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重逢 ...

  •   (引子)
      傲笑江湖独自在,风流天下我一人。
      独自在,我一人……
      白兄,不寂寞么?
      蓝衣人这么问着,浅笑吟吟,那笑容温润的如玉光华。
      白兄,白兄,是呵,他一向是叫自己白兄来着,总忘了他还比自己长着那么一岁。抑或是被气极了时,他也会恨恨地恼一声臭老鼠,回头,又郑重的为言辞卤莽向自己致歉。
      连一句称呼,他都是那般小心翼翼踩着法度的边儿——好比墙头行路的猫儿。
      殊不知,他最恼的,就是这样的他。法度,伦常,于他白五爷都只是脚底的泥。
      只有一次,他叫他的名字。
      玉堂,我若不回来,这书信便仰赖你送去丁家,还有开封府那里……罢了,你自己珍重。依旧是浅笑吟吟的,他拿了巨阙,放下书信,就那样走了。
      他第一次叫他玉堂,也是最后一次。
      他一去不回。
      (一)
      朦胧昏梦中听得屋外人声嘈杂,猛的惊醒过来,却又想起刚才的梦境。
      梦见他了……七年了,还是梦见他。
      床榻上的白衣人坐起身,望向一边案上的铜镜,镜中倒影的嘴角有一抹苦笑。
      也好,你肯入梦来见,总比两处茫茫皆不见的好,肯入我的梦来,说明你还是记挂着我的,对不对,猫儿?
      门扉上响起了轻轻扣声,“五爷,白福回来了。”门外人的声音透着些惶恐。
      “回来就回来了,也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唉,五爷,大爷和大夫人他们都在厅上呢,就等您一个人……”
      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他皱了皱眉,“去告诉大爷,我就到。”
      “是。”一声应,屋外的人已经去了。
      翻身下榻,拿起发带随意地缚了头发,不经意看到案上的黄历。
      丙申年四月十一,不宜出行。
      聚义厅上,陷空岛一干人等皆神色肃穆,岛主卢方浓眉深锁,显然有甚为难之事着实决意不下。以下韩漳、徐庆、蒋平等,也是面含忧色,一时间厅堂之上,人人噤声。
      众人正踌躇之际,一抹白影掠入厅中,“大哥,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陷空岛五义中的老幺,锦毛鼠白玉堂。
      见四位兄长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亦心下疑惑起来,天下之大,有什么事是能让陷空岛四义露出这般神情来的?
      扫视了一下堂上众人,“白福呢?”
      方才听下人的回报,前去襄阳干事的白福似乎已经回来,那怎不见他在堂上复命?
      襄阳,想到此地,心又抽紧了一记。
      “白福他……”卢方踌躇着看了看众人,虽见蒋平在暗自摇手,但那边白玉堂却更是一副等着前因后果的模样。“他受了点小伤,我让他先下去歇息了。”
      “哦……什么小伤?”
      “咳……哪是什么小伤啊,白福那小子,路上着了人家的道了,伤了半边儿,幸好回来的早,大嫂说,再迟些日子,那经脉恐怕就得废了。”
      五义中徐庆最是口快,见自家大哥吞吞吐吐,便一股脑儿倒豆子般道出了始末来。
      一旁的韩漳、蒋平俱是干咳了一声,一个饮茶,一个摇扇。
      “谁做的?竟不将我陷空岛放在眼里?”白玉堂阴沉着一张俊颜,陷空岛地处水陆要冲,无论漕运陆上,相识与否,都要给予几分面子,更兼五义在江湖上素有侠名,敢越雷池而犯者十数年中不过寥寥。
      自然的,那越了雷池的,都讨不了好去。
      “金风寨,回来的那几个听领头的那个这般说。”
      “没听过。”白玉堂挑了挑眉。
      “咳,多半是这些年刚起来的匪类,这两年……世道有些不好了。”韩漳接口道,几年来大宋连续天灾,世道艰难,各路匪类亦是四起。
      盗贼横行,是国力式微的征兆。
      猫儿……这就是你拼了性命,换来的太平盛世?
      又想起这些个有的没有的,仿若要晃去杂念般晃了晃头,白玉堂眉间泛起一丝不悦,“白福也忒不济了,竟然被这么些个没名没姓的算计了去……”
      白福是他的贴身仆从,相待的自然比别个不同,平日里教与他的武艺,也是比别人只多不少。
      四位兄长都知道,也明白自家五弟并非真心责怪,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怨不得他,对方不讲求规矩,劫了东西还要伤人,开打起来更是狠辣,连番着上不说,还放冷箭,这才……”
      “好了,二哥,不济便是不济,多说无益。”白玉堂冷着脸打断兄长的托词,手中画影微微颤动,直有出鞘之势。
      转身欲行,却被卢方抢来挡住了道路,“老五,这是要哪里去?”
      “襄阳。”
      他俊美眉目间煞气流动,四鼠见了心中暗叫不妙。
      谁都知道,自家五弟这模样是动了杀机了。
      “五弟……”
      “大哥,莫要拦我,你们——”白玉堂淡淡扫了扫众人,“也拦不住我。”言毕,微微侧身掠过卢方,一晃眼间,已然出得堂去。
      “臭小子!大哥的话也不听!气死我了!”被他淡然的态度震慑,好半天四鼠才悟过来——怎么,敢情是又没拦住?
      七年,算上这回总计失败九九八十一回了。
      “当家的……”人未到声先至,卢大娘子从后堂掀帘而入,见了四人情形,已先明白了几分,“老五呢?还没过来?”
      “唉……”卢方叹了口气。
      “怎么,又没拦住?”卢大娘子登时柳眉倒竖,“我说你们四个大男人都是死人哪!这几年有哪一回是拦住的?回回就由着他拿着自个儿的小命去胡闹,你们不心疼,我可心疼着!这回他奔着襄阳去,那鬼地方是他的伤心地,去了还不知道怎么……”声音一哽,竟是再说不下去了。
      “娘子,这我们也知道不能由着他这么下去……”
      “知道你还——!”
      “可我一见他那样子啊,我……我就……”
      “就怎么样?!”
      “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是。”卢方情急之下,说出来的情由甚是不通。
      只是在场的众人听了他这话,色色的露出忧愁之相,“唉,这几年老五的性子是益发乖张了,在岛上时还好,出了岛去,总是动不动的就仗了画影大开杀戒,这样下去怎么是好。”韩漳托着腮帮子,满面愁容。
      他所说的,正是众人心头之事。亏得那白玉堂所杀者皆是师出有名,不然这陷空岛早已成了江湖的公敌去。
      “若是那猫儿还在,也不至于如此。”蒋平蒋四爷摇着羽扇,不胜唏嘘。
      若是那猫儿还在……
      只是,那个人,那能被陷空岛的白五爷称上一句“猫儿”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七年了。
      丙申年四月十一,初晴后雨,午后狂风大作。
      (二)
      襄阳这地方,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来。
      七年前的冲霄楼决战前夜,蓝衣的人儿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浅笑吟吟的将诸事托付了,便义无返顾地离去,前往盟书的所在。
      未曾回头看一眼,只任凭他在后头破口大骂,心如刀绞。
      冲霄楼,襄阳王召集天下巧匠,费了无数心思建起的“天下第一楼”,他也曾经想过,凭着胸中所学,好好闯一闯这机关算尽的所在。
      为了自己的骄傲,更是为了那个人。
      只是待他与众人纵马狂奔而至,那琼楼玉宇已成了断壁残垣。
      而那个人,亦不见了踪影。
      废墟之上,只有巨阙孤影,这长剑斜斜的插入瓦砾之中,剑身上尽是暗色血渍,不知是谁的血?
      他发了疯一般地寻找,用画影,用双手去扒如山的沙石,十指尽被血染,他也不知痛,众人的呼喊,他一句也听不见,只是一心要找到那抹蓝色。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奈何苍天太不怜恤他,这两个愿望,他一个也没实现。终究是在三天三夜后,众人实在瞧不过,打晕了他强行带回开封府去。
      次日,他醒了过来,眼角眉梢常在的笑意不见了,之后剿捕襄阳王余党时,那干人亲身体会了江湖上对陷空岛锦毛鼠的传闻——
      剑出饮血,狠辣无双。
      待得邪佞全清,大宋天子颁下了诏书,加封已故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为忠义侯,以彰其护国除奸之功。
      同日,白玉堂辞去护卫一职,离别开封府,归去陷空岛,再属江湖。
      猫儿,你的性命,换来了一纸诏书。
      你可知道……我愿用这满目的山河,来换你好好活着?
      心已死了,就不会再痛。这七年,他快意恩仇,杀人如麻——这世上该杀的人太多了,每杀一个,他总想起,若是那个人还在,又该怎么说?
      他一定会拦着自己,说“此人罪不致死”。
      可他已经不在了……
      “阁下可是陷空岛锦毛鼠?”粗哑的嗓音豁然打断了思绪。
      临敌之时竟然分神了?白玉堂回过神来,不禁微微苦笑,襄阳这地方,果然不是他的福地,抑或是之前的角色都太过脓包,自个儿托大了呢?还是……
      他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晃去妄念,他屏息敛神,锐利目光看向面前的敌人。
      来得襄阳三日,他已打探清楚袭击白福的“金风寨”是一群水贼,近年来于襄阳水路上作恶多端,为首的便是面前这自称“九水蛟”的崔韶(酒和水饺……哪来的啊,小白,扁他,往死里扁!不用给我面子,反正是配角中的配角……),于是他独身上阵,半日之内,已挑了他三处贼窟,直捣其老巢。
      人言狡兔三窟,只是就此看来,这崔韶看来也不过是兔子一流的人物。
      此刻他二人分立两船的船头,四周水上狼籍一片,其余的船只上有几个受了伤不断呻吟的小贼,这盈盈绿水间,已被血腥污了轻灵。
      “人道白五爷人品风流,是江湖第一潇洒绮丽人物,今日一见,果然……”那崔韶一对豆子眼骨溜溜直转悠,满口奉承之辞,只是这话于白玉堂,只当过耳清风。
      他看着崔韶那身蓝衣,越瞧越是杀心大盛,这崔韶五短身材,皮肤黝黑,倒像是水路上水匪的模样(人家本来就素水匪的说……),如此,那蓝衣在白玉堂瞧来,也就格外的刺眼。
      “白五爷……”
      “呸,凭你也配着蓝?”满是戾气的话语出口,打断了对方的言辞,画影亦跟着出鞘,“让你死在画影之下,也算你没白活过。”
      在他心目中,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才配这蓝衣。
      眼见搏杀是逃不开了,那崔韶紫涨了面皮,也摆出了迎敌之势。
      看来是横练工夫的好手,只是这火候,还远不是他的对手——白玉堂冷冷一笑,一跃而上对方的大船,画影如霜,直刺过来。
      人影翻飞,片刻的工夫,已然过了三四个回合(鄙视偶吧,偶不会描写怎么打架……)。
      那崔韶情知不敌,大喝了一声,向其余船只上跃去。
      “哪里跑!”那区区的水匪,又如何及的上他白玉堂轻功绝妙?
      当下里紧追不舍,只见那崔韶竟随手抓了一物向他掷来,一看之下发现竟然是个受了伤,将死未死的小贼。(这里的技术问题——一个将死未死的人少说也有一百多斤,这个“酒水饺”竟然随便抓了就丢可见其功力深厚……所以为什么偶把他写的这么烂就拜请大家忽略不计了……)
      用手下来做挡箭牌么,哼,他白玉堂岂是那些婆婆妈妈的人!
      画影横削,劈开了面前的挡路之物,视野随即豁然,但却不见了崔韶矮短的身形。
      点落船头,四下回顾,只见水面涟漪不断,心念一动,突变已生。
      那崔韶从水中跃出,猛的抓住白玉堂双脚,将他拖下水去。
      落水之际,画影早动,寒光一闪,已穿透了崔韶的胸膛,鲜血渗出,染红了一片绿水。没料想那崔韶虽然中剑,双手却是十指如铁,死死抓住白玉堂的双腿,以自身重量拖着他下沉——竟是同归于尽的计较。
      陷空岛的白五爷武艺虽则卓绝,轻功固然独步,但这水性,却是星点不识。
      带着腥味的水浸入口鼻之中,大限之期——这四个字竟然于脑海中浮现出来。
      只是没有慌张,倒是意外的平静祥和。
      要死了么?我这就要死了么?
      死了……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猫儿了?
      那死了也好。
      猫儿,我要去见你了,告诉你,这七年,你五爷我难得顺了你的心,活的甚是逍遥洒脱,还是傲笑江湖独自在,依旧风流天下我一人。
      我活的很好。如你所愿,我珍重着自个儿。
      所以你见了我,可不兴板了猫儿脸来训我,你得好好地叫上一声——
      玉堂。
      (三)
      这水怎的这般古怪,冷了热,热了冷。
      还有这味道,又苦又臭的……咳!
      “醒了醒了,这可醒了!”清脆的女声响起,透着一股子欣喜。
      缓缓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木制的房梁。
      “你醒了?可觉的好些了么?”刚才听过的女声又开了言,顺着这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女童,梳着两个抓鬏,细巧白净的瓜子脸上一双眸子明亮非常。
      “咳……咳……”一清醒,便觉得身子也灵便了,白玉堂坐起身,看那女童手中捧着个药碗,另一只手中的汤勺里还有半勺药汁,“什么劳什子这么苦?”
      “这是爹爹配的药,你醒了就好,喝了它。”女童将碗往他面前一递,口气竟是不容他说个“不”字。
      “要是我不喝呢?”白玉堂童心忽起——他本就不喜欢药味儿,少年时每遇到喝药总要推三阻四的变着法儿逃了去,如今虽然年纪已长,这脾性却是不改。
      “病人哪能不喝药啊,我爹爹配的,保管药到病除。”
      “我又不是病人……”
      “怎么说不是病人呢,白大哥在河边救你回来时,你那脸惨白惨白的,瞧着也就比死人多口气了,还说没病……”女童说话如同炒豆子般又快又蹦,透出一股天真烂漫的劲儿。
      河边?不错,之前他与那崔韶争斗,被他拖入水中……
      想到自己刚才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地走了一回,白玉堂神色凝重了些,接过女童手中的药碗,屏息仰头一气喝下。
      夹杂着多种异味的药汁入腹,说不清的滋味……再与心头泛上的种种情绪相杂,一时间竟如梗在喉。
      猫儿……这回,还是见不着你呢。
      “怎么了?真的好难喝么?”女童见他突然不说话,只道是药汁果然是不堪入口,便拿过药碗,沾了些残液舔了舔,“呸,真的好难喝。”
      见她苦起一张俏脸,白玉堂倒大笑起来,心下对这爽气伶俐的小女孩儿有了些好感。
      “你叫什么?”
      “画眉,画眉鸟的画眉。”女童笑了笑,倏地一双杏眼眯了起来,瞧着一边的桌案上。
      他一低头,发现自个身上已换了寻常的粗布衣衫,而一边的案上,放着画影与从不离身的玉佩——小女孩儿家,看的自然是玉佩不是画影,“怎么,喜欢这玉佩?可惜这不能给你……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事物,尽可对我说。”
      画眉缩回了目光去,红了脸,“谁喜欢了,人家不过瞧着眼熟……”
      白玉堂笑了笑,待要再说话,却听屋外传来一阵笛哨声。
      笛声有些低哑,想是有人以苇叶随手编了草笛吹奏的,吹的亦是断断续续,勉强听的出曲调来。
      “白大哥回来了……”画眉面露喜色,那不成调的笛音,她却是听的入神了,还随着哼起歌儿来,“燕儿东,燕儿西,西邬里燕儿过柳溪,它过柳溪也是把伴儿寻,你留我一个岂不好孤凄?”
      虽则是山曲野调,却也情致婉转,叫人唏嘘。
      “小妮子瞎唱,你又懂得什么?”白玉堂摇着头苦笑道。
      那笛音突然断了。
      画眉站起身来,“都是你乱说……白大哥又忘了曲子了……”说着,她移步出屋,轻巧的果如同画眉鸟儿一般。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被无故编排了不是,白玉堂只有苦笑一下,随即留意起画眉言辞间讯息。
      她说是那“白大哥”从河边救了自己,那这吹草笛之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那应当去见礼才好,翻身下了床榻,一眼扫过案上,抓过玉佩系回腰间。
      温润如脂,莹白似雪,圆形的玉盘面上雕着个憨态可掬的睡猫,指尖摩挲之处,只感到一阵阵的清凉柔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而今,又有何人可比这八个字?
      你留我一个,岂不好孤凄?
      “白大哥,你可回来了。”外头传来画眉雀跃的声音。
      “大叔呢?”依稀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爹出诊去了,你下山去,可带了什么好玩的事物给我?”
      “还好玩的事物……我大老远的就听你编排我吹的难听。”
      “胡扯,你哪那么好耳力。”
      “这么说你果然编排我了?”
      “哪有啊,对了,你救回来那个人醒了。”
      “醒了么?他可说了来历?”
      “呀,我还没问……”
      画眉想是跑出了些路去迎接那人,初时对话有些隐约,渐渐的,句句入耳清晰起来。
      只不过短短的几句,却震的屋中的白玉堂心神大乱,刚拿起的画影竟又脱手落到地上——
      这声音,好熟悉!
      好象……是那个人……
      画影落地,金石之声唤回他的神志,猛的掠去了屋门口,那正向屋里来的两人见他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不免吓了一跳。
      “你怎么下床了?才喝了药,要好好躺着药才行的稳。”画眉叉腰指责道。
      只是她说了些什么,白玉堂全然的充耳不闻,手扶着门,想要再迈前一步,脚下却好象有千万斤的重,怎么也迈不开去。
      这一道木门,只如同隔了碧落黄泉,天上人间,几世里的念想。
      昔人蓝影,巨阙寒光。
      他不是去了么?他不是任凭自己喊破了喉咙痛断了肝肠也不肯回一回头么?他不是纵使他不眠不休三日三夜十指染血的也不再透露蓝衣哪怕一片消息么?
      如何他又在这里了?
      依旧清明俊朗,依旧温文儒雅,甚至那笑容,也是一般模样的清浅。
      本以为是再也瞧不见那笑了,如何老天又开了恩情,让他再见着了呢?
      “猫……猫儿……”从牙缝里挤出的字是压下了几许哽咽,几许狂喜?
      只见那蓝衣的青年渐渐去了惊讶的神色,对着他淡淡一笑,“这位兄台,可好些了么?可要在下去通知你的家人?”
      寥寥数语,白玉堂却又是一震。
      有些不对劲……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纵是温文有礼,却有着三分陌生,三分防备。
      他是陌生人么?他们两人之间,竟然会陌生么?
      他是展昭,他明明就是展昭!可为何展昭看着他白玉堂,竟会用了如此生疏的目光?!
      思绪大乱之下,白玉堂只觉得气血上涌,腹内一阵剧痛,适才饮下的药汁便混着些酸水反了上来,火烧般涌过喉头,眼前亦是一黑,再也站立不住,扶着门便倒了下来。
      “兄台!兄台!”
      恍惚里,听到的是蓝衣人惊慌的声音。
      我不是什么兄台,我想听你唤我玉堂。
      他好想这么对那个人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