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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节 ...

  •   七夕今宵看碧霄,牛郎织女渡鹊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这年的七夕,繁星满天,天河如练,多好的鹊桥相会之日呀。
      万纤纤小的时候,每到七夕,奶娘都要给她讲一遍牛郎织女的故事,从似懂非懂到完全明白,她几乎已经可以将这个古老的故事倒背如流了。
      “织女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美丽动人,心灵手巧,纤纤素手能够织出天上的云霞。而牛郎只是一个贫穷的小伙子,被兄嫂霸占了家产,只与一头老牛相依为命……”朗朗星空下,万纤纤娓娓道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讲与身侧的朱茱听。
      朱茱仍然不能言语,此刻,她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仿佛另一个人。
      “可是,当牛郎在湖边偷走织女的衣裳的同时,也偷走了她的心。天上的仙女与凡间的穷小子结为夫妻,她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生儿育女,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万纤纤偷偷看了朱茱一眼,道,“织女与牛郎在一起,日子虽然清苦,然而纵是粗布衣裳,穿在她身上也比霓裳羽衣更轻柔,因为她的心是轻柔的;粗食淡饭吃在嘴里却比琼浆玉液更甜美,因为她心中是甜蜜的。”
      朱茱轻轻地叹口气。与此同时,万纤纤也叹气道:“然而好景不长,他们两人的事情终于被王母娘娘知道了,王母娘娘亲自来到人间将织女捉回了天上。牛郎带着孩子追到了天上,眼看快要追上妻子的时候,王母娘娘拔出头上的银钗一划,一条波涛汹涌的天河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牛郎与织女只能在银河两岸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她的语气悲伤沉重,她早已沉浸在这古老的爱情悲剧里,久久不能自拔。
      不过,作为听着的朱茱却不以为然,她对于这些不食烟火的故事,向来是不屑的。
      万纤纤问道:“这可真是个荒唐的故事,不是吗?”
      朱茱笑了笑,未置可否,然而她笑中带着的讥诮之意却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她的思想——的确是够荒唐的,可偏偏还是有这么些贵族小姐放着好日子不过,放着家教不顾,死活也要同情郎私奔。
      万纤纤伤心地道:“朱茱,时至今日,你仍然没有认同我们,依旧不能谅解我。那么……那么,你又因何跟着我们?”
      朱茱闻言一下子着了慌,她盯着万纤纤,用眼睛哀求道:“小姐,我错了,求你莫要赶我走。”
      万纤纤道:“我不是要赶你走,朱茱。我知道,你一个人无处可去,倘若回到万府,爹爹一定会为难于你,”她神情黯然道,“爹爹只一心想将我送入宫中,却不知我怕极了了那种生活。你们都觉得自己是在为我好,却不问问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么,万纤纤,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难道就是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
      ——万纤纤,你知道程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个你打算共渡一生的人,你岂非也没有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程风现在想要的是银子。
      新婚后的第三天,清晨,朱茱准备上街买菜,照例伸手向程风要菜钱。程风摸遍了全身,只找出两文。
      ——两文钱可以买什么?朱茱对着程风怒目而视。而自知理亏的程风却只能抱歉地笑了笑。
      钱果真能愁倒英雄汉吗?
      这天的午餐只有一菜一汤,菜是炒青菜,汤是菜叶汤。菜端上桌的时候,万纤纤瞧着朱茱,朱茱撇撇嘴,扭头看程风,程风没地方看,只能低头瞧菜汤,饭桌上一片寂静。万纤纤道:“似乎我们前段日子过得太过奢侈了些。”
      朱茱冷笑。
      程风颇有些恶毒地想:“这丫头幸亏哑了,不然真不知道会从她嘴里说出什么话来。”
      万纤纤道:“我有些金银首饰,不然先当掉一些贴补家用吧。”
      程风断然拒绝,十分严肃地道:“纤纤,这种念头你动也别动。我是男人,养家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你要做的,只是相信你的男人。”
      万纤纤乖乖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朱茱也不禁对程风侧目——“相信你的男人”,很多女人刚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希望能做到这一点,可是到了后来却大部分失了望。世上的男人,往往不可信,不能信,真正可靠的,只有有数的那么几个。
      难道说其中的一个已经让万纤纤遇见了?

      程风的话说得很满,但是到底要如何去做他却并没有打算好。去偷去抢,这对于程风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关键是,万纤纤并不想嫁一个做强盗小偷的老公。他仔细想了想他之前弄银子的手段,都是很“江湖”的一种方式,然而,他既已决定退出江湖,江湖的方式是再也不能用了,而在江湖上的那些朋友,也是断然不能再去找的了,除此之外,程风剩下的便只有力气。
      难道要去做苦力,卖力气挣钱?程风想:虽然他本身并不歧视做苦力,但他也清楚,单靠这微薄的工钱,是不可能养好一家子的,万纤纤势必要因此受到委屈——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每当想起这个,程风就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程风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在一大户院前停下了脚步。这户人家想必很有钱,有钱的人家通常更加爱惜自己的钱财和性命,因此,这户人家不但立了一对威武的青石大狮子在门前镇宅,而且在墙上贴了一张醒目的红榜,上书:“招护院,月薪纹银十两。”程风的心中一动,暗道:一个月给十两银子,这可算是一份令人羡慕的美差了。于是便上前敲开了院门。
      接待程风的是一名神气活现的管事,一碰面,程风尚未开口,便丢给程风一张便笺,令他依次在纸上写上姓名、年龄、祖籍何处、家中尚有何人等诸多信息。程风一一填了,交给管事,管事略扫一眼后给他一根竹签子,道:“选拔场在东花园,从这出门一直往东走。”程风拿过竹签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六十七三个字。
      东花园热闹非凡,俨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竞技场,里面搭了很长的凉棚,正中一座高高的擂台,擂台上一名大汉正将他的对手一脚踢了下去。主持擂台的卖力地喊道:“四十六号胜﹗五十九号出局﹗请六十号﹗”便见一名秀秀气气的青年跃上了擂台。
      程风再次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签——六十七,明白了这个数字的含义。他在擂台下静静等,看见四十六号打败了六十号,六十一号,六十二号,却被六十三号打落台下。这位从四十六号一直打到六十二的大汉落地后躺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他,众人的眼睛只注视着擂台。台上,六十三号又胜了一场,似乎觉得已是胜券在握。
      不断有人手持竹签子走进东花园,而在擂台右侧的一座凉亭里,主人的几房姨太太正在笑嘻嘻地喝凉茶,磕瓜子,对这些为十两银子打架的汉子们指指点点。
      程风突然很想离开这里,便在这时,听到叫六十七号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在场的众人中便有不少人很高兴,少了一个人便少一个对手,这笔帐谁都会算。
      主持连喊了三次见无人上场,便打算喊六十八,却见人群中纵出一人,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擂台。
      主持问道:“这位朋友是六十七号?”
      程风亮出竹签道:“正是。”
      主持颇有些不高兴:“赶紧赶紧。”他催道。
      程风笑了笑,道:“好的,我保证很快。”

      此时凉亭里的三姨太正用扇子捂着嘴吃吃地笑,对新的选手进行了评价:“这人准是唱戏的武生。”她道,“只有武生才翻这么好看的跟斗。”
      五姨太道:“大概是吧,你瞧他,长得多俊。”
      三姨太斜着眼瞧五姨太,正想乘机臊一臊她,却听见五姨太“哎哟”一声道:“这人赢了。”
      三姨太赶紧转头,只见方才正向对手抱拳施礼的六十七一人站在擂台上,而刚刚还与他面对面的对手此时却一脸莫明其妙地站在了台下。
      三姨太也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她甚至没有听见打斗声,便错过了一场好戏。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吃了亏,为什么这场好戏五姨太却见到了?
      不过她的遗憾并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她便见识到了六十七号击败对手的手段——一招,对付所人都只用一招,有人明明已经在台下将他这一招瞧得清清楚楚了,实现想好了要怎么闪避,可是一上台,却仍然被这一招丢下了台。
      众姨太们忍不住要叫声好。老爷子站起来对管家说:“六十七号不错,留下吧。”
      于是程风便得到了这份月薪十两银子的差事。

      程风离开该府之后随即来到一家当铺,当去随身携带的一柄短剑,当他怀揣着银子走出当铺的时候心情才稍微轻松了些,他从没想过这么点银子却能教人按下心来,不,教他安心的或许是他们能够预见的安稳生活。
      回到家中,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万纤纤听,万纤纤自然很开心,对朱茱道:“我早说过了,风哥有本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朱茱不由地想:像万纤纤这样的女子,怎能不叫人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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