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歌》林紫绪

4、第4节

　　香岛市西郊一条安静的小街上有一栋两层高的楼房，红顶白墙颇为醒目。这是一间宠物医院。医院前门不远处有一颗高大的杏树，树龄已不可考，繁茂的枝叶为医院门前的空地洒下一片浓茵。
　　宠物医院的大门外挂着营业中的牌子，而那位唯一的医生此时正在看诊室一角的沙发上睡着。
　　“冷大哥，上班时间不要睡觉。”乌咪做完了例行的打扫工作，发现冷星魂又开始睡了，不由紧皱眉头，走过来轻推着冷星魂。
　　冷星魂——星晴宠物医院唯一的一名兽医，抱着沙发靠垫，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没人来，别吵我……”然后就继续睡去了。
　　乌咪是一只松鼠妖兽，从森林流浪到香岛市，被冷星魂收留，现在成为冷星魂家的一员。在冷家住了近半年，乌咪对冷星魂的习惯已经了解，他无奈地看了看，取过一条薄毯盖在冷星魂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开。
　　名义上是经营着一间宠物医院的有执照兽医，冷星魂真实的身份是阴阳师，他拥有强大的灵力，常协助妖兽刑警解决在这个城市里妖兽和人类之间的种种问题。身为著名的阴阳师家族——冷氏——的一员，冷星魂在香岛市的妖兽们中间很有威望，也很受警方的器重。
　　中午时分，宠物医院的窗外飞来了一只翠鸟，悦耳的鸣叫声引起了在厨房准备午餐的乌咪的注意，他走过来好奇地张望。
　　翠鸟发现乌咪同是妖兽，它扑闪着翅膀示意乌咪打开窗户，“小松鼠，请替我开窗好么？”
　　乌咪也注意到了翠鸟是同类，他替她打开了窗户，翠鸟飞进房间落在地上，“卟”地一声化了人形——一个身穿湖水绿色雪纺吊带长裙和银色高跟鞋的美女。乌咪看着眼前衣着华丽身姿曼妙的美女，脸有点红。
　　美女微笑着冲乌咪点点头，然后扬声道：“冷星魂，你在哪里？请出来。”
　　冷星魂被呼唤声吵醒，从隔壁房间懒懒地走了过来，看到翠鸟，他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熟稔地和翠鸟打招呼道：“啊，碧落，是你啊，有什么事找我吗？”
　　被称为碧落的绿衣美女走过去笑道：“阴阳师大人，有人委托我带话给你。”
　　“什么人要对我说什么话？”冷星魂依然是懒懒地模样。
　　“悄悄话，私下说。”翠鸟说着向冷星魂眨眨眼睛，率先往楼上飞去。
　　冷星魂看了看乌咪，玩笑般地耸耸肩，也上了楼，乌咪注视着他们的背景，心中疑惑起来。以往，请求冷星魂相助的总是警方，妖兽刑警沈楚天就常常来找冷星魂。今天这只翠鸟看起来是专门传递重要信息的妖兽信史，是什么样不得了的妖兽要寻求冷星魂的帮助呢？
　　过了一会，已化身为翠鸟的碧落从楼上飞了下来，冷星魂跟在它的身后。翠鸟拍拍翅膀飞到窗台上，回过头来说道：“谢谢阴阳师大人。一切就拜托阴阳师大人了。”
　　“碧落，谢谢你传话。顺风。”
　　道过别，翠鸟展翅，身姿翩迁，如一道绿色的疾风般迅速消失在窗外。
　　乌咪走过来轻声问道：“冷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冷星魂笑笑，“没什么。”停了一下，冷星魂说道：“有客人来暂住，乌咪，你和雷克斯去整理一下二楼的客房，两间。”
　　要来两位客人。
　　打扫房间的时候，乌咪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他问雷克斯，“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来？”
　　雷克斯是犬妖，兽形是一只强壮威武的杜宾犬，人类的外型是个高大冷峻的成熟男人，它是冷星魂的守护氏神，自出生起就跟随在冷星魂身边。雷克斯想了想，“能让青鸟来传话，想必是很重要的客人。”
　　“那只翠鸟？”想到小鸟纤弱的模样，乌咪想不出它哪里厉害。
　　“青鸟懂得移形换位，想捉住它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它传话必定是重要的、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妖兽中能请得动青鸟来传信的族群可不多。”
　　接下来的时间，冷星魂一改常态，频频出门办事，做着迎接客人的准备。看着冷星魂的举动，乌咪对将要到访的来客更加好奇。
　　两天之后的一个黄昏，冷星魂换上了很正式的西装，看着他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乌咪觉得很奇怪，爱睡觉的冷星魂极少出门，平日的黄昏他多半已经上了床。随即乌咪想到冷星魂是要去接到访的客人。这么重要吗？主人要亲自去接。
　　“一起去吧。”冷星魂对乌咪和雷克斯说。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最后来到了海边。冷星魂并没有在码头上停留，而是上了已经准备好的游艇。原本就一肚子疑问的乌咪更加诧异，到底是要去接什么人呢？竟然要到海里去接。
　　游艇一直驶出码头，往大海深处驶去。当发现船来到的海域已经看不见陆地的灯火，望着夜色下的海面，乌咪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游艇停了下来，冷星魂站在船舷旁，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船旁的海面上起了小小的旋涡，啪啪地海浪声在夜色中听起来有点诡异，乌咪情不自禁地拉住了雷克斯的衣袖。
　　有两个人从海水中冒了出来，冷星魂露出一丝微笑，走至船梯边，将手伸下去，把那两个人接了上来，然后又递过准备好的毛巾，请客人擦拭头发。
　　借着月光，乌咪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位约三十余岁的成熟美女和一个美少年。
　　冷星魂把手伸给美女，“你好，我是冷星魂。”
　　美女微笑，“久仰，我是露薇。”然后她介绍身边的少年，“这是路迪安。”
　　冷星魂冲少年点点头，然后又替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守护氏神，犬妖雷克斯；这是乌咪，小松鼠，现在是我的助手。”接着，冷星魂指着路迪安向雷克斯和乌咪示意，“这位——是人鱼王子。”
　　乌咪不由“呵”一声，瞪大了眼睛，月色中，路迪安垂下的长睫毛在他的眼睛下形成一道阴影，英俊的侧脸完美极了。乌咪现在明白了，眼前的两个人是人鱼妖兽，并且其中一个是人鱼中的王族，怪不得他们能请青鸟来送信。
　　坐上回去的车，露薇轻声问道：“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吧。”听得出来她内心不安。
　　冷星魂握着方向盘笑道：“我那里很偏僻，请放心。只有一个好朋友偶尔会来，他是妖兽刑警，非常靠得住，请相信他。”
　　露薇轻声道谢，“谢谢你。”停一刻，她又说道：“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我们不得不上岸。”
　　乌咪偷眼看了看路迪安，发现他抿起嘴唇，似乎有心事。
　　冷星魂笑道：“别说打扰，我很欢迎你们来。”
　　“阴阳师，我们需要你的保护。请帮助我们”露薇的双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愿意效劳，美丽的女士。”
　　听着冷星魂略带调侃的回答，露薇露出了上岸之后的第一个微笑。看到客人宽慰的表情，乌咪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模样的冷星魂，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值得信赖的男人。
　　回到宠物医院之后，冷星魂请客人休息。乌咪注意到这两位人鱼都流露出极为疲惫的神态。再一次谢过主人，露薇和路迪安分别去洗澡、休息。
　　冷星魂也去睡觉了，乌咪留在楼下的客厅里，他和同样没有睡觉的雷克斯聊了起来。
　　“人鱼耶……长得好漂亮，听说人鱼都是美人。”乌咪想到路迪安天使般的容貌。
　　“嗯，男性的人鱼都非常美丽。”雷克斯点点头。
　　“他们一直生活在海里吗？”住在森林里的松鼠对人鱼的生活非常不了解，乌咪想到一直跟随着阴阳师的犬妖见多识广，肯定知道不少事情，向雷克斯打听一下准能满足好奇心。
　　雷克斯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乌咪，“他们生活在深海里，偶尔会上岸来。据说人鱼们对于陆地十分向往，非常喜欢花。人鱼是非常珍贵的妖兽，也有一定的科研价值，还有些人把人鱼当宠物饲养。黑市上人鱼的价值非常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是其他妖兽和人类捕捉对象的原因。人鱼们可不希望他们被当成宠物或是货品那样对待，戒心非常高，轻易不相信别人，也极少上岸了。我想，这两只人鱼肯定是被追捕得太累了，才不得不上岸躲避。少爷是妖兽们非常信赖的阴阳师，少爷会保护他们。”
　　“这样啊……”乌咪感叹着，心里涌起对那两只人鱼的同情。高贵又美丽的人鱼，原来也有这么无奈的时候，“他们被追捕么？”
　　“当然，他们很值钱，嗯，这是对要研究他们的人类来说；他们在宠物市场上是最名贵的宠物。人类想捕捉人鱼不容易，因此会有不良妖兽出面来捉，然后高价卖给人类。人鱼，听起来生活应该是很浪漫很美好，其实他们过的是动荡不安的生活。”雷克斯语带遗憾地说道。
　　“好过分！”乌咪愤慨起来。
　　“是啊。”雷克斯说着看着乌咪，“有时候，普通一点反而是福。他们那样不平凡的生物……”
　　“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好好休息。”乌咪低下了头，想到路迪安垂下睫毛的翠绿色眼眸，那么可爱的人鱼少年，他还是王子呢，逃亡般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露薇和路迪安在宠物医院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