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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lva的生日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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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依然一天天过。我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和创意部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大男生出去吃个晚餐,看部电影。在他说着平庸的笑话时,尽责地笑弯我的腰。当他一脸深情的时候适时地跑去看看书报摊打个岔。朝九晚五,我过得很正常。
离那场同学会足有五、六个月了,班长又一次开始广发通知,要在那个周日再聚一场。
收到MAIL时,我犹疑了两秒,回了个:“年末加班,不便前行”。
一次就够了。枯坐,应对,看招牌,然后无聊地重新确认自己的联系方式。有意义么?早就不是同学了,追忆往昔还不是我现在该干的事。
Elva从□□里发了个笑脸过来:“周日去不去K歌?顺便帮我庆生。”
她是我踏上社会后交到的友人。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学校后,我反而有了些谈得来的朋友。
信手翻了下台历,那天是空着的。于是回了个笑脸:“OK啊,要什么生日礼物?”
“随意啦~!正版游戏如何?”
“随意还定范围?^-^索性把游戏名也定了吧!免得我随便买了,你大小姐又有意见。”
“樱花大战浪漫盒吧~~”
其实我早已经猜到超迷樱花大战的Elva会要这套。于是回了个点头的表情:“那么星期六再定时间吧?”
“嗯~!我就知道Fanny最好了!”
迷汤喝了个够,我义不容辞地跑去买了礼物,乖乖在Elva指定的时间跑去陪她K歌。
她的声线很干净,尤其喜欢唱范晓萱的歌。一首雪人唱得清透明亮,在座一片叫好。她拢着齐肩短发把话筒塞到我的手里,换下了我消息才写到一半的手机。
“来来来,你唱王菲的歌吧!”寿星婆不管自己生日还有四天才到,任性地要求,“你的声音很像的。”
“你早说呢,这半天烟抽下来了,不像王菲,只怕要像张柏芝了。”我笑,“我唱‘心语星愿’给你听好了。”
“不要不要,我要听你上次哼过的,那首叫什么孤独来着的!”
我还在推托着,那边早有人自觉自动地点好了百年孤独,个个抬头看着我,只差鼓掌欢呼集体恭请。
再扭捏便显造作。我匆匆发出短信,干脆地把那首我很喜欢的百年孤独唱了一遍。换来寿星婆满意的表扬。
待回到座位上,才看到正在通话的符号在手机显示屏上亮着。估计是刚才忘了锁键盘,又不知道被谁不小心按到了键接通的吧?我是懒人,设定的是任意键接听。
秒数还在跳动,对方并没有挂断。我反射性地拿到耳边:“喂?哪位?”
“……”
对方的声音很轻,包厢里又太吵。我举手示意了下,推门到走廊里再次出声:“请问哪位?”
“我以为你真的在加班。”很陌生的女声,极轻,沙哑。要认真听才听得出来在说什么,“怎么你们加班需要唱歌么?”
这种兴师问罪的口吻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习惯——或者说,被迫习惯。反感瞬时涌上,我不觉语气糟糕了起来:“谁?”
那边静了会,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足有五六秒一声不响。
莫名奇妙被批的我却没那么好的兴致陪她发呆:“名字?不说我挂电话了。”
“淼。”顿了顿,她追加:“Molly。”
当时我还在一家广告公司就职,接触的同行皆以英文名示人。几乎下意识的,我开始在脑中过滤接触过的女性同行名字。
“……X立的Molly黄?”我不确定的,那声音太陌生。和Molly黄的女低音相差甚远。而且——出口的同时我就知道错了。Molly黄的中文名不是淼。
又是一阵安静。我调整了下语气:“抱歉,可以说明一下您是哪位么?”
虽然是周日,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容不得我以周末为名婉拒工作。若是公事,我有接听的义务。
又是一阵静默。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她报了个地址。“方便过来吗?”这回的口吻是询问,软了许多。
看来这个假日是提前结束了。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交待一下,半小时左右到。”
等我辞了Elva,拦了车急急到她给的地址,不禁傻了。
不是任何一家广告公司,甚至不是办公楼。
那是一间酒吧。
从记录里翻出那个陌生的号码,我拨了回去。
铃声响了很久,没人接听。大冬天的,我站在陌生的酒吧门口,像个傻子。
这算什么事?耍人么?
还不到晚上,只是下午。然而冬天的太阳下班得格外早,昏暗的光线里,这条并不太热闹的路上并没有几个人影。那家陌生的酒吧也没有太多客人进出。所以推门出来的人便显得很醒目。
很高,很瘦的一个女孩。戴着不合时宜的超大墨镜,掩住了她大半张脸。利落的短发,很贴身的衣服,大衣在臂弯里搁着。从酒吧出来后就站定在门边,倚着墙看我。
感觉有些熟悉,但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巨人族。哈比的朋友也大多是哈比。连同僚也很少有高过一七零的女生。所以——我不认识她。
再拨了一遍那个号码,铃声却从那女生手中响起。我抬头。按掉。
“你……”情况有些让我意外,我挂断,她那边就没有铃声。那么,我打的是她的电话?
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打电话给我干嘛?
她低头,摘下眼镜。走到我身边。一张素净的脸,沙哑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是没想来。如果早知道是个陌生人,我才不来——这样的话,我卡在喉咙,没有发声。
“不是说加班吗?”第二次,她极正义似地提及我最近只在某一处用过的借口。勾起我一肚子火气。
“我不记得你。你不是我同学。”仰头看人的表情太累,我低头准备发消息给Elva,准备随时回去继续玩闹。
眼前这个女生可能比我高二十公分左右,我的视线和她的锁骨差不多在同一水平线。敛目回眸时,她低开的领口里一条银色的链子掠过我的眼前。
“我们见过。”她又走近一步,清淡的香味撩来。很标志性的香:三宅一生。却混杂了极重的烟味。
我皱了皱眉。退后。消息发出。转身走人。
她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彻骨的寒凉。我想也不想甩开,冲到路边四顾寻找出租车。
路,到底不算热闹。过去了几部载着客的车,空车竟是一部也不见。
“我只是……”她还站在原地,“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喝喝酒……”
很寂寥的声音,依然很轻。我回头时,看到她空着的手抚着自己颈侧,在那样的景色里,孤单得脆弱。
那天,我到底还是没回去给Elva继续庆生。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陪着这个只在同学会上见过一次的女孩。
那天,我知道了她叫程淼——岚介绍过的那个Molly。独居S市。
那天……很多事,是从那天开始脱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