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南野史•菊花台》sunka

11、结局

　　可是地面忽然卷起烟尘和红光，那阳光似乎被着红色的微光狠狠地逼了出去，朱红色的门狠狠地关了起来，偌大的空间像是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黑暗，我感觉到地面忽然架了空，自己坠落得无声无息。

　　戴上那条坠子，现在我似乎成为了一个完全的蝠族人，胸前的坠子给我莫大的能量，同时光泪在我的体内，一点，一点，一点地扩散。

　　我在黑暗中坠落，又像在飘，像羽毛一样
　　我的眼睛微微的张开，我觉得疲累
　　那些曼妙的音符以绝世的华丽在我的耳边轮转
　　那些色彩渐渐氤氲成了一片……

　　但是我的心像被什么突然刺中，那些美丽一瞬间变为的灰烬。
　　七夜，七夜。
　　他已经不是七夜，他是一国之君，他是期界王，鸿南国的领袖。
　　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

　　我睁开眼睛，疼痛席卷而来，这证明我是个活体。

　　这是一间密室，一豆灯光影影绰绰，满地的血菊花瓣，妖娆且凄艳。
　　眼前慢慢变得清晰，密室三面墙上分别有一幅画像，画像上都有一个女子，她们都身着红衣，一个踏着舞步飞转，明艳得像三月空中的落花；一个低眉抚琴，眉宇间心事重重，折射出一种幽深婉转的情愫；另外一个却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孤独地站立，一些微风吹动她的衣服，她的眼睛却仍然是空洞的，像是被桎梏在了画中。
　　这三个人我都认识，她们都是血族人，然后都死在鸿南这片土地上。

　　然后三幅画中都消散了人物，只留下一写模糊的金色的字眼。

　　一狱溅血，二狱销魂，三狱断首……

　　我开始有些恐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血族的诅咒，她们分别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可是随即那些恐慌转化为冷笑。
　　“那四狱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四狱，是什么？”

　　很快，正对着我的那面墙开始透出红光，上面开始映出我的样子，不过我没有穿红衣，却是一身素白，侧身手中滑落一柄长剑，侧脸一滴眼泪划过面颊，发着光的眼泪。
　　四狱，残心。

　　“残心……呵呵呵呵……我的心早就是残的了，十年前就是残的……”我抄起手中剑刺向那幅画上，剑气很重，剑被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

　　黑色，又是黑色，铺天盖地而来，伴一丝隐隐的微光。

　　呼吸被桎梏住，很快，没有了知觉。

　　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七夜的寝宫。
　　身边放着我的剑。

　　“怎么会在这里？九尾呢？”我问
　　“菊花台终究还是被毁了。”七夜喃喃道。
　　“原来红菊真的是个血族人，和传闻一样。”九尾提着剑从门外走来。

　　那时我很想告诉他们，其实我也是，可是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可是，红菊有一件事没有说谎，你，是真正，天命所承的帝王。”我面对着七夜，从胸口摸出一块玉石，昏死的前一秒，就是它的微光照着我，天命石。

　　上面隐现六个赤如丹砂的小字：
　　德合年，霜降舜。

　　正是七夜的生辰。

　　九尾的头垂了下去，脸色愈发苍白。

　　“九尾，你失落么。”九尾站在皇宫之外，风吹起他的头发，却夹杂了几根白发。
　　“失落？呵呵……失落！”九尾笑了笑，却不失寒冷。
　　“莲西，你说，是不是只要是天注定的，就无法改变呢？“
　　“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也会有例外罢？”我看了看他，“不过，我不希望你去做那个例外。”
　　“为什么呢？七夜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我隐隐感觉到他握紧剑。
　　“很重要，没有了他，很多人都会死，鸿南也会死。”
　　“我想知道为什么，难道我不如他？”
　　“不一定，只是，很多事情，是不能冒险的，还有，我不想你死。”
　　“哦？”九尾又笑了，很好看，像飘舞的雪花。

　　他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寒冷起来。
　　我追上去，可是我觉得我的速度好慢，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晃如隔了好几百年。
　　我听见剑鞘落地的声音。我听见七夜喊了一声：“皇兄。”

　　剑锋没入七夜的胸膛，三寸八分。
　　我不想让九尾死，因为在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沉默地住进我的心里，沉默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沉默得叫我忘不掉。
　　可是七夜的生命已经不只属于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国家和子民。

　　我第一次知道人的剑可以那么快，可以在瞬间刺透一个男人的胸膛，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剑是可以快过九尾的。
　　我听见七夜大吼“不要”二字的声音还在回荡。
　　可是已经晚了。

　　“你这丫头，下手还是这么的……没轻没重……”九尾跪在地上，声音寂寞而平静。

　　沉没下去的晚霞，
　　头上飞舞的月白鸟，
　　我和红菊渐渐消失的背影，
　　那晚天空破碎的雪花，
　　漫天幽然的红光……

　　电光火石！一瞬间全出现在我的眼前。血液喷薄而出，他的和我的。

　　“七夜，你怎么样？”静如死水的声音。

　　“傻瓜……不过是生死劫……”七夜的眼中充满怜惜，和伤痛。“皇兄，不会真的杀了我……你说……对不对……？”
　　“你真的……是个傻瓜……”
　　九尾的眼神深深的坠落下去，眼神空洞，却又无比柔软。

　　我站起来，手中提着剑，仰天一阵狂笑。然后安静下来，无可预知的安静。
　　一滴眼泪划过脸庞，发着光的眼泪。

　　四狱……残心。
　　鸿孪殿内，三颗残破的心。
　　这么说，我，也快要死了。很好……这样，九尾也不会那么的寂寞。

　　头发和指甲在瞬间变成暗红色，原来，原本的我，应该是这个样子。每一根血管都被撕绞着，是光泪发挥作用了么？
　　七夜跑过来，他抱着我：“莲西，怎么会这样？！”

　　“你还记得么？你给我的光泪。”我看着他，好像幼年一样“红菊最好的饮品……不就是人血么？”七夜的眼神空了一下。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和红菊一样……也是血族人……我也是，血族人。”血液自嘴角淌下。
　　“不行……不要……朕不准！莲西……朕不准！”七夜声音嘶哑起来。
　　“我的七夜……七夜……现在真的像一个皇帝……”我觉得好累好累，“可是呢……九尾在天上……也会很寂寞的……”
　　“不行……不要去找九尾……朕不会放你去！”他的眼中好多泪水。
　　“七夜……我若要走……你不放……又如何？”
　　我忽然记起歌妃常常吟诵的那两句诗——“夕阳残如血，一眼却白头。”夕阳落下了，我看见了。
　　“朕若不放！你走了又如何？！！”七夜不顾一切地大吼，我忽然觉得这个七夜让我好熟悉，和小时候一样。
　　“七夜……这才是我的七夜呀……会哭，会闹，会耍小孩子脾气的……七夜……你才我的七夜……”我摸着他的脸，如幼时一般帮他擦去泪水。

　　天黑了，路上的人影影绰绰，一张苍白的笑脸，正在前方等我。
　　九尾，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伤痛。

　　那歌声升起来，高远又空灵。
　　过终湮 过终湮
　　几度春闲？忘水桥边
　　当江唱月 素也何谦？
　　定河轻舞 举依三别
　　当我卿来 长歌几吹？

　　过终湮，过终湮
　　秋也何去? 冬也不归
　　吟舟泛叶弱水叁千
　　九竹离岸 赤染弥天
　　逸水浮生 终成畔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