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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柔情胭阁,美人如祸(上) ...


  •   每年四月的尾巴,崇华中路向阳的山坡下一片片油菜花地正是最美的时候。春风拂来,滔滔艳黄如浪而卷,一望无尽的花海,阳光下,又似一片燃烧的火原,身置其中,心中总是无法形容的震撼与悸动。

      说道那片花海,白雷可不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九岁那年:又是油菜盛季,漫山遍野,无尽的黄色与绿色填满了整个视野,只有那零星的几抹青衣,静立于黄绿之中格外扎眼。

      白风,十四岁,一身长袍静立如松,眉黛如山,明眸皓齿,早已是出落的英俊非凡。还有那默立于他身后的白雨,豆蔻年华,青纱素锦,桃花玉面,贝齿盈唇,横竖已成祸水之之姿。再远观那相隔此二人十步之余的白雷,瘦骨小脸,细眼垂眉,叹气连连,便是离他最近的白雾与白晴二人,被白雷这一衬,也更显仙风道骨,风韵超凡。

      那时的白雷也曾想就自己的模样和运命殊死挣扎一番,可每每的下场,终只能让他死心毅然。

      在这花海中整整练了一日轻功的五人,额上皆是汗珠微显。恰那时,白雨师姐轻走到静僻的一处,迎风仰面,纱衣轻扬,拂柳身姿仰躺于花海之中,娇颜闭目而养于阳光之下,白雷始终觉得 ,师姐那时躺下的一个弧度,生生划去了他的半拍心跳。

      白雷大惊之余,心中却是微动。

      隐忍几番,终把心一横,悄悄转过身,心中想象着师姐刚刚那完美的倾斜弧度,扬起双臂,眯起双眼,向后一仰。

      “咚!”

      这一倒,美景不再,风止草凝,鸟惊四飞,就连躺在远处的白雨也被这声响惊的一坐。

      “…… ……”

      “师兄!”

      “白、白雷师兄!”

      白雷前时扬起的灿烂笑容瞬间凝结,手指缓缓拂过脑后,一观,手掌处鲜红触目:

      “尼玛,哪来的石头……”

      眼皮一关,晕死了过去……

      就是从那以后,白雷彻底断了同师兄弟几个走高端路线的念头,更是以脑后的鲜血立誓:从此,俺只走乡村路线!

      可是那天白雷留在花海的泪水,真真不是因为妒忌或痛心,只是……后脑那一记,真真是太疼太疼了……

      …… ……

      …… ……

      意识开始从回忆的梦境中抽回,白雷眨巴了两下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金星,再晃了两下头,谁知一道剧痛从脑后传来。

      “哎哟,哎哟哟,哎哟哟哟!”不是梦境,但也绝不是错觉。

      白雷下意识的把手探到脑后一摸,一观,接着吐出一气:还好,没流血。

      猛地又一道惊颤,顺势向着腰后抹去,接着又是一吐:还好,杀猪刀也在。

      不对!白雷心中暗嗔,双手好似点穴一般在自己胸前、领口、腰间、鞋袜甚至鞋底都探寻了一番,最终,长长叹出一口大气,暗笑点点头:很好,十四两六钱零八文俱在。

      确认过身体发肤、贴身财物之后,白雷开始恶补刚刚猛然中断的记忆,企图从这陌生的环境中寻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有窗、有门,甚至连床都有的房间。床帘是淡淡的紫粉色,房间里有股股搀了玢花的檀香味飘来,这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卧房与正厅一般宽窄,格局简单却不乏精致,床边的架子上还摆着一只白瓷花瓶,瓶中的玢花鲜红欲滴。白雷上上下下远远近近打量了三遍,实在是无法从这里找到一丝在陌生环境的紧张甚至恐惧感。

      怎么看,都是个姑娘家的绣房嘛!

      可是,白雷转念又思。明明刚刚自己在还心魔教的神袛,哦,不对,应该是刚刚爬出了地道,从那乌漆麻黑乌烟瘴气的地方刚逃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吸一口外面的清新空气,只记得脑后被何物给重重击了一下,接着便是耳边呼啸的疾风,再之后的,便是一片金星的画面了……

      很显然,接下来就是白雷被人掳到了这里,而对方目前还是善恶难分的角色。

      正这样想着,白雷的余光又瞥到了一侧的窗户上,两颗牛眼珠子叽里咕噜急转几圈,暗暗挤出一笑:想这发明窗户的人,当真是造福了不少后人啊。不说这偷情、采花必备,保命、逃难也是不二之选啊!

      于是白雷又揉了揉脑袋后面的肿痛,待无大碍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向着那窗子探了过去,两手小心翼翼地试着推动其中一扇门窗。‘噶~’就在那木窗被推开的一瞬间,白雷几乎听到了自己难抑的兴奋心跳,随着手下渐渐地用力,两扇窗终被完全推开。几乎就在那同时,白雷的脸上展露出大大的一笑,倾身上前,她娇俏的鼻尖探出了窗外迎接这明媚的阳光,深深一吸……

      ‘啊!久违的光明,啊!往昔的自由,俺来了!’细眼迎着耀眼的阳光微微启开,那是黑暗中期盼了太久光明的湿润……

      “啪!”踏在窗沿的一只脚生生定在了原地!明媚的笑容瞬间冷凝,扯到耳边的嘴角急速抽回,一滴冷汗,悄然滑下……

      “尼玛这是要坑谁爹啊?”白雷僵硬地收回两手,闭合了手中的两扇木窗,闭目深吸一气,狠劲儿地摇了摇头,再次用力推开,只是,那窗外的景色却……残忍的依旧。

      “啊啊啊啊————!”白雷边嚎,眼珠则生生掉出了二寸。

      没错,他没有看错,他怎敢看错?!窗外是蓝蓝的天空,燕子穿梭,孤鹰空翔,只是,燕子飞在他脚下,百尺的雄鹰却近在脸前。确切的说,白雷正身处半空之中,刚刚他那一脚若是未看清就踏了下去,那么,恐怕他现只是一滩泥了。

      余惊未定,心魂又乱,白雷壮着胆子又向外稍稍探了一眼,这货居然不是座山,不是个房,而是个塔?感情这是要镇妖啊?!

      话说这白雷虽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在南边佛塔、景塔都算常见,只是,这么高的塔,白雷真是活了一辈子,听都未听过。观其下方景色,四面环湖,东西南北各有一方石桥,可从白雷这角度看去,那四块石桥真只有小指那么大点,再观远处,似乎是密集的街道,街上的行人更是只能以芝麻小点来辨。即便是初步目测,起码也有十层以上啊……

      白雷思索了半天,挤出一抹苦笑,脑海中倒是滑过一词,此时这情况,白雷可不就是让人‘高空囚禁’了吗?

      ‘高’,实在是高啊!无奈地关上那阳光射入的窗门,白雷深深吐出一气,心中一片寒凉。

      其实从白雷十岁那年失足坠崖之后,他就反复多年地做着同一个噩梦。在梦中,他曾一遍遍地感受那从高中坠下,无依无靠的空虚与失重感,多少次挣扎,却只有在他砰然坠地的那一瞬间,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才能让他从噩梦中惊醒。所以,白雷患上了极为严重的惧高症。从那以后,白雷甚至很少去山边的道路,放弃了在高峰的差事,只在上路一处偏僻的地方,寻了个最普通不过的崇华屠户的差事来做。

      就算是偶尔下山,白雷也很刻意的不去看两旁和山下的地方,所以这个秘密,白雷很努力的守了很久,就连那个不肖的老爹都没发现他的这个弱点。然而,现在,此时此地,要告诉白雷正身处在这样一个直耸半空的高塔之上,这残忍的程度,真是不亚于要他横坐针毡、利芒在背、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心上刀割,万箭穿心,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就在白雷战战兢兢、浑身颤抖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犹豫难定的时候,房门好是时候的被人缓缓叩响。

      白雷猛地一愣,勾背一直,又听得门外那人轻声问道:“公子,醒了吗?”

      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的声音,那温软的语调似要将人揉化一般,可白雷却是全身抖出一个激灵,晃着脑袋对自己暗道:就算是个美人,也保不定心如蛇蝎,有什么喜欢折磨人摧残人的兴趣。

      白雷这边还在犹豫着如何回答,可门已被那软语的女子缓缓推开,果真,一个粉衣玉面,束发英气非凡的女子笑着走了进来,她见白雷一副惊惧的样子缩在床边并未吃惊,却是婉出娇嫩地一笑,好似春风拂面的轻声关怀道:“突然醒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公子定是被吓到了吧?”

      白雷刚刚坚定起的一颗心,在这一瞬,似又要被这美人姐姐动听的话语给俘虏了,心中的挣扎未有结论,可脑袋却偏偏没出息的向着人家点了点头。

      “公子,可能是受了惊吓。您头上的伤已派人看过,无大碍了。派去请您的下属实在没有分寸,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已经惩罚过她们了,真是对不住公子您了。”说罢,粉衣缓缓一揖。

      那美人看起来只有十五六的年纪,明明是相仿的年岁,可一举一动都是十分的典雅与柔美,话语间流露出的温暖又好似个热心的姐姐,她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了白雷。“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白雷从进了那心魔教的神袛就未沾过水了,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昏迷,加上刚刚的紧张,此时的薄唇上已起了密密地一层干皮。望了一眼那晶莹欲溢的凉水,白雷却生生干咽了一下,咬着唇边的死皮,狠着心地摇了两下头。

      由于白雷太过纠结的心理斗争,导致齿下过狠,一丝鲜血顺着那干涸的嘴皮流了下来。

      “你都干得流血了……”那美人儿姐姐好心提醒道。

      白雷却依旧死扛,舌尖瞬扫过那温热的嘴角,咂巴两下,说道:“嗯,现在不渴了。”

      美人一愣,接着忍不住地笑弯了眉眼,细弱的肩膀抽了好一会儿才直了起来,将手里的杯子放在口边喝了一小口,咽下,这才含笑又道:“公子啊,你就喝一口吧!瞧!没毒的!再不喝你可就不是干死,是冤死了。呵呵。”

      细眉一抖,眼珠左右游移,又是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接过那冰凉的瓷杯,干唇刚触到一丝冰凉,疾手一抬,一饮而尽。

      “呼。好、好好喝啊!”白雷瞬间的满足,让他一直紧绷的心有了一丝的松懈,待又想起自己正是身处高塔,手间一抖,猛又将杯子还给了她,缩回床边。

      “公子不喝了?”她还在笑。

      白雷蹙着眉毛,摇了摇头。“抓俺回来,可不是为了请俺喝水的吧?”

      “嗯,这趟请白公子回来,当是好生招待,好生保护,定不会伤您一丝一毫的。”她带着淡淡的笑说着,却又好似不是在开玩笑。

      白雷暂且不信这女子和她主子究竟是善是恶,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就是他们是知道白雷身份的。换句话说,这群人要么是冲着‘虹玉楼’要么就是‘心思神铰’来得了。可转念一想,这塔里的人又和之前那些心魔教的激烈手段不一样,再看眼前这女子的态度,似乎,目前是安全大于忧患,于是,白雷壮着胆子提了一个要求:

      “好好招待咱?还,还整这么高的地儿?一阵风刮过来我都试着脚下乱晃悠,俺,俺要求换房间,起码四层,哦不!是三层以下。”

      那女子先是一愣,接着好温柔好温柔地拍了拍白雷的肩膀,笑着回道:“对不起哦公子,除了这顶楼之外的房间,都满了。”

      “你这不坑爹吗?!”白雷一个跳脚,这根本就是披着‘软禁’之皮的‘监|禁’嘛。怒气一盛:“你这到底啥地方?这么热闹!”

      “嗯哼~”美人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露出个俏皮的笑容,一字一字说道:“公子可有听过一句江湖传言:江南虹玉风不尽,莫道无情留胭阁。呵呵,这里就是江湖第一的暗杀门派……胭阁喽!”说罢粉嫩娇手一摊,微一耸肩,好不风轻云淡。只是那听者……

      “……”

      “公子!”娇颜大惊。可惜,已来不及了……

      “咚!”

      “哎哟。”美人瞅着他惨白着一张脸倒地的身形,不禁替他心疼地捂了捂脑后。“公子,咋又磕在同一个地儿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柔情胭阁,美人如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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