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樱华物语》牙牙

4、CHAPTER 04

　　虽然那只狐狸做狐狸不怎么厚道，但安倍晴明还算是个守信的人。被我死缠烂打实在没辄，终于禀告了右大臣，说要带我去上贺茂神社去祈福。一路他还一直埋怨我逼他滥用职权，让我良心作祟，居然对他产生那么小小的一点愧疚。
　　只是我还没到目的地就半路落跑，他只得板着一张脸跟了上来。
　　“啊，这里可以看见京的全貌耶！”我伸手眺望，又搡了搡一边的晴明，“没想到一千年前京城就修建得这么漂亮了！”
　　晴明一直到刚才都还一副一号表情，现在却微微地笑了起来，把竹筒里的水递给我：“要是明子公主的身体像你这么有活力就好了，上北山来气也不喘一口地……”
　　我被他偶尔露出来的美少年微笑所震撼了，谁叫他之前笑得那么诡异。仰头咕噜咕噜地灌几口水又把竹筒递给他。他看上去也不知是渴还是怎么的，又拿起来一个劲地灌水，脸上还出现了奇异的红晕。瞧着他的表情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晴明，你一直暗恋明子公主吧！”
　　“咳、咳……咳咳……”他一口气没上来，被水给呛住了，弓着身子一个劲咳嗽，咳得脸通红：“谁……咳，谁说的？”
　　我剜了这个不诚实的人一眼，看来情况属实了：“我猜的。”
　　可是他立刻换上了一副义正严词的嘴脸：“这种话，不要乱说。明子公主从出生就是属于天皇的人。早晚会进宫去的。”
　　我很有良心地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个被封建思想所迫的美少年，毕竟刺探别人的隐私不是件好事。
　　“我发现你们这里樱花真的很多，特别是这种季节，漫山遍野都是。还颜色不一。”说实话我是没见过这么多樱花的，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公园里最多稀稀拉拉的几棵，哪像平安京这样，把樱花当庄稼在种。
　　他望着一片粉白粉红的海洋笑道：“是啊，每年都要举行樱花祭，人们会成群结对地上山赏花。”又看了看我张张的嘴，“可惜你来晚了几天，樱花祭已经过了。”
　　“现在看也是一样的啊。”我笑着推他一把，“花开正艳，旁边又有一位花容月貌的美少年陪伴，我可是人花齐赏啊。”
　　本以为他会说一些“明子公主要注意言行”的官腔，但没想到他却施施然地走到就近的一株樱树下，拈起一串压枝的花朵，神情安然如水。

　　漫山的花开，一种清冽的香气流淌在山涧，少年白衣盛雪立于花下。花瓣纷飞，打散了光，遮盖了影，搅动了风。人如花，花更盛，仿佛与花海融为一体。
　　轻轻地张张嘴唇，黑而长的睫毛上仿佛染满了雾气。
　　“岩下飞流水，樱花彼岸滨。如何能手折，归赠意中人。”

　　“嗯？你念的什么？”我凑进耳朵去却只听见一些古里古气的压韵日语。
　　他头也不回：“不懂算了，没指望你能明白。”
　　我知道他在笑我没情调，反正我就这么没情调怎么了，跟哲人似地念一串叽里咕噜的，不是说给我听的那就判断他自言自语。
　　“晴明，你饿不饿？”爬了那么久的山我体力也消耗地差不多了，从袖口里掏出早饭时候顺手牵羊出的团子，大嚼特嚼起来。
　　他噗嗤一声没品地笑起来，越笑越大越笑越大，连我狠狠地瞪也没作用。我自己也明白吃像一定非常不雅，可我不能这样被一只狐狸取笑啊。
　　怒了，一个团子掷过去，被他灵巧地闪开，再扔，又没中。团子被我甩完了，目标物还笑嘻嘻地盯着我瞧。
　　我舍去了最后一丝淑女的风范，袖子一撸举起爪子就冲过去，然后我看见晴明口中念念有词，反应过来是才发现脚下凭空出现一条大树根……
　　惨剧再现了，我如他所愿地摔倒，如我所愿地没摔到地上，如天所愿地把他当了肉垫。
　　“喂你！……耍诈……”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低气不足了。重重地倒在他身上之后才发觉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地近，近到……彼此间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是一张霍然放大的美少年的脸。
　　白皙的肌肤，微红的嘴唇，散乱的发丝，沉静而又妖娆的眉眼……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我愣了愣，耳朵边的头发扬了扬，传来晴明狐狸般的笑声：“再这么看下去你父亲又要找你谈话了。”
　　我着火似地跳起来，顺便给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