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赋》kirsten

2、二

　　大婚后，她住进了穆王府，他每日缠着她，宠着她，片刻不与她分离。她曾问他，为什么不去上朝，怎么从来不处理政事，他只笑笑，随意告诉她，他已不再是摄政王。

　　没过多久，她便发觉，她不但是穆王府的女主人，更是他唯一的女人。她已不是当年天真无邪的少女，自然知晓他这些年不可能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

　　于是，在一日用过早餐，他拉她去花园赏菊花时，她随意道：“偌大的园子，我住进来，却有人搬出去，花木依旧，人事已非。”他神情不变，面色却苍白起来，沉默良久，低声道：“你值得我全心全意的对待！”

　　她淡淡一笑，言尽于此。他面沉如水，早没了赏花的兴致，一语不发转身而去，留她一人独立花畔。

　　直到第二日傍晚，她依然没有见到他，叫人来一问，只说王爷昨日进了书房，再没出来。王府下人皆训练有素，未经召唤，绝不敢擅自打搅王爷。

　　她心中隐隐不安，他脾气不佳，却从不舍得与她赌气，从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这次一连两日不肯见她，简直反常之至！

　　未跨进书房，她便知道他出事了，房中的呼吸声轻浅杂乱，心口一紧，她推门而入，看见他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六郎！”她低呼，慌乱之下叫出了十八年不曾出口的名字，扶起他的身子，一眼瞥见他唇边胸前的血迹，不禁一阵晕眩。

　　深吸口气，她强自镇定，高呼“来人”，双手小心在他身上探查伤口，却没有发现任何外伤。此时王府侍卫已来到书房，看到王爷浑身浴血，人事不醒，个个面色惨然。

　　她厉声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腿脚最快的去请大夫，来两人帮我扶王爷回房，其余的人在府中严加防范，没有我的谕令，谁也不许离府半步！”

　　他任侍卫抬起，头无力的仰着，面色惨白如纸，让她想起她第一次见他，他也是这样的脆弱，她像多年前一样，紧紧的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侍卫请来的大夫，不是一个而是八个，还都是宫中太医院的御医。一进屋来，就恭敬有礼将她请了出去，随后就关了门，大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王妃娘娘。”她抬眼，望着面前躬身行礼的一众御医，微微颔首，疲倦道：“王爷怎样了？”

　　为首的御医须发皆白，寿眉紧皱，小心道：“王爷并无外伤，但脉象沉而无力，虚弱散乱，分明是肝肺大损，油尽灯枯之兆。臣等无能，虽在经脉重穴上施针，王爷却依然昏迷不醒，病情极是凶险。”

　　“油尽灯枯”四字仿佛炸雷一般轰鸣在她耳边，她低声道：“以他的内功修为，本该百邪不侵，怎会一病至斯？”

　　御医叹道：“王爷长年情绪郁结，心智操劳耗竭，多次受伤中毒，亦未好生修养，虽因内息深厚，不露颓象，但身体已如白蚁肆虐之长堤，百孔千疮。”

　　她的胸口疼痛不已，心智耗竭，旧伤未愈，这些年来，他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她长吸口气，淡淡道：“还有救么？”

　　一众御医面面相觑，跪了下去，齐道：“臣等无能。”她的心沉了下去，颤声道：“还有多久？”

　　为首的御医颤声道：“只，只怕过不了元夕。”

　　三个月么，原来，这便是他和她剩下的日子，她凄然一笑，轻声道：“尽你们所能，让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