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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陶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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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许多年来不曾知道寂寞的滋味,却在他们离宫幸骊山的时候,我开始尝到了这种滋味,敖吉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来了,我隐约的听说他有了新欢,我并不愤懑,这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何况,我本来也不算得是受宠的妃子,更没有讨他欢心手腕,我想起杨妃集于一身的宠爱,真有荒唐的想法想找她请教一二。
我也曾经认真分析她受宠的原因:美貌、与皇帝相投的性情、或许还有前世的缘份,再比对自己:美貌我有,可没有她那般能够压倒后宫,我与敖吉的性情素不相投,我也不能勉强自己去同他一起寻欢作乐,再则象她那样撒娇撒痴,真情流露我也做不到,而前世的缘份,我们的前世都太遥远,说不定已经注定是兄妹的情份。
我开始闷闷不乐,我怀念她的娇笑妩媚,更怀念那个率性的皇帝,我常常回想他微笑时的表情,大笑时的表情,愕然时的表情,发怒时的表情。
愕然而惊!
***
他们终于回宫了,可是杨妃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在别人欢闹的时候,她常常独自的站在池边,她的眼波比我的池水更加明澈生动,她的面颊比我池中的芙蓉花瓣更加柔嫩明艳,我几乎忍不住要问问她的烦恼,我在水中踌躇着,终于还是害怕惊吓了她。
她看着水波,轻轻的问:“我应该怎么办呢?”泪水一颗颗的滴落下来,沾染了胭脂变成淡淡的红色的,带着淡淡的香气,旋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发誓,如果我是一个男子,我一定会跳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哪怕我现在是一个女龙,我也已经按捺不住,我耐心的听着,盼望她会多说出一些什么,可是她只是怔怔的站着,眼里流露着恐惧的神色,我愈发的奇怪:她还会怕什么呢?皇帝已经这么样的宠爱她了!
月色渐深,我的好奇之心也就越深,我终于忍不住,我要离开池水瞧瞧她为什么忧烦,这让荒唐的想法让我有些心慌,可我还是坚定了我的想法,平生第一次来到地面上,我站在池边,象她那样尝试着眺望池水,这新奇的感觉让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我走了几步路试了一试,原来在地面行走是要更舒适一些呀,没有了流水的推动与束缚,一切都感觉十分自由。
在这里呆的时日越久,我也已经熟悉了宫中的礼节与规矩,所以我知道我这个样子是不能见她的,除非我入她的梦,可是我不能再忍耐到她入睡了,我想起那个被她宠爱的女伶谢阿蛮,那个舞跳得象阵轻风似的谢阿蛮,她现在一定是住在宜春院的罢,那么我便可以幻化成她的模样入宫,想必便不会被人阻拦了罢!
我幻成谢阿蛮的容貌,虽然我具有自由幻化的能力,但我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幻化之后的我不停池边临影,似乎已经很象了罢,我微笑起来,阿蛮总是这么样微笑的。
阿蛮在宫廷里是很受宠的,所有没有人阻拦她,我在这个庞大的宫殿了绕了很久,才找到她所居住的昭阳殿,这时已经近了子时,昭阳殿里灯火辉煌,可是却很安静,虽然今夜的歌舞不是在这里举行。
殿中只有不多的几个宫女,正在镜边议论新兴的妆梳,我很容易的便进入了寝殿,她正躺在榻上发呆,殿内的陈设竟是我前所未见的奢华,她抬起头看见我,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伸出手笑道:“这么晚来找我么?”
我象阿蛮一样给她行了礼,心却跳得快了起来,平日里竟没注意阿蛮私下都是跟她说些什么?
我嗫嗫的低着头,我知道阿蛮是很少这样娇羞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了?她握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榻边,她的手很柔软,我却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只听她微笑着说:“有什么事要对我说么?”
我心慌得厉害,可到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的说道:“陛下……”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道:“陛下正宴诸王于木兰殿,我喝多了酒,想回来歇一歇,你呢?”
我垂着头,道:“我今日瞧见娘娘在园中似有心事,想冒昧过来问一问!”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忽然问我:“你究竟是谁?”
我猛的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她,她微微的笑了,还是握着我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是阿蛮,虽然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她身上的有瑞龙脑的香味,是从我身上沾染过去的,可是你却没有,那香味几天内都不会散的。你是谁呢?”
既然被她瞧破,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也敢直视她的眼眸了,我很奇怪的问她:“你不怕我么?”
她浅浅一笑,道:“我能够感觉你是善意的,而且你的气息似乎我很熟悉哩,好象,好象很早就曾在我身边一样,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觉得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女人,我忍不住问她:“那如果我不是人呢,你也不害怕么?”
她想了一想,说道:“凶神恶煞我自然是害怕的,可是你却不是,你是什么?真长得同阿蛮一般模样么?”
我道:“自然长得同阿蛮不象,我只是看你们似乎很亲近的样子,才化成她的模样。”
她笑道:“她是我的弟子,自然同我亲近,你呢,你还没有告诉你是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真话,这个女人叫人一见就喜欢,便道:“我是凌波池中的龙女。”
“龙女!”她又惊又喜的叫了起来:“难怪呢!我就觉得你过来的时候我就象到了池边一般,”她握着我的手,热切的要求:“给我看看你真正的模样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真身是一条龙,如果现出形来,会把大伙都吓坏的,那么这宫殿也便毁了。”
她想了一想,又问:“你的真身很大么?那凌波池里容得下么?”
我又笑,“我们龙族到三百岁成年的时候便会变成人身,象你们人类一样拥有自己的容貌,可以自由的幻化。”
“三百年!多么久长!”她摇着头,仿佛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她不知道普通的龙族都有三千年的生命,而修练有术的真龙或王族则大都在五千年以上,修为精深者甚至可以与天地同寿,我们是神族。
过了一会,她羡慕的说:“如果我能自由幻化就好了。”
我道:“我们虽然能够自由的幻化可也不能得到娘娘这样的容貌呢!”
她笑起来:“你们也认为我貌美么?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容貌么?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龙女呢!”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现出原本的模样,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她抬手在我的脸颊上摸了一摸,笑道:“好象同我们也没有分别!”
我散开头上的交心髻,露出藏在里面的短短的椅龙角,她又伸手摸了一摸,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然后说道:“真有趣,你也很是美貌呀,那么,你又叫什么名字?”
“敖泠。”
她笑,“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么?”
我想了想,“我才来的时候,那个皇帝叫李世民,我也记不清多久了!”
她讶然的叫:“那是大唐的太宗皇帝,已经一百多年了,敖泠,你究竟有多大年纪了?”
我叹了口气,这真是不容易计算的数字,“快要到六百年了罢!”
“呀!”她惊笑,又抚抚我的脸,“我甚至不敢想象我六十岁的容貌。”
我忍住笑,“六百岁的龙神不过也就是你们凡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她嫣然,“那你比我小,你已经嫁了人么?”
“嗯,是东海的龙神,”我开始觉得奇怪,今晚的对话有些奇怪罢,明明是我要来来问问她的烦恼的,提起敖吉,我有些担心,我这样跟凡人接触,若让他知道后是肯定要责备的。
杨妃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的,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住在东海呢?”
我垂首:“我只是他的妃子之一,”在她面前说起这事我有些哀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得蒙你这样的宠爱。”
她幽幽的叹息一声,“这样的宠爱?”她轻轻反问,语气并不愉快自得。
我抬首,她看着我,愁容一掠而过,随即笑道:“你知道么?前几日在华清宫,我嫡亲的姐姐便向我提出,她也想入宫为妃。”
三姐?我想起来,她的三姐便是那个美艳傲慢的虢国夫人,她也要入宫?“你同意了么?”
她微笑:“我说,这事得问陛下,但我会提起。她便有些恼了,跟我说前朝汉宫飞燕、合德姐妹的故事,暗示我这后宫中须得有自家人,才能互相倚持,以固君宠。”
我点点头,“这话却也不算错。”
她摇摇头,“可是我却不喜欢皇帝身边有其它的女人,哪怕是姐姐也不喜欢,”她微笑,“我知道宫里都说我是个妒拓的捍妇!”
“你今日临眺池水,烦恼便为此事么?”
“不是,”她笑了起来,这时子时的梆声响起,她脸色倏然大变,怔怔出神竟说不出话来。
“不是这件事?”我却有些糊涂了,看着她突然大变的脸色。
她突然紧紧捏住我的手,“这宫里有妖怪!”
我见她身子微微颤抖,更是怔住,过了一会,她才轻轻道:“前些日子在骊山宫,我便发觉了,我没说便是怕别人笑我荒唐,而且有皇帝在的时候,它又不出来,可只要我独自一人时,便出来做祟,我……我日日都不敢叫皇帝离开身边,现在……”
我听她牙齿微微打战,显然是怕得很了,便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你知道是什么妖怪么?”我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妖气或邪气的。
她颤抖了一下,缓缓道:“我不知道,是从骊山宫时起,我总是看见一个人,身上有股腐臭泥土的味道,看着我怪笑,样子很是淫亵,又有些下流的举止,我伸手去打,却又是空的,有皇帝在的时候,他就不出来,人多的时候也不见,但人少的时候,他就出来,可好象是只有我才瞧得见似的。”
我想了一想,没记得听过有这样的妖怪,我虽然出身龙神一族,但天赋的法力不过是能降雨行云,变身为龙,上天入地。至于其它的法术,我却是既没有修练过,也很少听说过的。是以听她这么一说,我便很迟疑:一般的说来,皇宫里的妖魅应该是很少的,因为以皇族的权势,修建皇宫的时候,总是请了最好的风水师看过,并且请最有法力的术士设过保护镇压的,寻常的妖怪,是根本不能接近这里的。而大唐百年来,但已经有两个千年难得一见的高人:袁天罡和李淳风,据我所知,他们都曾在这宫殿中设下过保护的屏障,怎么杨妃却能看见这些东西呢?我却又是相信她不致于撒谎的。我只好说:“那我陪着你,说不定皇帝很快便要回来了。”
她点点头,却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想了想还是幻回了阿蛮的模样,听她又轻声问我:“你是神,会捉鬼么?”
我摇头:“我没学过这些,没见过纠缠神族的鬼魂,而且,就象你们大唐百姓有官府约束,犯法有捕头一样,鬼魂一般都由冥王管辖,依判官断定投胎转世,若有犯了法的,也有专门的捕头,便象你们认识的钟馗。”
“鬼和妖怪有分别么?”
“鬼大多是人死寂灭后的魂灵,而妖却是由实体修练而成,好比花木牲畜,其实它们苦苦修练都是为着成仙或都能够进入轮回转世,一般很少敢出来害人,那是要遭天谴的。”
“那么我遇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她又问我:“如果你见到了他,会害怕么?”我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突然想起怎么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宫女太监进来,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隔殿传来的萧鼓声,我突然寒冷起来,我开始嗅到她所说的腐臭泥土味。
粗如儿臂的巨烛将寝殿照如白昼,可是这巨大的寝殿却没有任何的声音,除了她的呼吸之声。我也不禁握紧了她的手,她也察觉到了,坐起来与我偎依在一起,我看到她脸上惊惧的表情,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勉强的笑笑。这是什么样的鬼怪,竟然可以在拥有无数辟邪物件的宫殿中设下结界?而我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空旷的殿内突然响起咚咚的脚步声,仿佛正有物件向我们走来,可是我们却什么都看不见,她紧紧的贴着我,我感觉到她极香的汗粘到我的身上,我开始暗暗苦笑:如果这几日敖吉来的话,可就瞒不过他了罢?知道我与凡人接触,说了这许多事,他要如何雷霆大怒的责备我?而这个明知近在眼前却看不见的敌人我该如何?或者变回真身,冲破宫殿而去,只有最厉害的神设下的结界才能困住化做真身的龙神。可是,我如何带着她呢?让她骑在我背上么?那若要被人瞧见了……而且一旦幻化龙身,必然是随即而来的狂风骤雨,这是万万瞒不了天庭与司雨的龙神的,那么纵然敖吉庇护,我也是必定受罚的。
脚步似乎渐近我们身边,因为那般腐臭的气味越发的浓了,甚至往我的脸上拂过,一想到这个可恶的妖怪竟然敢用这样的方法轻薄我,我的恼怒便不可抑止,他一定把我也当做了凡间的女子吧?我暗念法咒,大水倏然从地面涌出,开始淹没房间,我将头发上的避水珠钗插在了杨妃的髻上,这样可以避免她为水所淹伤。
龙族天生具有驭水的法力,这水便是我从南海观音池中所借,由于在大慈大悲的观音面前日日听她诵经说法,更享受了千万载的祭祀与香火,这水已经具有通灵降妖的法力,寻常的妖怪是抵御不了,可是我眼前的显然不是寻常的妖怪,但我也只能姑且一试了,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水无力克制,我再借佛祖灵山池中的圣水,或许是太上老君炼丹的法水,佛道两门,总有一种可以克制这种妖邪罢?
大水已经淹没了整间寝殿,我继续念咒,将水控制在这一间殿内,不至于漫延,我和杨妃此刻都已经淹没在水中。发现在水底还能自由的活动与呼吸,她显然忘记了此刻的危险,看着我娇笑起来,我却不敢怠慢,控制着水,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看到清澈的水中开始浮出污黄的泥土,我便知道了这便是妖邪的所在,我正想默召水族助战,却不料水中突然现出一个身着金甲的高大男子,样貌倒也堂堂,但却生得十分呆板,他看着我的眼睛中流露出愤怒与惊奇,然后发出嘶哑的怪叫声,倏的,他大张开嘴,一团火焰从嘴里喷了出来,瞬时便将我借来的水烧得一干二净。
“三昧真火!”我失声道,我知道我有些失态,可是我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这个金甲男子竟然炼成了普通真神也无法指挥如意的三昧真火!
五行相克中水专克火,但强弱却依然左右着相生相克的天理,象我这样龙族,虽然拥有驭水的神力,但我所能驾驭的水还不能与这样的真火相抗颉。
“你居然是龙神一族!”他的声音嘶哑桀桀如乌鸦的声音,这是一种奇怪的声音,我却看不出他的前世,他身上有难闻的腐土味道,可是在他身上,我却感觉不到魂灵的存在,难道他竟是没有魂灵的躯体么?可是没有魂灵的躯体如何可能修成三昧真火?我想象不出。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侵扰凡人的生活这要遭谴的么?”我问他。
他似乎对我也有一些顾忌,所以并没有立刻进犯,对于他来说,驱使三昧真火应该也是非常吃力的,何况不论任何的族类,弑神都必将遭受最重的天谴与处罚。“我要她!”他的手指指着杨妃,粗糙的黄手指让人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我简直不敢想象他刚才竟然用这样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颊,哪怕这张脸当时是阿蛮的。
“不可能!”我断然道:“你们殊途!”
他纵声大笑,似乎有东西籁籁的从他脸上剥落下来,“我不在三界中!”他把头逼近过来,恶狠狠的说:“没有什么可以约束我!我喜欢她,我要她!”他色迷迷的伸手过来想抚杨妃的面颊,杨妃尖叫了一声,我张开嘴,一股白色的水流如刀刃般击在他伸出的手上,他倏的收回手,退了几步,这是我修练的水刀,只是法力太浅,远远不够凌厉,白水在空中转了一转,重新回到我的嘴里。
“就凭这个?”他摇头,冷笑,“你阻止不了我,小龙!”他用一种很特别很淫邪的声音叫我小龙,让我毛骨悚然,他倏的摊开手掌,张嘴一吐,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他手掌跳动着,我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被那般热气逼得难受。他那张呆板的面庞里饶有兴致的眼神叫我不禁战栗,手心不觉涌出冷汗。
“你虽然是龙神一族,可是你的修为太浅,”他慢慢的说,冷冷的笑,面部表情却没有变化,只能让你感觉他是在笑,“如果你敢阻止我,我就能把你烧得挫骨扬灰!”
“口出狂言!”我疾言厉色但不过是色厉内荏,三味真火是我不能不忌惮的,三味真火是真正可以致神于死地的物什,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放手同他一搏。我默念法咒,我听说过观世音菩萨手中的白玉净瓶中的圣水可以克制三味真火,但是否能够借来,我却没有丝毫把握,如果不能,是不是还会害了杨妃?
我不敢再想下去,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所想,手掌一抖,那团火焰向我逼来,我吐出水刀,不过只挡得一瞬,我的水刀便散成一团白雾再无法凝集,可是那白玉净瓶的圣水依然不肯听随我的法诀之令。我闭上眼,不敢想象被三味真火所烧之后的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等了一会,那热气反而离我远了,他发一声嘶叫,然后我似乎听到熟悉的叱喝之声,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我死前最后想到的人终究还是他。
可是说来奇怪,那团灸热的火球却迟迟没有落在我身上,又等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同时不禁张大了嘴。
那个金甲男子正捂着脸在地上翻滚痛苦,他手中的那团三昧火焰早已经消失无踪,他身上有大块大块的类似泥块的东西开始脱落,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这是三味真水!我又惊又喜,侧过脸果然看见面无表情的敖吉冷冷的站在一边。
“大表哥!”我叫了起来,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欢喜,果然是他救了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却那么冰冷,声音中也流动着愤怒,这让我的欢喜立刻沉了下去。
“我,我……”我不知道如何分辨,他的表情也让我不愿意再分辨了。
他的凌厉的目光灼灼的扫过杨妃,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见到美女眼中却没有浮现出笑意,而他的声音却依然那么冰冷:“你很好呀!”
而杨妃玉环,意识到危险远去,她便开始饶有兴趣的打是着东海的龙神太子,“这位是你的表兄么?”
我点点头,正想补充说:“他便是我的夫君。”我知道不说这句话敖吉要恼怒,可是说了这句话,在她面前我却觉得羞愧,她是凡人,却身蒙三千宠爱,而我呢,虽然是神,但是我的夫君却对我丝毫不假以辞色。
那个金甲的男子早已经静止不动,我这才看清他原来是一个陶俑,难道他身上总是带有泥土腐败的气味,难怪他会怕水,难怪他总那样呆板的表情,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敖吉:“为什么,为什么陶俑可以炼成三昧真火?”
敖吉淡淡的道:“那是因为这个陶俑在烧制的时候混杂进了人类的鲜血,所以他虽然非三界六道中人,却能够修练只有拥有真身才能修炼的法术,真可惜呀,他都已经有了近八百年的修为了,却如此毁于一旦!”
“八百年?”我叫了起来,那不是比我的年纪还大?
“他应该是某个凡间帝王殉葬时的陶俑,得到了殉葬的法器与修练之法,又吸收了日月的精华和地气,以到可以无所阻滞的移动变幻。”
我恍然,杨妃是去骊山宫招惹到他的,好象那里曾经是谁的陵寝,我正想问问杨妃,敖吉已经很不耐的道:“走吧!”他伸出手,水流涌出,天下水皆有相通之处,他只伸手一拉我便借水流随他重新回到了凌波池。
回到龙宫,敖吉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过了很久,他才冷冷的问我:“你为什么要去同凡人混在一起?”
“我寂寞,想去看看凡人的生活。”因为对他的态度感到委屈,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待我的,所以我说话反而直率起来。
他的脸色缓和一些,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容色也有些疲倦憔悴,“寂寞,寂寞便回东海罢,总会有许多人陪着你,”他的语气温和起来,“不是我最近不肯过来,实在是忙,东海有妖邪做祟,我奉兵带兵平乱,此刻方归。”
“我不想去东海,身边有很多人一样会寂寞,”我淡淡的说,不想再提这件事,“那么妖邪除去了么?是什么妖邪?”
“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夔牛,不知为了什么突然狂性大发,这牲畜力大无穷,掀起惊天的巨浪,搞得人间龙宫全都不得安宁,没奈何,只能收了它。”
我终于知道了他疲累的原因,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这算是我认错的表示,他也意识到了,神色慢慢回复平日的温和,“还是少同凡间人往来,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想了一想,脸色朕重的说:“还有那个杨妃,她的体质只怕有异常之处,很容易招惹邪魅之物。我今晚第一次进那宫殿,就感觉还有不少不安份的精怪之物,这也真是奇了,皇宫之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敢于做祟呢?”他显然没心思理会这些事,将我横抱了放在床上,顿了一顿,又想起一事说道:“今晚这只陶俑也有些异怪,以他的法力不应该能布下这样的结界,我虽然用三昧真水将他的法力魂灵炼散,但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不是每次都能这么侥幸,幸好我一到你这里便闻到了结界的气味,又见你不在……”他低下头埋在我的发间,低声喃喃道:“今儿你身上的香气,倒有些不寻常!”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以及柔软的嘴唇扫过我的颈项,我突然想起:也许,我应该同杨妃讨些这瑞龙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