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31、第 31 章

　　年会安排在中秋之夜。
　　我拿着一小杯“威士忌”，远远地看着那个在台子上“指点江山”的人。
　　今晚，他穿一身深蓝西服，打紫红领花，更衬得他清俊朗逸。除了脸还是那样苍白，他看上去是那样完美。
　　十年，他一手缔造了安氏帝国；
　　十年，他完成了一个不可复印的神话；
　　十年，他也挥洒殆尽他所有的青春岁月！
　　他照例没有用稿子。我想，也许那场车祸之后，像这样的场合，他就不会再用稿子了吧？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缺陷暴露在众人的眼皮下面？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打在在场那些高管的心上。这一点，从他们专注崇拜的神情上就看得出来。他们当中有好多，都是和他一起走过那些峥嵘岁月的人，很多的默契，根本无须多言。
　　他们真好，可以陪他一路走来。
　　我喝了一小口“威士忌”，其中的辛辣呛得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可我得继续坚持。自从那次和朱市长的饭局之后，我喜欢让自己喝这样的烈酒，也许，有一日，能再有机会，至少，也可以让他，不那么遭罪。
　　他的致辞不长，再抬头时，他已经结束发言，走下台来。我看到康童扶着他在一排正中的座位上坐下来。接下去，就是节目汇演的时候了，我突然有些紧张。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十年前的今天，是我们安氏地产公司正式挂牌的日子，而今天既是中秋，又是十周年大庆，原来连老天也这么眷顾我们！”眨眼间，康童已经上了台。作为节目的主持，他的神情无比轻松，“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在正式开始节目前，我们准备了一个即兴节目，希望大家人人参与。是什么呢？”康童的目光扫视了下全场，“真心话大冒险！说得最真诚最大胆的人即为最后的胜出者。胜出者除奖励安总亲笔签名的安氏集团十周年纪念杯一个之外，还可以向我们安总提一个要求，他不得拒绝……”
　　台下已经一片哗然。水晶纪念杯固然名贵，但比起向一向严苛的老板提他不能拒绝的要求，显然，后者的吸引力更大。趁着大家议论的间隙，已有工作人员给在场每一个人发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这个动议是我给康童提的，我并不意外，可是，最后胜出者的奖励却是我没有想到的。不知怎么的，我特别渴望那份奖励，以至于落笔之时，连手都是颤抖的。
　　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写完的。交稿抬头时，我才发现，安旭不知何时竟然面向着我们的方向。他的脸上挂着少有的微笑，神情恬淡从容。
　　我一个激灵，一把抓过已交到工作人员手中的纸条。
　　“不好意思，我还想加一句话。”
　　初选是康童等几个人在幕后完成的。我啃着自己的指甲有些痴呆地望着台子那边。我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不是维持住了那份平静，但小礼裙下面的腿却一直清晰地在抖。
　　10来分钟以后，康童拿着一叠纸条出来。
　　“经过我们几个所谓的评委初审，大家一致觉得，我手上这十张，是最直白最真诚最大胆最有创意的。下面，由我一一在现场给大家公布，由大家来评定谁是NO.1。”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ZUDI，今晚能和我一起看月亮吗？”
　　台下一阵狂笑，“ZUDI答应，ZUDI答应”的喊叫震耳欲聋。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开发公司的副总身上。ZUDI是他的秘书。两人的关系一直暧昧，没想到，他居然利用这个机会，捅破了那层纸。ZUDI就坐在我身边，我伸手捅捅她，她死死地憋着那层幸福的笑，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真羡慕你，ZUDI。”我低声说，目光停留在一排正中那个人的身上。他端坐在那里，只留一个孤寂的后背给我。
　　台上，康童还在继续念着“真心话”；台下欢乐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个背影，除了杜老头这句诗，我居然想不起别的。
　　这样的圆月之夜，这样的众人狂欢，他，可曾真正开心？
　　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最大的梦想，是你有朝一日你能真正开心；我最大的愿望，是我有朝一日能真正走到你的心里去；我最真的真心话，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康童一贯平缓的声音念到最后这三个字也倏地提高了。原本喧闹的会场鸦雀无声。
　　“康总，这是我听过最直白最真诚最大胆了，可惜没有对象……”
　　不知谁在台下发言。
　　我已经无法呼吸。
　　“是啊，没有对象。”不知是不是有意，我看见康童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晃了一晃，又听到他说，“还没完，这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是天下所有有情人之间的告白，祝福你们，有情人，也祝福我自己，早日跟我的他说出这段话。”
　　全场再次炸开了锅。
　　“乌拉，真是绝好的真心话！”
　　“就冲这一句，我也得选它啊！”
　　“真想知道是谁写了这一句……”
　　我望着康童，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大家觉得，谁是最后的胜出者啊？”
　　“就是刚刚那个！”
　　现场如雷般的声音。
　　我低了下头。
　　“哈哈，看来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不过，有点遗憾的是，这张纸条没有留名，我们不知道它到底是谁写的。所以，只能按规矩再选一张出来……”
　　蓦然的变化让我瞬间抬起头来。我实在想不通，明明柳月月三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那里，还有，明明最后一行字中，我写了安旭的名字，为什么眨眼之间出了这些变化？
　　康童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甚至到底是谁夺了冠，获了杯，还冲安旭提了要求，我已经不关心了。我所有的念头都汇成了三个字。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