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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彼此的筹码 ...

  •   关于安德烈王子被毒蛇咬伤一事的调查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施洛塞尔拿着警备厅的报告想了半刻,他得承认这位王子有着令人佩服的狠辣。为了国家利益,有时候不得不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只是,安德烈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警备厅厅长刚走,班奈特进来请示他——克拉夫的使者来了。
      “请他进来。”施洛塞尔把那份文件收进夹子,放到桌子一旁。
      克拉夫的使者是个壮硕的、留着络腮胡子的典型克拉夫魁梧大汉,举止有着不符合身材的文雅,和属于外交官。他进来先向公爵质疑,在讨论了天气之后,说道:“不知道您今天是否能给出像天气一样明朗的答案?”
      摄政的施洛塞尔公爵已经敷衍他很多次了,使者的嘲讽既温和又赤裸。
      如果是在以前,施洛塞尔一定会等有更确凿的证据之后,再去诘问克拉夫的使者。但现在,时间不够了。处理完这件案子,还有克拉夫的外交关系要解决,这次要彻底打消克拉夫的野心,这都需要时间。
      他需要耍一点花招。
      “您应该已经很清楚真相了。”施洛塞尔开口了。他两手交叠,肘部搭在桌上,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点微笑,做出胜券在握的姿态。
      “当然,我一直清楚。我们的王子因为阿尔伦的失误而被毒蛇咬伤,有了性命之忧。”
      “很遗憾,”施洛塞尔的态度使这个短句不像是在道歉,他接着说,“‘差一点’有了性命之忧,希望您能不要忘记重要的定语。”
      公爵的态度和前几天有了改变,使者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心中猜测,对方手里到底握住了什么样的筹码。
      但使者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得体的表现出克拉夫人的坚持——或许也有胡子遮盖表情的功劳。他说:“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们都非常清楚责任的归属问题。”
      “我们当然非常清楚,就如同清楚捕蛇人有时会被毒蛇误伤一样。”
      使者微微怔了一下,但转瞬即逝。那是只有老练的外交家才会有的反应。使者接着说:“您清楚就好,施洛塞尔公爵的美名传扬甚广,相信您会承担属于你们的责任。毕竟在自己的国土上使友邦的王室成员受伤致死,‘差点’致死,是每个国家首脑都会负责到底的重大事件,这也一直作为国家外交的常识而存在。”
      “您说的没错,所以今天我很想听您说说这一‘常识’——贵国希望我们负什么样的责任呢?”
      使者的瞳孔瑟缩了瞬间,在他以为施洛塞尔公爵发现真相的时候,对方竟然愿意接受条件,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有所怀疑,但还是说出了早就商量好的条件,毕竟这个时候也无法说“不需要您承担任何责任”这种话。
      “首先是对安德烈王子本人的补偿,这部分我们的财政大臣会具体与贵国商洽,不过依照惯例,没有少于五万块金条的情况。”使者故意停顿了一下,期待公爵的反应。
      标准金条是每块五百克黄金,五万块金条,相当于阿尔伦全国一年的总产值。这确实足够施洛塞尔惊讶的了。
      但施洛塞尔只是做了“请说下去”的手势。
      使者语气稍显急促,似乎是不满意公爵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的反应,“之前的不合理合约必须废除。”
      “不知道您说的‘不合理合约’是指什么?”
      “您应该知道,‘以成本价格’要求我们出口无限量的铁和铜,本身就是在抢劫。”
      “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以成本价格’证明我们已经支付过相应的报酬了。”
      “您非常清楚合约里的‘成本’不是指最低价,而是除去我们开采运输的人工费用之外,其他分文不付。”
      就是说,克拉夫在这里一分钱都没得赚,有时还要赔钱进去。说到这里,使者很难没有“欺人太甚”的愤怒。
      “我懂您的意思了,”施洛塞尔说,“您是说我们为贵国战死的战士一分钱都不值,是吗?”
      “这和合约的事无关。”
      “这和合约的事有关,签订合约的前提是我们为贵国抵御瑟尔德瑞特的进攻。实际上,我们为贵国捐躯的战士已经大大抵消了成本以外的费用,希望您和贵国都能牢记这一点。”
      “在阿尔伦,人是买卖的筹码吗?”
      “在贵国,王子可确实是买卖的筹码。”施洛塞尔说,“而且以安德烈王子所要求的补偿金来算,我也应该要求相同的数额,众所周知,在拉多加湖之战中,我可是‘差点’死了。”公爵以完全不像“差点死了”的悠闲态度这么笃定的说。他放下两只手,无意中碰到了桌角的文件夹,露出警备厅调查报告的一角。
      这一角已经足够让“不能放过阿尔伦重要情报”的克拉夫使者,看懂施洛塞尔所掌握的真相。
      “如何?”施洛塞尔放松的靠在浅绿色天鹅绒的扶手椅里,他的两只手松松垮垮的交握着放在腿上。这一问像是在问对方“给予相同数额的补偿金”怎么样,又像是在问对窥视到的机密是否满意。
      克拉夫的使者正在脑中迅速寻找恰当的措辞,意图将自己的惊讶掩盖过去。
      施洛塞尔先说道:“听说您是安德烈王子忠诚的心腹,想必会很为尊敬的王子殿下考虑。”
      真相被抖露出来对克拉夫没有一点好处,尽管表面上看受害的会是安德烈本人。但实际上,克拉夫会因为这不名誉的事件,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必然处于外交的劣势。
      施洛塞尔的严重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要的不仅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外交劣势,他要克拉夫彻底变成必须依附阿尔伦的弱国,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把一切交还给大病初愈的维多利亚。
      使者在大脑超负荷思索的时候,做出最稳妥的回答:“我会把今天的谈话转告给王子殿下。”
      施洛塞尔起身优雅的送客。他忽然发现已经过了野兽晚归的时间,太阳不友好的在西方的山峦中彻底隐没了身影。
      施洛塞尔疾走了几步,到隔壁维多利亚的房间。
      女王披着羊毛的披肩正坐在柔软的草绿色沙发中等他,“我听到您的脚步声了,我想,您最好走慢一点,这样急匆匆的对您的身体不好。”
      施洛塞尔浅淡而温柔的微笑,“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很好奇是什么让陛下认为我如同婴儿般脆弱?如果您能回答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我将感激不尽。”
      维多利亚在他行过吻手礼之后,直接牵着他的手,要他在身边坐下,“您明知故问,当然是出自我对您的爱。”
      “这使我倍感荣幸,同时也惶恐不已。”
      “以前您从不会这么说。”
      施洛塞尔没有回答,只是吻了吻她的手指,开始了新的话题,“希望您已经吃过晚饭了,毕竟时间看起来不太早了。”
      “我一直在等您,我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和您共进晚餐的机会。”
      次日一早,克拉夫的三王子安德烈就来拜访公爵的办公室。
      施洛塞尔礼貌的接见了他。
      “你想要什么?”安德烈直截了当的问。
      “克拉夫成为阿尔伦的附庸。”手握羽毛笔的施洛塞尔说道。
      “做梦!”
      “那么克拉夫将会在下个月迎接到阿尔伦的大军。”
      “你以为以阿尔伦的兵力能同时对付库纳勒和克拉夫两个国家吗?”安德烈冷笑。
      “我想您也许误会了,不是阿尔伦同时对付两个国家,而是克拉夫。”施洛塞尔微笑,“胜利之后,阿尔伦会和库纳勒瓜分克拉夫。”
      “库纳勒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这种请求!”
      “为什么不会?只要有好处,库纳勒人没有理由拒绝。”施洛塞尔说道,“不过,阿尔伦人从来不会不近人情,在我们的使者和库纳勒谈判之前,克拉夫还有半个月时间考虑。希望您归国的旅途一切顺利。”
      安德烈怒视着施洛塞尔,转身就要向外走。
      施洛塞尔却突然喊住他:“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知您,毒杀女王的证据和阿尔伦提出的要求,可能已经快到奈登国王的王座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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