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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十四章 赴悬桥力破天傀 生死关方惜真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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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四周静的可怕,阴云低低地压着山的脊梁,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一座铁索吊桥悬在两崖之间,微晃着如脆弱的枯枝,桥面上铺的木板已有些破旧,在风的肆虐中无力地呻吟着。
宋冕站在桥的这一头,冷然地望着桥另一头的木桩上,立着的一袭衣袂飘飘的黑色身影。
“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的么?为何又抓走芸儿?”
“可我也说过,我不会等的太久。”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放了她。”
“呵呵,可是三师弟,除了地图,我还要一样东西。”
“什么?”
“你。”司徒夜转过头,笑靥如花。
生死门。
楚唯静静地立在石门面前,脑海中回想着当日司徒夜开启此门时的动作。他将内力聚集在右掌,正要发力,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楚公子,主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这扇门。”
楚唯收回内力,侧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淡淡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么?也许吧。”叶行天讪笑道,“不过,他们就未必。”话音未落,他身后闪出十来个灰衣人,二话不说地朝楚唯群起而攻之。
楚唯略微后退两步,不慌不忙的见招拆招,一套掌法七分庄重之中带着三分灵动,急缓有度,镇定自若,看上去哪里像是什么与人争强斗狠的江湖侠客,分明是一个淡然儒雅的浊世佳公子。
叶行天趁机偷袭,左手已抓住他的肩头。楚唯斜肩一侧,先消来劲,再反手绕上叶行天的手臂,将其撞出几步开外。
“再拦我我就不客气了!”楚唯声音虽轻,却颇有威慑。
叶行天明明适才已一招得手,却被他滑开,还险些赔上一条手臂,心下大骇:“没想到看他温文儒雅的样子,武功却如此精纯。”便不敢再贸然进攻,想等他被灰衣人拖得筋疲力尽之时再伺机动手。
楚唯与灰衣人僵持了几十招,心里已有几分底。看他们面色青灰,不气不喘,受伤也不流血,绝非“地儡”那么简单!莫非是师父曾经提及的“天傀”?!可是该如何破除“天傀”,楚唯却没有了主张。
正当他暗自揣度之时,隐秘处又跃出几个灰衣人,分别从他的左右后方攻来。楚唯听闻身后异动,双手朝面前两个灰衣人头顶上一按,一个凌空翻腾,朝身后掷出几枚细长三角形的“冰魄锥”。“冰魄锥”疾疾而去,一些打中灰衣人的身体,立即消融隐没了;而另一些则被其躲掉,擦身而过。可奇的是,那些被“冰魄锥”打中的灰衣人仍旧生龙活虎;而那些躲过的灰衣人却如散了架的木偶,斜斜地瘫软在地。
楚唯没想到他误打误撞竟破了“天傀”,起初也有些吃惊迷惑。可当他再仔细地看了两眼,顿时恍然大悟。他毫不犹豫地又甩出数枚“冰魄锥”,偏不就着灰衣人身上打,而是擦着他们的手、足、头等部位飞过。但见数条犀利的银光瞬间划过,灰衣人在原地僵直了几秒,便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如一滩滩烂泥般软在地上。
叶行天大骇,这“天傀”不是无敌的么?怎么轻而易举就被这小子毁了?!
楚唯转过身,轻蔑地看了看神色慌乱的叶行天,那眼神似乎在向他挑衅:“你也要来试一试么?”
叶行天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没必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为司徒夜去阻拦楚唯,这般思量着,他转身仓皇逃了出去。
楚唯缓缓地走近石门,提起一口气,舞动双掌,重新将集中在右掌的内力注入石门上的暗格雕纹,门伴随着粗哑的低吟缓缓打开。
“司徒夜,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楚唯今天一定要一探到底!”楚唯心里暗道,抬腿跨了进去。
吊桥。
宋冕听得司徒夜如此一说,微怔,继而冷哼道:“难道除了地图,我对你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么?”
“三师弟,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司徒夜飞身落在桥中央,妩媚地笑着,“那个小丫头要相貌没相貌,要武功没武功,哪及的上我风情万种?”
“在我心里,她无人能及。”宋冕语气坚决,眼里透出一丝温柔。
司徒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待我们找到秘籍,你我共而练之,从此天下无敌,整个江湖都将臣服在我们脚下,此等未来,难道你都不心动么?”她不甘心地反问道。
“宋冕是凡夫俗子,不求天下,能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足矣。”
“哼,我如此低声下气地跟你说话,可你心里只有那个臭丫头!”司徒夜的语气顿然强硬起来。她右手一挥,两个灰衣人架着芸儿走上桥来。
“宋哥哥!”芸儿挣扎地喊道。
“芸儿!”宋冕心里一紧,快步朝桥上冲来。
“站住!”司徒夜右手成爪状,扣住芸儿的咽喉,“你再向前走一步,难保我会一紧张,不小心用了力,那你的心上人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宋冕闻言立即止在了原地,一双点漆般的双眸牢牢注视着芸儿。
芸儿被掐得有些喘不上气,目光却也片刻不离宋冕脸庞,任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关切之浓,用情之深。
“哼,这时候都不忘眉目传情!”司徒夜冷笑道,“好,那我就杀了她,看你心里还会不会有她!”
“司徒夜!”宋冕厉声喝道,手中抓住地图伸到吊桥外面。
桥下,是水声轰鸣的深涧。
“你可以杀了她,但我会陪她一起去死!而你,永远也得不到这张地图,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宋冕沉静的目光中露出一股慑人的霸道。
“你甘心为她去死?!”司徒夜气得脸色发青。
“是,因为她是我此生最爱。” 宋冕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你,你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比起我,你更喜欢权力、地位,还有你自己!”
芸儿愣住了,眼眶里不知不觉有泪光闪动,有意外,也有感动。原来宋哥哥并不讨厌她,原来他心里也有她。
司徒夜狠狠地盯着宋冕好一会儿,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在阴郁的山谷里回荡着,不禁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好,好,说的好……”司徒夜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为了你放弃我的霸业?待我一统江湖之后,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说着,她松开扣住芸儿咽喉的手,道:“你把地图丢过来,我就把她还给你!”
“宋哥哥!不能把地图给她!”芸儿急忙喊道。
“闭嘴!”司徒夜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
宋冕心下一凛,强忍住心里的怒气道:“你先让她走到中间,我再把地图抛给你!”
宋冕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至少这样他能离芸儿近一些,即使司徒夜暗算她,他也更有把握保护她。
“好。”司徒夜淡无痕迹地笑了笑,手指微动,灰衣人收到指令,松开了手。
芸儿怯怯地望了一眼司徒夜,扶着铁索桥栏朝宋冕走去。
脚下破旧的木板吱嘎作响,阵阵冷风从脚底向上窜。虽然芸儿很想立刻冲到宋冕身边,可是摇摇欲坠的吊桥却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不远的距离,就好像无止境般漫长。
“够了!”芸儿被司徒夜突然的厉声一喝,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这个距离已是我能允许的最大限度。三师弟,你该不会想食言吧?”司徒夜提高声调说道。
“宋哥哥……”芸儿冲宋冕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份地图关系重大,如果因为她而落入敌人手里,她要怎么向大哥交待?又怎么对得起已经死去的成百上千条人命?
宋冕看了看芸儿,现在她处的位置仍在司徒夜的攻击范围之内。但如果他将地图抛出,或许可以趁着司徒夜取地图的空挡将芸儿带离。
这般想着,他大手一挥,将地图向斜上方高高抛起。
司徒夜见状,足下一蹬,一个鹞子翻身,伸手朝地图抓去,正要碰触到时,眼前却多了一个人影,先她一步将地图夺在手中。司徒夜定睛一瞧,没想到那人影竟是萧芸儿!不禁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一掌朝她肩头劈去。
宋冕也没想到芸儿竟会出手,一看苗头不对,连忙纵身一跃,对掌接下了司徒夜的一击。司徒夜凌空侧旋落在铁索上,借力反弹,左袖中窜出一条白绫朝宋冕与萧芸儿之间奔去。宋冕本欲顺势抓住芸儿手臂,却被司徒夜突如其来的进攻打乱了阵脚,不得已侧身躲避。哪知司徒夜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进攻宋冕的同时,右手扑出一把银粉洒向萧芸儿,紧接着一掌狠狠落在了她身上。
“啊!——”芸儿眼前一迷,一声惨叫还未出口,只觉胸口一掌重击,顿时体内血气上涌,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般,一大口鲜血由口中喷出,晕成一片弥散的血雾,似要把夜空都染红。
芸儿的身子从空中软软地坠落,如一只折了翼的蝶,绝美而凄然。
“芸儿!”宋冕撕心地喊着,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在她落出桥外的最后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臂。
生死门。
楚唯轻移脚步,仔细打量着石室里的一切。
蝉翼纬纱半遮半掩,错落凌乱;如豆灯火若隐若现,诡异幽蓝。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令楚唯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一块蓝幕后面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影,料想定是师父无疑,便走到其跟前,欠身道:“楚唯见过师父!”
寂静无声。
楚唯微怔,再道一声:“师父,楚唯回来了。”
仍旧是一片死寂,寂静得甚至听得见灯芯在火焰里燃烧的声音。
楚唯狐疑地抬起头,一步一步走向前,伸手缓缓掀开了那块帷幕。
但见冷傲骨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上,双目微睁,似又不似地注视着前方,脸色青灰,且露出难得一见的平静神色。
楚唯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地伸手去触他的鼻息,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心跳。
“师父!”楚唯的神情突然变得悲伤,“扑通”一声跪在冷傲骨的遗体面前,俯倒在地。
是的,现在在楚唯面前的冷傲骨已经死了,而且至少已经死了有半年之久。
良久,楚唯缓缓地直起身,眼眶微红。虽然师父在别人眼里是个脾气倔强古怪之人,却待他亲如父子。若说他此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没有来得及见到师父最后一面。
想到这儿,楚唯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宋冕不是前一阵子才被师父打伤,还被触动了“生死劫”的么?可看师父的尸首,却又的确是已经死了很长时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一切都是司徒夜的诡计?!
楚唯的目光落在冷傲骨身旁的一个小香炉鼎上,鼎里有一些燃剩的紫黑色粉末。
“幻迭香?”
幻迭香是西域的一种稀有的迷香,点燃后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闻到香味的人会产生幻觉,分不清现实虚幻,还会对自身的想象产生真实的反应。
司徒夜点燃幻迭香的目的究竟何在?楚唯揣度着,伸手去拿香炉,却发现它是与地面连为一体的!楚唯心下一动,按顺时针轻轻转动香炉,只见冷傲骨面前的地板倏地打开了一个暗格,一本蓝皮封面、页边有些泛黄的手札静静地躺在暗格里。
楚唯拿起那本手札,翻开第一页,扉页上被人用笔墨重重地划了几道,只隐隐分辨出几个字“……予……二弟子……唯……存……”。
“想必是司徒夜发现了此物,又看到师父是留给我的,便心怀不满,发泄一通吧?”楚唯暗想道,又继续往后翻。
原来,这本手札里记录了冷傲骨生平武功套路,以及所研制的药剂配方,难怪司徒夜会把它藏得如此隐秘。
突然,楚唯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原来如此……”他喃喃地念道,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楚唯合上手札,将它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对着冷傲骨道:“师父放心,楚唯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罢,他朝冷傲骨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走出了石室。
吊桥。
吊桥受到力的冲击,摇晃得更加厉害。宋冕几乎已经半个身子都探在了桥外,再加上桥身的摇晃,他根本使不上劲把芸儿拉上来。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就算死也决不放手!
司徒夜接住从芸儿手中飘落的地图,斜睨了他们一眼,讪笑道:“可惜,我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原本就没想让你们活着离开,这下更好,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说着,她抬起左掌,朝宋冕后背劈拍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蓬雪绒针朝司徒夜急速飞来。司徒夜连忙撤掌,左袖一挥,将暗器裹入袖风之中。还未等她有喘息之机,两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又直冲她面门刺来。
司徒夜大惊,疾向后退,可是两柄长剑气势如虹,步步紧逼,直将她逼到了桥对岸的空地上。她眉头一皱,手指微动,立刻有两个灰衣人上前,挡在了司徒夜的面前。剑光穿透灰衣人的身体,却不见一滴血溅出,这让柳怿寒和夏可晴错愕不已。
司徒夜略动手指,灰衣人倏地后退,飘在她的两旁,站定。
“哼,来了帮手?”司徒夜微眯着双眼,嘲笑着说道,“宋冕可是我生死门的人,你们帮他可不就是在帮敌人么?”
“我们帮谁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提醒!”柳怿寒冷然道。
“难道你们都不在意他的过去?”
“他有怎样的过去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们的朋友,这就够了。”柳怿寒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你,胆敢伤害芸儿,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
“笑话!就凭你们?!”司徒夜猖狂道,“那就让你们尝一尝我‘天傀丝’的厉害吧!”
说着,她张开双臂,倏地腾空,指尖窜出数以千计的轻柔银丝,如冰蚕吐丝般源源不绝,天地间就好似张开了一道泛着银光的锦纱。数十个灰衣人缓缓地浮在空中,耷着脑袋,张开手臂,像被吊在半空中的木偶。
柳怿寒和夏可晴握紧手中的剑,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徒夜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