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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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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琢想不到方子儒竟会用拙劣的手段骗她来参加这场名为展示文物研讨会其实是附庸风雅的变相酒会。
酒会的主人就是向承办商提供文物的人,姓陈,名知远,一名考古学家。那批文物是陈知远新近发掘出来的,很有历史价值,也很有观赏价值,所以在素有私交的方子儒的鼓动下,通过在“远丰集团”销售部任主管的侄女陈思惠牵线,策划,最终达成了与“远丰集团”的合作,由“远丰集团”承办文物展示会。
这种酒会不过是附庸风雅者另一种玩乐方式,苏雅琢觉得没必要奉陪!
一方面为着方子儒的不老实而冷脸,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太过轻信他人而生闷气,苏雅琢不打算在所谓的自助酒会上停留太久。原本要立即走的,但在方子儒的一再恳求下,她同意再多留一会儿,因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客人没有到,先离开有些失礼。这是错误的决定,苏雅琢后来感到懊恼,如果她坚持早走,当晚决计不会面对那个她不愿再见的人——祁炫。
酒会场所不大,事实上当祁炫出现后它变得更小,简直一目了然,所以她避无可避,和祁炫来了个分手四年后的第一次面对面。
她清楚记得,当主人兴高采烈地迎向门口刚到的贵宾,热络的客套时,她也和所有客人一样,目光扫向那边,然后——化石大概就是她见到最后到达的客人竟是祁炫那一刻的模样吧?他敏锐的目光扫视全场后迅速对上她的,同样惊诧。然后,她的化石与他的惊诧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打回原形,他平稳圆滑继续客套,她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当作不曾认识他。或许教师职业也是一种很好的情绪控制训练吧,她平静得几近完美,纵然在看到他向她走来,似乎打算来个相认时,她也能掩饰紧张的神情自若地与方子儒说起话来。
方子儒没有料到苏雅琢的态度忽然和善,不免受宠若惊,连“远丰”的总经理走到面前都差点儿忘记打招呼,幸而一直陪在祁炫身边的陈思惠几步之外就扬起声音叫他。
方子儒连忙走过去,并且示意苏雅琢一起同行。
苏雅琢此刻更想走了,再也不管失不失礼的问题,那些比起重见祁炫,实在微不足道。
她一向反应不错,而且大脑里面累积了一大堆从书上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书到用时方恨少,幸而她读过的书不算少。
就在方子儒轻轻托着她的手肘抬脚迈向祁炫与陈思惠,而那俩人也向他们走来时,苏雅琢的一只脚“不凑巧”地踏在方子儒行进的路线上,方子儒乍然看到自己即将踩上佳人的脚,惟有不顾失去重心急忙收回脚步,结果就是——他无法控制地向前跌去,跌向迎面而来的陈思惠,非常非常不巧的还有,他手里端着一杯还没啜上一小口的红酒,在其他客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就这么一杯酒直直泼向陈思惠去,人也险险撞进陈思惠怀里,幸而陈思惠旁边的祁炫手快而有力地抓住他,才免出更大的丑。但陈思惠一身白色的晚装已经缀上大片暗暗的红,气得她几乎发昏,差点没有揪住方子儒狠狠踢上几脚泄恨,好在还没忘记要始终让身边的祁炫总经理保持对她的好印象。
饶是如此,场面也够混乱的了。
祁炫抓稳方子儒,再抬起眼,苏雅琢已经消失。
苏雅琢直到抵达家里,仍感觉到心口怦怦跳得飞快。与祁炫意外重逢而产生的震惊与紧张,这时才完全表现出来:一进门就瘫软在客厅沙发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从来也不曾希冀再见他,而再见他,也真的令她畏惧并避之惟恐不及……分了手,就该彻底了断,她无论如何玩不来情人变朋友的戏码。分手是她先提的,最后却变成他冷酷地甩了她。恨他吗?并不!她连怨他也不曾。一段恋情的结束,并不总是带来怨恨的结果,但没有怨恨,并不表示她可以心无芥蒂再度面对他,四年前她是单纯清白的女孩,四年后一切完全不一样了……她怕他知道她嫁过人生了孩子,更怕知道他也娶了妻成了家!
四年没有他的日子都走过来了,也习惯了,一切还是维持原样的好!
这场重逢,就当作不小心做的一个梦吧!
与他在一起,原本就是个梦!一场她太过投入深陷在角色里的梦幻演出……她深爱他,而他却不爱她,就算他们曾在一起一年多又怎样?他明白表示喜爱她的身体,他的心——从来也不曾给过她!
眷恋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一次就已经够傻,不需要再来第二次!她不再是单纯的小女生,不会再做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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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雅琢:女,二十七岁,已婚——
该死的她!竟然嫁人了!嫁给别的男人!该死的!该死的——祁炫咒骂连连,差点没有把平摊在桌上的资料揉成一团丢到废纸篓里或者撕成碎片丢出窗外让它们像雪花随风飘散。
她结婚了!她嫁人了——
不对!他反应这么过度干嘛!他情绪这么激动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已经分手的女友找到归宿么?
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对!就是这样!
收回满办公室走动的双脚,重新坐回办公椅上,祁炫的视线又扫向苏雅琢的资料:
已婚丧偶,亡夫叶显为——
她嫁了人,然后成了寡妇,现在是单身——祁炫紧紧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但又皱上了眉头:她竟然嫁给叶显为,那个历来与祁家商战不休的叶家的二公子叶显为!她搞什么鬼,就算要报复他也不该嫁给他的仇家……可她应该不知道祁家与叶家的内情呀?
他沾上她就没安心日子过,千真万确!
遇上她时,他才二十五岁,从外国修完学业回来,刚进公司一年就被承认了能力,很快坐稳副总经理的位置,正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之时。
从求学时代开始,他的身上从不缺少女人青睐的目光,他也一向很能借此调剂自己学习、工作之余紧张的身心,各色女朋友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他全当她们是调味品,从未认真对待。
但是,该死的,他偏偏碰上苏雅琢!
她差点害他出车祸,并莫名其妙在他眼前昏倒,他那天本来急着去见一个客户,就因为她——结果推了客户的约,浪费半天时间在医院里陪伴毫发未损的她。
她看起来含蓄,行为却足够大胆,眼里闪着痴迷的光,直接问可不可以与他交往。他那时腻烦透身边矫揉造作极力扮清纯的女人,觉得她坦白清新得可爱,而且也真长得不错,于是把她纳入花名薄,开始与她交往,然后很快得到她。
他以为她也像其他女人,很快会令他厌烦,但是没有,居然没有!停下工作,想要女人时,他只想到她。他毫不怀疑,她是天生来迷惑男人的妖精,斯文清雅的少女在床上翻天覆地变为迷疯男人的□□,激得他狂性大发,怎么也要不够她;可,她又不是纯粹的□□,事实上她聪慧灵敏、谈吐文雅、学识渊博、才华极高,对外界有许多新奇有趣的想法,能用最优美的语言描述丰富的想象——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只喜欢和她在一起,这令他不习惯!
他有许多野心,这些野心中独独没有成为某个女性专属的那一颗。
因此,他刻意拒绝贴近她的心灵,更拒绝给她他的心。他刻意不去了解她,除了知道她在大学里念书,几乎一无所知;她对他更是!但,这样还是不足以令他淡漠。所以,他在拥有她的同时仍然不拒绝其他女性的示好,可也没用,他甚至会在与她们上床时忽然因为不是她的身体、她的味道、她的感觉而厌恶得立即抽身离开,从此认命地独独眷顾她。
渐渐地,他开始想到俩人有可能的未来,她却石破天惊提出分手,说厌烦了他。
是对他游戏花丛的报应吗?当他习惯了忠于一个女人时,她却不屑地想要转身,不甘的他狂怒得只想报复,狠狠地凌辱她。
他成功了——不!他败得更惨——她潇洒地去嫁人!
四年前的一怒分手,挥袖而去,并没让他彻底忘掉她,相反,他那时对她爱恋正炽,分了手只有更加怨怒和……眷恋。一方面恼她,恨她,想捏碎她那颗不知发了什么昏忽然跟他提分手的脑袋,另一方面,几乎抑制不住想去抓回她,管她是否会拿厌恶的目光看他。但她说厌烦他,她竟说厌烦他,他男性的自尊无法忍受这个!所以,他最终也没找她,任由她去——她却去嫁人!嫁给他的仇人!该死的!
如果他当时知道她嫁给叶显为,不是马上杀掉叶显为那小子去坐牢,就是气怒至呕血身亡,绝对的!
幸好,那个叫叶显为的家伙早死了!
他知道叶显为死在新婚蜜月旅行中,却不知道他的新娘竟是雅琢!这原本不是应该忽略的情报,他们祁家与叶家向来做到知己知彼的,他那时都关心什么去了?
祁炫继续往下看:育有一女苏止兮,三周岁——
见鬼!祁炫又忍不住咒骂,她竟敢——竟敢替叶显为生孩子!该死的!他绝对会吐血身亡,全为这个叫苏雅琢的妖精!
可是……叶显为已经死掉,她现在单身一人,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这几年来过得好不好?一个单身的女人带着孩子不好过,她会不会又有了别的男人——祁炫烦躁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如果……如果他当时死死扣留她,她也绝不会跑的,虽然她说厌烦,他也有本事叫她把那两个字收回去。
人生啊,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沧海桑田!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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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苏雅琢在展示厅里工作得很不安心。
工作已临近收尾,顺利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结束了。苏雅琢做着最后的检查,把每一件文物的年代考证与史料记载对号入座,这时,不知何处传来的一股无形的危险气息又笼罩了她,一整天,她一直都有这种不安的,好像被窥视的感觉。视线的主人一定是危险人物,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些诸如偷盗宝物,劫持人质的惊险故事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可笑。这批文物是有价值的,但应该担心的是承办商吧,关她什么事呢?就算劫持她也捞不到半分好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钟晓虹过来了。
“雅琢,可以收工了吧?”
“嗯,差不多了。”
苏雅琢做完最后一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唉!明天开始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钟晓虹不舍起来。
“有空的话来找我,随时欢迎。”苏雅琢诚心地说。
“你是副教授,只怕不像我们这些小职员清闲。”不管钟晓虹如何心思单纯,总不免觉得副教授与普通白领不在一个世界。
“学校里的事务哪会忙到什么地步,聊天喝茶的功夫还是有的,有空就联络吧,要一起走吗?”苏雅琢收拾好了,邀请钟晓虹。
“呃——恐怕不行,我们总经理待会儿要过来视察,评估,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待命。噢,对了,我们主管倒是嘱咐我,你如果学校或家里有事忙的话,可以先离开。”
苏雅琢点点头,她正有这个意思。
“喂,来不及了,你也不用走了,总经理他们来了。”钟晓虹却忽然小声在苏雅琢耳边说,然后赶紧跑去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列队。
苏雅琢不清楚自己该走掉呢还是过去和工作人员一起等待承办商的评估,犹豫不决地朝钟晓虹奔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又几乎将她吓成化石——她看到了祁炫!
她又看到了祁炫!
祁炫和一群人走进展厅,工作人员纷纷向他们聚拢而去——幸好有这样的杂乱!苏雅琢闪身躲到一个展台后,躲开祁炫还没来得及扫过来的目光。心,开始扑通、扑通地急跳起来,其实,她大可不必怕见他的对吧?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她不想见他,更是不敢见到他……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去演与他重逢那一刻的戏码!
祁炫微蹙眉头,在职员纷纷的问候与请示中迅速环视整座展厅——雅琢不见了!
她又躲开了他,不打算与他面对面!她——就那么讨厌见到他?
真是令人不悦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