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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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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游戏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好玩了,哪怕再三对自己说只不过是一个梦,里面发生的一切也许都不是真的,可是想做到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似乎不太可能。越是不愿意去想,越是犯了强迫症一样的想个不停。
“赫拉,赫拉,醒醒。”
鼻尖一阵发痒,似乎有谁拿着什么东西在轻轻扫动,我很想说服自己一切都结束了,梦醒了,可是手指触摸到了柔软如水的丝缎,不禁绝望的在心中暗暗呻吟一声。
冥府里可不会有这些东西,哈迪斯讨厌奢侈,所以,我还在那个见鬼的梦里?
“喂,别装睡,我知道你醒啦,要是再继续不动,我可就要吻你。”
猛地睁开眼从软榻上弹起来,差一点撞到了正斜倚在边上那人的下巴。他吃了一惊,迅速朝后面错开身体,摇晃着手里拿着的那朵花,没好气的瞪着我。
“这就是对战场归来兄弟的迎接态度?波塞冬没能打掉我一根头发,你倒是几乎将我掀翻在地。如果换做其他人,一定会有可怕的惩罚在等着,不过你嘛……”
肌肉坚实的手臂缠上了我的腰间,强迫我趴在他的胸口,我僵硬的抬头,看到一张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脸正在灿烂微笑,牙齿雪白,眼睛就像是怒放的蓝色矢车菊,被那头金发衬托得几近鲜艳。我恍惚了一下,环顾四周,洁白的大理石神殿,金色的日光,永不停息无所不在的飘渺歌声,还有那些随着微风轻轻舞动的拖地长纱……
这是看得不能再熟的景象,我居住了数百万年之久的地方,也许,按照人类的说法,奥林匹斯,我的家。和善于伪装轻浮浪荡的神们相比,它倒是始终如一,永不改变。
“嘿,走神了,怎么,难道分离那么久,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我吗?”
脸被轻轻拍了一下,我发现抱着我的那家伙身上甚至还穿着坚硬的盔甲,头发乱糟糟的,耳朵下面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哦,对了,那是脱离了少年形态的宙斯,从他拥有了青年外形的那一刻开始,时光似乎就在他的身上定格,停滞不前。他喜欢这个外表,觉得最能发挥出他的魅力。我盯着他的脸,不知为何思绪忽然跑到了很奇怪的地方。在我们结婚的时候看上去差不多的年纪,但等到我被一脚踢下奥林匹斯的时候,我看上去真的就是他的姐姐。当然,我也能够借助神的力量永远保持娇艳美丽的容貌,一度我真的那么做了。可是在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依然是二十出头的面容,而容貌和当初相比改变不大,甚至可以骄傲的说更加美丽。他却似乎早就不在乎我是美是丑了。不管我怎么精心打扮,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和看着他的武器,他的战车,他的任何一件器物一样。
所以我放弃了那些华美的服饰,不再苦心研究如何梳头穿衣,仅仅只是为了维持神后该有的端庄仪表而强迫自己别太随便。我看看自己,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蓝色长裙,没有把头发扎起来,长长的黑发乱七八糟铺满了差不多半张软榻,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道眼下大概是什么时候,但就凭这身打扮,我绝对还没和他结婚。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是不是听到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的闲言碎语了?”
不知道他把我的叹气擅自理解为了什么,语气忽然严厉起来,还一把将我推开,表情怪异的上下一通打量,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
也许有人会说,你在搞什么,这不是你的记忆吗?哦,拜托,谁能完整记得自己生命里的任何片段,哪怕是神也不能。不说其他的,随便找个人问问一个月前的同样时刻他究竟在干嘛。一百个人里有五个能马上答出来就叫奇迹了。
另一方面,不得不佩服睡神真厉害,怪不得大家一说起迷失在自己的梦境中都那么惊悚。看吧,即使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和冥王就一个人类的灵魂打了个赌。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也开始有点恍惚于真实和虚幻的区别了。
“什么?”
我问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他那么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感觉很不好,我讨厌这种看似服从和弱小的姿势,用力甩开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这对于“日后”的我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毕竟我们可不是光争吵,偶尔也会动手。但仅限于这种程度的肢体交流,否则奥林匹斯搞不好会被我们给毁掉的。
然而这个宙斯却不是那个习惯被我甩白眼摆脸色气势汹汹追问他行踪的宙斯,立刻不高兴的挑高一边眉毛,出乎我意料的抱怨起来。
“结果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说吧,波塞冬是怎么控诉我的,是不是千篇一律的骂我狼心狗肺残忍冷血,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下流混蛋?”
说着说着他冷笑起来,嘴角不快的扭曲着,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冷酷的残忍,和他那副光辉灿烂标准勇者英雄的金发造型十分不匹配:“也许他还暗示了,我根本就不是和你们同父的兄弟,否则怎么解释母亲对我的偏心,还有这头完全不一样的金发。那个混蛋,居然真的有脸说这些话,怎么不去照照他自己的脸!那恶心的眼睛和头发,他就该像条快死的鱼一样乖乖缩在海底,永远不要出来!”
惊讶的缩了下膝盖,宙斯当然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家伙,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动肝火,但以这副成年人的姿态和小孩子一样胡乱发牢骚,印象里还真的没有几次。要不是看他胸膛起伏眉头紧锁好像真的很气恼,我几乎就要习惯性的嘲笑他了。
——不,等等,为什么不能嘲笑他?反正这又不是现实,只是哈迪斯搞出来介于真实和回忆之间的一个梦。现实里碍于诸多理由我没办法把他怎么样,连自己的梦都不能随心所欲,我也活得未免太憋屈了点吧。
这么一想,我真的就笑了起来,见他的脸从愤怒变成了茫然,顿时更觉得可笑,越笑越大声,最后差点不顾仪态的在软榻上翻滚起来。
“赫拉,你疯啦?等一下,这是干嘛,你在嘲笑我?”
不知为何他这副语气让我笑得更厉害,见鬼,为什么不可以嘲笑他?他本来就是个笨蛋兼混蛋,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反正是梦嘛,他又不可能把我怎么样。于是我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郑重其事的回答:“你才看出来啊,没错,我就是在嘲笑你。”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理由?如果不给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就得让你知道,激怒神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句话要是换一个场合,没准还真能让我打个寒颤,不过现在嘛,我可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用脚踢了他一下,示意他坐过去一点,不要挤着我。
“真可怕。我都要被吓哭了,亲爱的弟弟。不过刚才你那副样子,就和一个乱踢石头发泄怒火的小孩子没区别,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你可就要威严扫地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这句话放到几千年后,绝对会是让宙斯暴跳如雷的导火索,可是,这个梦里的宙斯显然还没有把自己的自高自大发挥到一个极致,所以他只是无可奈何的翻了翻眼睛,一脸忍耐的表情。
“谁能告诉我,这个恶毒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才会让我昏了头一样的缠着不放。”
他喃喃的抱怨着,弯下腰似乎想要吻我,可是被我按住脸推开了。他惊讶的睁大眼睛,询问的挑高一边眉毛,我摇了摇头。
好吧,哈迪斯在打什么主意我算是有点明白了,这算什么,企图用过去的美好来让我软化吗?我在心底冷笑,没错,过去的一切的确叫人感到怀念,甚至有一度我都忍不住伤感起来,整个人变得酸溜溜的。可是,如果我是一个可以轻易被那些东西打动改变初衷的女人,早就被那些一个比一个狡猾阴险的女神和女人们拉下神后的位置了。
“我得说,这一手玩得还不错,我几乎就要屈服了,可惜,似乎还是出了一点偏差,在我的记忆里,不管是哪个时候的宙斯,都不可能这样的温和,还具有一点奇怪的幽默感。他一直都是一个骄傲专制不容许任何异议的混蛋。”
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悄悄的自言自语,不知道哈迪斯是否能听见,他根本听不见也好,听见了却假装不知道也罢,这种程度的把戏我可不会上当的。我不吝以最恶毒和最卑劣的一面来猜测哈迪斯这么做的原因。他当然不希望看到我和宙斯彻底决裂,因为整个世界里,我是唯一一个敢于去抓他奸的白痴,勇敢的白痴。要是我离开了宙斯,让宙斯重获自由的话,他的那位心不甘情不愿的妻子万一私下又开始跃跃欲试该怎么办?珀耳塞福涅从来都不惜用一切语言和行动来表示对冥界的厌恶以及对哈迪斯本人的唾弃。虽然她也一样讨厌宙斯。可要是嫁给宙斯是唯一能离开冥界的方法,哪怕前方是火坑她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的。
无论如何,反正都是要和不喜欢的男人结婚,神后听上去可比冥后好太多了。
我觉得这么想的自己很恶心,很下流,但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不去以恶意来衡量任何人的所作所为。
“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你越来越古怪了。”
宙斯用鼻子在我脸上擦了一下,像个小男孩一样抱怨起来。我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不满意的拍开,报复性的一口咬在了我的耳朵上,我咯咯的笑了起来。
和我玩游戏是吗?可以,即便是一个游戏我也会认真严肃对待的。半真半假的过去,和事实完全不符合捏造的回忆,想让我心神荡漾迷失其中,门都没有!
“亲爱的,我是多么的爱你啊。”
我含情脉脉的对宙斯说,看他愕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不由分说的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美好回忆?见鬼去吧!也许我还该感谢哈迪斯给了一个正大光明发泄不满的途径。现实中我做不了的事情,在梦里随意的瞎搞一通,哪怕是宙斯也只能无可奈何吧。
他可管不了我的梦。
我想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异常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