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爱(GL)》再见东流水

26、第二十六章

　　刚刚吃过饭，江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江平很意外，不管是美叶的人还是张子清，自己都已经给他们说过，不要给自己打电话了。

　　拿起来一看，是阳铿。江平看了一眼阳曦，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也没看自己一眼。江平走到阳台上，拉拢玻璃门，确定阳曦不可能听到，才按了接听键。

　　“阳董。”江平招呼。

　　“你知道曦儿可能是同性恋，虽然我不会迂腐到完全无法接受，但是我希望江总明白，作为普阳的继承人，我对她的希望非常大，商业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我当初和江总说得也很明白，我希望的是，曦儿能走出心理阴影，回到普阳，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谈婚论嫁。这是我的期望，也是曦儿最好的路。”阳铿的话很直接。方培给他打了电话，说江平生病了，阳铿有些担心，所以问得仔细，当听到她和阳曦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阳铿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匪浅。毕竟，阳曦的屋子不是别人随便就能进出的，何况是她的床。

　　江平没有料到阳铿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这个事情，不过，无需思考，江平也知道，必然是那个医生泄了秘——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怕是窥视曦儿已久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江平还是保持了她对外是一惯的平静：“阳董不觉得，曦儿能接受我进入她的房间是一个突破吗？”

　　“但我希望江总的突破不是利用这样的手段。曦儿如今这样，正是因为一段我和她妈妈都无从知晓的同性恋关系。我不希望悲剧重复。”阳铿意见坚决。她知道江平和阳曦可能有染的时候，着实生气。

　　“阳董，如果你觉得曦儿能接受别人进入她的房间，就说明这两个人有暧昧，那阳董的思维未免有些狭隘，你为何不觉得，这是曦儿的一个进步，她对别人开放了她的空间，如今是我，而后是其他人，包括你和阳夫人。现在你因为我进她的房间而觉得我们有什么，是因为曦儿一直都是拒绝外人的状态，但是我要提醒你，这样的状态恰好是我们要改变的一种病态。我希望阳董不要将好的发展偏激的认为是不正当的关系。否则，在阳董心目中，那间连你和阳夫人也不能随便进入的完全充满着悲情色彩的紫色房间应该只有曦儿的话，那我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很负责的告诉你，阳董，你已经被曦儿同化，并且认为她的病态属于正常。”江平绕过圈子，不谈感情，只管用专业身份来解围。

　　阳铿沉默了一下：“希望你说的是事实。”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江平毫不退让。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对未来做个约定。”阳铿是商场老手，不是三岁孩子，江平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是方培说的却不无可能。三两句话就想把他的疑虑打消，那就低估了阳铿了。

　　“阳董请说。”

　　“等到曦儿正常的回到社会，我希望你给曦儿做心理治疗的这段时间成为一段永远不会被人提及的历史。”

　　“这是病人的权利。”江平同意，不过，肯定还有后话。

　　“我也希望那时候，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曦儿生活中。如果你同意，那么，算是附加条件，到时候，我对美叶的投资会再你要求的基础上增加一半。而股权，不需要增加。”阳铿为了自己的女儿，给出来的条件很优厚。

　　“你是个好父亲。”江平淡然回答。

　　“我需要江总一个确切的答复。”阳铿不愿意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

　　江平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痛：“当然……我答应你。”

　　“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的话。”阳铿强调。

　　“江平历来讲信用，何况，美叶还得靠阳董。”江平的声音平静，却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让人有些难受。

　　“谢谢你，江医生。”

　　挂断电话，江平觉得有些疲惫，望着屋外的树木，浓绿如故，却又在深秋里安静得哀凉。唉，这世间，有多少事，能合自己心意呢？自己对阳曦也许有那么丝儿不同，却还没有考虑过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限定了结果。这样的束缚，让人觉得太累，太无味。这大约就是人生吧，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所以对未来，大可无需设想，因为一切都不见得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运行。

　　叹口气，江平甩掉那些伤感，再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和阳曦胡闹这两天，自己手机里已经有几十个短信，还有几个未接电话，当然，未接电话都是阳铿的，想来是自己和阳曦睡着的时候打过来的。至于短信，依次翻开来看，除了张子清打探消息的短信，便是美叶管理层的短信了。

　　依然是那些事，依然是那些人与人的纷争，以及这些纷争下牺牲品的抱怨投诉，以及胜利者的讨好卖乖。当然里面夹杂着几条汇报业绩的短信，无论这些习惯了玩弄权术的人如何的粉饰太平，却终究掩饰不了那些数据的惨不忍睹。

　　一个管理者最大的悲哀就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避免亲了小人，远了贤臣。因为贤臣早已在斗争中落败，而小人却已经将自己围追堵截，让自己力不从心。学历史的时候，说君王无能，无法明辨是非，不能清正廉明，到如今自己做了主，才知道有些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初来乍到的时候，你无法明辨是非，等到你弄明白底细的时候，为时已晚，若想要把毒瘤连根拔起，你还得考虑这毒瘤是不是长在你的主动脉上。

　　想起美叶，江平只能叹息一声。

　　收起手机，江平回到客厅，阳曦靠在沙发上，电视虽然开着，她却也没看。

　　“吃药吧。”江平轻轻说了声，然后给阳曦倒了杯水：“我上去给你拿药。”

　　“我吃过了。”阳曦看了看通往阳台的窗帘，没拉严，她皱了皱眉头。

　　江平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明白她的意思，转身拉严了窗帘再倒回来坐到阳曦身边：“楚幸给我打电话了。美叶让她焦头烂额。”

　　阳曦没吱声。目光却黯了一下。如今听楚幸这个名字，和当初听来完全不同。她是楚家最后一个人，是楚安疼爱的妹妹，一个楚安想要保护，却未能保护，而今更因为楚安的离开，而不得不站到美叶领导者位置上的人。再提她，阳曦心里既有抱歉又满是伤感。这个楚幸和自己一样，是个被抛弃的人。

　　楚安的去世，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那么楚幸的不幸，自己又怎么能完全脱得了干系？

　　“她拜托我和你谈谈。”江平说完，就着水，把药吃了。

　　“谈什么？”阳曦并不确定楚幸是否知道自己和楚安的关系，所以听到谈谈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江平思量着，必须要争取到阳曦来做美叶的幕后管理，否则，等到阳铿兑现诺言的时候，江平真的害怕美叶已经到了悬崖边缘。毕竟，阳曦的心理问题，什么时候能完全接触，自己依然没有把握：“我已经告诉过她，阳小姐身体不太好，不想上班。她说，美叶在争取和普阳的合做，与阳董也沟通良好，如果阳小姐愿意的话，美叶可以退一步，阳小姐不用上班，当然更不用去美叶，也不用挂职。决策上的东西或者疑问，她会通过邮件咨询阳小姐。阳小姐只需要给出方案就可以了。至于报酬……”

　　不待江平说完，阳曦就摇了摇头：“不谈报酬。”

　　“阳小姐的意思是……”江平看阳曦的表情，似乎有戏。

　　“若她信得过我，就找我吧。至于联络，就交给你了。我不想见外人，也不想和外人沟通。美叶的事情，她可以问我，我的意见可以作为参考，她采纳多少，随她，毕竟，我已经两年没有涉足商业了。”阳曦决定管管美叶，毕竟，那是楚安的心血，现在遇到困境的，是楚安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是自己的责任，也是自己对楚家人能做的唯一补偿吧。

　　“曦儿真是个好人，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江平开心笑了起来。又阳曦来做幕后操纵，总比自己这个商业外行要强得多。

　　阳曦还没明白江平乐什么的时候，江平已经一把将她抱住，猛地在她脸上啪唧亲了一口：“那曦儿要些什么呢？我呆会儿告诉她，让她给你传过来。”

　　阳曦被那一口亲得有些走神：“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普阳的人，倒像是美叶的人。”

　　江平一愣：“阳大小姐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通敌大罪。我开心嘛，是因为楚幸是我朋友，何况听了她的事情，我这一颗善良的心，总觉得有些难受，阳小姐愿意帮她，我当然开心，这说明我跟着阳小姐没错，阳小姐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阳曦皱眉，江平又开始鸡婆了，受不了。

　　“说吧，要楚幸提供些什么东西？”

　　“先给我这两年的财务报告，人事构架，包括变动。”阳曦不想听江平叽歪，连忙说重点。

　　江平点头，突然发现，这时候的阳曦眼睛里有了以前不曾有的神采——她，真的是属于商业的。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说到这些的时候，眼睛深处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果敢与睿智。

　　这，应该算是阳曦重返社会的第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