，几个胆小些的早出溜到了地上，如今听见自家小侯爷一声吼，跟随兰陵翁主养成的恶习顿时发作，一个个复又张牙舞爪地向着那群打手冲了过去。
好歹威远侯府的小侯爷还在跟前儿呢，那群打手也不敢对这些人下什么狠手，一时左支右绌，万分狼狈。
“混账东西，小爷让你们上来伺候翁主，谁让你们跟人打架动手了？一个个都皮痒了是不是？连怎么伺候主子都不知道了？”
他气得一脚踹烂了三楼的雕花画栏，无数的碎木屑合着灰尘扑簌簌往下掉，楼下看热闹的人纷纷朝后躲，唯独吴妈妈颤巍巍站在高高的桌子上，一时躲闪不仅，被砸了一身的碎木屑，一张嘴，喷出来的全是灰尘。
“哎呦呦，这是造了什么孽哟，好好儿的脂胭楼，瞧瞧都成了什么样儿，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她挥着帕子跺着脚，就地取材，把那张桌子当戏台，唱念做打全挂子的本事都用上了，只可惜脚下的桌子不给力，她那肥壮的身板儿，比乡下人家养的年猪还要沉上三五十斤，勉强撑了这么久已是难得，又哪里经得起她这一番折腾，眼见得她在上头又哭又唱扭着粗壮的腰身演得起劲，那桌子颤巍巍摇晃几下，终是“哗”的一声散了架。
“哎呦喂，跌死老娘了，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老天爷，小女子逢年过节可没少给您老人家磕头上香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呀——”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绮胭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柴明韬随手将柴滟滟塞进涌上来的家仆手里，命他们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这才回过头来，整整身上的衣衫，冲着绮胭作了一个揖。
“家姐鲁莽，受了小人的挑唆，还望嫂夫人见谅。”
绮胭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眯起眼，定定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弟弟”，前世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兰陵翁主大婚的日子他却没有出席，今生他一出现，又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他，真的跟柴滟滟不一样？
不，她立时否定了自己的心底的判断，柴凌肃和安阳公主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光看看那个柴滟滟就知道，那对道貌岸然的夫妻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还不是跟他的父亲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不过是一肚子权势利益的东西！
“小侯爷快快请起，这般大礼，绮胭可不敢受。”她身子一侧，躲过了他这一礼，“小侯爷还是赶紧回去看看令姐吧，今日这事，可一不可再，还望小侯爷能劝劝令姐，凡事还请三思而行，就算再喜欢那个什么……李……李……”
“是李文俊！”
“对，就是那个什么李文俊！”她双手一拍，似是突然想起来般眼睛一亮，“就算翁主再喜欢他，可女子该有的矜持尊贵，还是要有的，若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只怕翁主娘娘的一世清名真的就全毁了，绮胭可是为翁主娘娘不值呢。”
她这番话，虽是明着为兰陵翁主惋惜，暗地里却是含沙射影，坐实了二人的苟且私情，且不留情面地直指兰陵翁主没脸没皮，为个男人什么清白名声都不要了。
可柴明韬却似一点也没有察觉她话中的讥讽嘲弄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嫂夫人说得是，平日里爹娘没少教导她，我也没少劝她，奈何她被皇祖母宠坏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在京的时候还好些，怕爹爹管教她，凡事还能收敛些，如今这一出京，自是无法无天起来。今日幸得嫂夫人大度，否则明韬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说完，他又冲着绮胭作了一个揖，谢她的大人大量，也谢她的肺腑之言。
这一礼，绮胭没躲，生生受了下来，不是她故意要占柴明韬这一礼的便宜，实在是被这少年给弄得有些发懵，神思一个恍惚，便没能躲开这一礼。
柴凌肃和安阳公主居然也能生出这样知礼懂事的儿子？这柴明韬若非真的天生烂漫不谙世事，那就是个心机深沉，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嫂夫人，嫂夫人？”见绮胭只顾呆呆地盯着自己，柴明韬不禁有些发窘，他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很脏吗？还是我头上长了两只角？”
绮胭一怔，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勉强蹲了半蹲，“对不住了，小侯爷，是绮胭失礼。”
“哎呀呀，绮胭呐，你可不敢再在这栏杆儿旁边站着了，你瞧瞧这大窟窿，万一摔下去，那可怎么得了啊！”吴妈妈咋咋呼呼地冲上来，一把将绮胭拉到一旁，嘴里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瞄了柴明韬一眼。
柴明韬顿时有些尴尬，“那个，这是五十两银子，今儿出门走得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妈妈先拿着，让人赶紧把这栏杆儿修修，至于大堂里那些家什，也请妈妈估个价儿，我稍后就让人送银子过来。”
“小侯爷说哪里话，小侯爷能来，可是咱们脂胭楼的荣幸呢，打碎几样东西又值什么，绮胭呐，你陪小侯爷先坐着，妈妈这就让人把栏杆儿给你修好。”吴妈妈喜得见牙不见眼，暗道这小子看着老实，倒还上道儿，她只略略提点了一下儿，立马就知道拿银子出来，左右他也是吴王府的亲眷，让绮胭陪他坐会儿也不值什么，就是吴王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绮胭原本还想着怎么打发这小子离开，如今吴妈妈发了话，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看看柴明韬，这小子还真是个老实实在孩子，吴妈妈说让他留下来坐坐，他就当真自顾地挑了个临床的椅子坐下了，一点儿也没拿着自己当外人。
她只得上前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吵嚷这半日，想必小侯爷也渴了，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她这么一说，柴明韬复又拘束起来，他将茶盏握在手心儿里，不安地道：“嫂夫人别再‘小侯爷’，‘小侯爷’地叫我了，还是叫我明韬吧，那些个虚名，不过是旁人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恭维我的，不要也罢。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怎会？小侯爷少年英雄又知书达理，旁人仰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小侯爷想多了。”
“是明韬。”他摇头叹道：“嫂夫人也不必哄我，以前我也自视不凡，旁人恭维我的话都当真，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却不知自己根本就是个井底之蛙，满京城的人不过是看在我的身份上，让着我罢了，真跟着父亲到军营里历练了半年，这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军营里那些老兵瞧我时的眼神儿，因着父亲不许我跟他们说自己的身份，他们自是不会手下留情，我一日日从那军营里摔打出来，这才知道自己以前错得离谱。”
那柴凌肃竟也有教子严厉的一面？这倒真是出乎她的预料了，难怪这柴明韬年纪不大，却比柴滟滟行事更有章法，只是柴凌肃既知严加管教柴明韬，又为什么对风流放纵的柴滟滟视而不见呢？若论败坏门风，十个柴明韬也比不上一个柴滟滟吧。
“令尊行事，真是让人肃然起敬，想来他一定不常在京吧？”她试探着问。
“是啊，父亲一年到头，大部分时候都在边关，就是回了京，吃住也多在军营里，母亲为此抱怨了多少回，只是拧不过他罢了。他若肯多在家里待些日子，我的武艺只怕会更好，唉，都是小时候母亲溺爱，自己又贪玩儿，这才荒废了。”
一提起柴凌肃，柴明韬的眼中满是钦慕与骄傲，“我初到军营，那些老兵不知道我是谁，可一说起父亲的名字，人人都是敬佩的，后来我凭自己的本事把他们都打趴下了，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都说虎父无犬子，说我没给父亲丢人呢！对了，嫂夫人是怎么知道父亲不常在京的？”
他得意过后突然想起绮胭之前的问题，眼中满是惊疑，“莫非嫂夫人竟——”
“没有，小侯爷想到哪里去了。”她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好意思地低头，借着品茶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尴尬。
柴明韬却似猛然间明白了什么，脸上也有些讪讪，“是，也是因为父亲不常在家，姐姐被母亲溺爱得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若是父亲能常常在家教导着只怕姐姐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今日的事，是我们姐弟的不是，还望嫂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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