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沥语》冰封水寒

2、一

　　“沥血……沥血……嘻嘻，你看我买的木簪，好看吧？”风一般轻快的犹如珠玉相击的清脆声音远远传来，一个身着紫裙的少女一路奔来，发如乌云，挽作两朵黑莲，面如粉桃，眉似新月，盈盈一弯春水似的眼波，是个只一眼就能攫住人心的绝代佳人。走在前头的黑衣少年轻叹一声，抱剑停了下来，回头，一张脸居然是秀丽而精致的，若不是那一身男儿装束和本来就有的江湖气息，只怕会有不少人将他错认作女子。
　　“霜痕，你又做了什么？不是说过出门在外，休得任性么？”
　　紫衣少女全然不理会四周射来的惊艳的目光，只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中的簪子，对少年撅嘴撒娇：“沥血，你看你看嘛，是不是很好看？”
　　少年仿佛头痛似得淡淡道：“天下第一如意居出来的发饰，自然也是天下难寻的珍品。霜痕，你是不是又对店家施了幻术？”
　　霜痕轻轻“咦”了一声，随即骄傲的笑了起来：“连这你都知道？不过我才不用什么幻术呢，我只不过是抛了两个媚眼，那店主便死乞白赖这要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说着她忽然伸手过去，在少年防备不及的情况下，将木簪送进了少年发中。沥血瞬间红了脸，忙不迭的拔下簪子，愠道：“胡闹！”
　　“有什么不可以呢？沥血，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穿上女装，会不会比我还好看。”霜痕浅浅的笑了起来，然后走到沥血面前，把头轻轻靠在少年的怀中，扬了扬唇：“帮我簪上吧，沥血。”
　　黑衣少年无奈，只好照办，将木簪送进去的瞬间，他听见少女的叹息。
　　“很寂寞啊，真是……寂寞。”

　　夜深人静的时候，眼看着白日里闹腾的少女已安静的睡去，沥血抬手拂开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替她拉好被子。
　　然后下楼，一杯又一杯的，独饮孤酒。
　　少年的黑衣在晚风中猎猎而飞，此刻连掌柜小二都已睡去，只有沥血一人，坐在底层，一杯又一杯的喝，烧刀子是烈酒，但少年面不改色，一连几杯，心底有些怅然。
　　寂寞……么？
　　而以前的自己，又何曾这般大口的喝这么烈的酒呢？就连……他苦笑一声，只觉得紫衣少女的话在耳边荡着，自己却已倦了。方要饮酒，手中的杯子却被人夺了去，然后就听到一声叹息：“好酒！”、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陌生而又熟悉。沥血抬头看他一眼，居然是个星目剑眉的俊朗少年，依稀只觉得认识，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他便索性夺了酒壶，大口的灌了一口，然后将壶递了过去，少年一愕，旋即朗声笑道：“好，好，果然是痛快人。”便也大口大口的喝，开始一杯，一壶，后来是一坛又一坛的烈酒，二人痛饮一夜，虽不曾有什么交流，却也叫沥血舒心。这般下来，饶是海量如沥血，也有些不胜酒力，待到天明，昏昏沉沉的沥血只听到耳边少年在低语，缠绵忧伤，似火，又似水。
　　什么呢……他在……说什么？
　　潜意识想去辨认，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了。
　　他睡了过去。
　　恍惚中，他仍可以看见地上那一滩如花一般盛放的血液，耳边听见少女银铃一般的轻笑，说，你要血么？我可以给你，但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沥血在梦中动了动唇，只吐出了两个字：霜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