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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荷尖尖是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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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主子、、、哧~哧~,跑到到,呼~,哪、、、哪里去了?
大口大口地喘气,腿开始有点带了铅的感觉了。又走到一个十字回廊,发现来来往往端盘端碟的宫女侍从们越来越多,全都一副“我很忙”的神情。
突然一个侍从提着个玉酒缸经过,被他一撞,我就跌坐在了花雕横栏上,看着那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我皱起眉头,揉起被撞痛的肩膀:这主子向来是体弱多病的,从没见他跑过,就更甭提移动速度还如此之快了。我还以为我很快就追得上呢!没想到早影子都没了。现在好了,我该往哪跑啊?
前面,御膳房;左边、、、应该是往二皇子殿下的“哲宫”走的;右边嘛,那边是“铜殿”————
像主子那样习静的性子,打个小赌,那是肯定会往哲宫跑滴。因为另一边是紫瀛宫的主殿呀,是皇上上朝的地方。这招待他国使臣的盛宴,自然也是在那皇权象征的地方啦。换言之,右边正在举行盛大的迎使盛宴,前边是往盛宴上端菜的,所以————
左边!左边!
方向一明确,我提脚就想跑,可这提起的脚还没下地,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下重物落地的巨响,紧接着————
“哪个没长眼、、、、、、三、、、三皇子殿下?你,你没事吧?流,殿下膝盖流血了!这!哎哟,都是奴才的错啊!三皇子殿下饶罪啊!”
三皇子、、、殿下?!!!
转身,右边,隔了整个花香茂盛的园子,那边的走廊上与侍从摔成了一堆倒在地上的,不正是我可怜的主子吗?
主子漂亮光泽的黑发散落在两颊,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没在那个侍从身上逗留多久,很快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踉踉跄跄的。
啧!我敢肯定那个主子的故人,已经把我可爱的主子气疯了,否则他怎么会往右边跑呢?那里可在举行迎使盛宴呀!人多得跟地上的蚂蚁一样!
啧,没时间想太多了,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他现在大抵是无意识地只知道跑。这也就算了,往哪跑不好偏偏往修君陛下与其他五位皇子殿下都在的铜殿跑,这就实在是、、、、、、这次招待的,还是平京国的人、、、、、、
修,修君陛下还会因为任何一个皇子的说情,就轻易饶过主子吗?不行,我得赶紧把主子抓回静宫。
可我跟主子还是隔了个大花园,我都算是拼尽全力跑了,左闪右闪地避开人群,还是没能追上。奇怪的很,他的体力居然比我好?我、、、哧~~,跑了那么久,已经没力气了,他却还没有放慢的迹象,可恶!
突然意识到什么,我惊了一惊,停了下来————前面,主子跑出了长廊,瞬间天地开阔,因为这条长廊一出,就是校马场。
校马场啊?呵呵,这个那个,今天,应该,没有皇子在校马,的吧、、、、、、否则、、、、、、
我还在嘴角抽搐,校马场上就响起了踢踏踢踏的马声!
不要吧!
只看见沙尘轻扬的校马场中央,站着我的主子,马风扬起了他的红袍,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我现在在意的,是他前面的那匹赤琏骏马,那只家伙正在以迅雷之速朝他冲去啊!
主子大傻瓜,傻掉了吗?还杵在那不动干嘛啊?别不要命啦求你!
来势凶猛的马头突然一偏,硕大的马便与主子擦身而过。马背上,一个与主子一样的红袍长袖甩了下来,乘着凌风缠上了主子的腰,主子被掳上了马。
我坐倒在了地上,腿软了————这样惊险的日子我还真的是过得少,所以老天爷能不能不要一下来得这么猛好不好?我的小心脏还真有点小承受不了的说、、、、、、
不过嘛,其实在第一眼认出这是赤链马时,我就该放心了的。这破马的烈性子我是知道的,没人能碰它,除了它的主人————五皇子殿下。
只要是五皇子殿下,担心主子就是多余的。
“你这个笨蛋!没事站在校马场中央干什么啊!看到马就要闪都不知道?被踢伤了怎么办?”
呵呵,不过五皇子殿下会骂主子倒是不争的事实。打从很久以前我就怀疑了,怀疑这个傲气的五皇子殿下到底有没有把主子当他三哥看。
可这次很奇怪,五皇子殿下很快就住口了,好像就在他看清被他骂的人的表情那一刻。跟着,五皇子殿下的一连串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先是愣住,然后,脸竟开始微微泛红,有点想退后,像在隐忍着什么;越来越不知所措,缓缓地,竟把手按上了主子的脸,努力地想擦拭什么似的————
“你,你,我,我只是说了两句,又不是真心责怪你,静兰你,你不要、、、、、、”
就在这时,一把严肃冷静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老五,给平京国三皇子的马准备好了吗?”
我脸部一僵,额上的汗又冒出来了:呵呵呵,这样肃严的声音,不是二皇子殿下还能是谁啊?
我赶紧翻身爬跪下来:“奴婢,湘儿,见过二皇子殿下。”这个搂子,如果只是五皇子殿下搅进来的话,那倒还好办,他是疼主子的我知道。可,如果搅进来的人再多个二皇子殿下,恐怕,问题就复杂了。所有皇子中,最让我感到惶恐的,就是二皇子殿下、、、、、、
我头皮发起一阵麻,上面却好一会儿没响,我便只好头皮越来越麻。
“那就是说,老三,也在这里?”
“启,启禀二皇子殿下,是、、、、、、”的。
怯怯的,我偷偷地抬起头,想看看二皇子殿下的表情。人就是这样,越是感到恐怖就越想去确认。
可那个“的”最终没来得及出口,因为我看到了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二皇子殿下那双紫眸,凝焦在了校马场中央,瞳孔颤动,越睁越大,深沉的紫眸里,竟然荡澜起光芒。
、、、、、、怎么回事?
我趴在地上,悄悄地转过头来,望回校马场。只见偌大的校马场中央,可能是听到了二皇子殿下的发问,主子把头转了过来————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主子。
刚才那抹淡冷气息还轻轻地回漾在他的四周,红袍宫服略显狼狈,轻轻松开,风把他的漂亮乌黑的长发乱吹一气,于是便有那么几缕缠在了他松开的衣襟里,把雪白的肌肤印得更加雪白。其他地就随风狂舞一气。这便完全地,把他整个人从平时的温文和尔中拔了出来,全身上下扬起了狂野的魅力;
再把被他弄散涣的眼努力聚聚焦,看清乱发中他的脸————
鹅蛋圆的脸上,几道红印在微肿,明显,这是不知轻重的五皇子殿下拿长年练兵粗糙的手掌擦主子的脸留下的杰作。可是,看到脸微微红肿的主子,你只会脸红地想到“可爱”二字。
继续痴痴地凝望他下去,便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没有那么简单。狂野中,他的神情平静得不行,仿佛,他是个用冰精心雕出来的美人,是一代大师的收山之作。
越体味味越深,前所未见的动人。
这样叹着,不经意地掠过他的眼,心口立即猛然一收,那股揪心的酸疼感,来自他眼眶中的水————只愿说那是水,是烈阳为冰雕美人擦拭出来的水。太清澈了,凡人混浊的泪,真的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吗?
“静兰你,为什么哭?”背后,二皇子殿下悠悠地开口了。
主子听了,眉头一拧,眼轻轻一眨,泪就在二皇子殿下光芒微澜的紫瞳注视下,一滚而下。主子却似乎一点都不要为“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烦恼,不去抹他也不说什么掩饰自己的狼狈。鼻头轻轻一扇,狠狠地把双眼闭上,满眶的泪涌了出来,看得五皇子殿下跟着拧紧眉头,主子却趁机翻身欲下马。
“哎,静兰!”五皇子殿下吓了一下,主子前一刻翻下马他后一刻就机警地俯身伸手,单臂保住差点摔下马的主子,“你该不会忘了你不会骑马吧?这样翻下去会摔坏的!”
五皇子殿下把主子慢慢地放到地上,在他的轻手轻脚中,不知为何我竟看出了不舍。
可就在主子双脚刚踮地的那一刹,主子忽然一个甩袖————
天呀,那只笨蛋又跑了起来!这次,是,是往人少的地方跑没错。可,可一穿过那道大红铁门,就是,就是铜殿后方了啊!这个笨蛋、、、、、、
顾不得向两位皇子殿下行礼了,我提起裙摆跑了出去。三下两下跑下校马场,脚尖一旋刚想转弯,“刷”的一下,猎猎风中旁边却掠过偌大的影子!赤链马、、、的影子?!!!
我捂着鼻子避着风沙狂咳起来,在搞什么呀?五皇子殿下竟然骑马追主子?这、、、、、、五皇子殿下的脑壳也摔坏了吗?一出这道大门全是宫道啊!马是不可以上宫道的!谁骑马上去谁就要受五十大板,五皇子殿下!跳下马使几下轻功主子就可以被拿下了啦!你,你没必要骑马追主子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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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呢,按理来说,五皇子殿下是可以很快追上主子,人腿怎比马腿嘛。
可是马刚跃出大红铁门,那可怜的蹄子都还没踏得上官道,半空中也不知从哪,立即就冒出好几个家伙,眨眼间五皇子殿下就下了马,容不得挣扎一分,五只手就把他的四肢加头按到了官道上。
我跑近一看,才发现赤链马已经不见了。果然马不能上官道啊,回头看去,那只赤链居然已经站在大红铁门里。呀呀呀,什么时候送回去的啊?还有“龙渊”吗?可一看到站在赤链马旁的二皇子殿下,看到他满眉目间的微愠,我吐了吐舌,赶紧转回头来。继续跑自己的。
天啊,好家伙,这平京国的皇子殿下面子好大啊,修君在铜殿附近布下的兵,居然是“龙渊”,这阵势也、、、、、、大了吧?“龙渊”都是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高手的说,有特权的。
不过看现在起的这团混乱,突然觉得会布在这也难怪,比方说还真的出了这么个皇子犯错,也只有“刃”中的人敢对他们出手。
啧,不关我事,继续跑,继续跑,绕过因五皇子殿下而起的那帮骚子,往主子冲去。找清主子跑到哪个位子心中才大叫不妙————
不要吧,因为五皇子殿下这样一弄,主子那边反而没有“龙渊”上前阻止了,修君陛下怎么不再多派几个“龙渊”在这?看其他那些缩头龟软脚虾!见是三皇子殿下,为难的脸照摆,拦照不拦。
拜托了啦,这个时候来个不怕事的行不?本姑娘重重有赏!重重有赏啊!!!
突然我眼前一亮,希望啊,我看到希望了啦~~~~
前面,已经跑到铜殿后房的主子根本不看路,一个没注意,就与一个人撞上了,被骚动引出来的四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后面还站了一干戏子,连同四皇子殿下,全穿上了彩服上了粉妆,不知是要上殿表演还是刚下来的?
四皇子殿下是个色艺俱全的人,不过,没想到修君陛下会让一个皇子为另一个皇子表演。
四皇子殿下一把抱住了三皇子殿下,脸上全是惊疑。他后面的那一干戏子,也是面面相觑的,看看方场上好大的动静,又看看眼下四主子怀里这个喘着粗气的。
看着三皇子喘起粗气我就放心了,因为这证明他身子终于叫是软了下来,跑不动了。我终于也可以放慢点脚步,拖着跑痛了的腿走过去。
“静兰,没事吧。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呀呀呀,四皇子殿下的嗓子果然什么时候都那么好听,听得从刚刚开始一直不搭理人的主子也抬起了头:
“月歌~”
唇齿一张,声音一出,竟然因为太沙哑很快就断了。
四皇子殿下一双美目,在主子抬起头唤他名字那一刻竟睁圆了。他并不完全和二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一样,都是明瀛王族红发紫眸的纯血主子。他发是纯金纯金色的,可眸子却是一汪天水蓝,比才八岁还是个孩子的六皇子殿下更清澈。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很久以前就觉得,像四皇子殿下这样的人不应该出身帝王家。他好像,太明质干净了,明质的东西只应天上有,比如月。
四皇子殿下当然不知我这个丫环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拿出个手绢,很快镇静了下来,轻轻地,拭上了主子的脸,微微一笑:
“静兰,没事了哦。”
口气温和地像在哄小孩,又或者,是在哄受惊的情人?
呸呸呸,破湘儿,又在想啥呢?快步走到主子身旁,我一手搀扶上了他,对着四皇子殿下感激地笑了笑:“呵呵,四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他没事。”
四皇子殿下抬头,冲着我也是轻柔一笑————我发现四皇子殿下他真的是,越大气质越温和了呢,本来就是个红唇皓齿的玉人儿,现在居然更加、、、、、、不过,如果他肯松开抓着主子的手就好了,我得赶紧把主子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啊!
“可是,”四皇子殿下垂下长长的眼睫,看着眼眶里还带泪的主子,轻柔的天水蓝眸里泛出了怜惜,眨了一眼,再抬眼看向我的那一刹竟让我感到轻微震慑的不适————
“可是,为什么静兰不是好好得待在静宫里休息,而是弄得满身伤的,出现在这里?”
“啊?”不会吧?我没听错吧?四皇子殿下他,是不是、、、在责问我?像四皇子殿下这样的人、、、也会、、、、、、?
“这个,呃,我,只是刚刚,刚刚,”编个啥破借口好呢?看着这样的四皇子殿下,看着他眼里那种令人慑服的光,我这个平常挺多鬼主意的脑袋不知为什么什么都编不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惊,咬了咬牙根:真是,去他*—%……—……*…%………!!!最不想看到发生的事,它还真的发生了!
这时,连二皇子殿下与五皇子殿下也摆脱了那边的混乱,走了过来。我一脸为难地,待在这群皇子中心,有点认命地下跪————
“皇儿,向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个方场,全部跪下,呼声震天。可呼声方过,就听到修君陛下身边的那个大红人,雷滇总管的声音响起:
“三皇子殿下,大家都下跪了,你却坐在这里不动。恐怕这、、、、、、不大合适吧。”
什么?
我惊得猛一吸气,发现主子居然真的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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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顿时四下流溢,扭了扭身子,汗顺额而下。此时此刻夹在皇子中间,还真不是好受的,前面恬静的四皇子殿下,后面粗野轻狂的五皇子殿下,还有深沉的二皇子殿下,居然营造出一股怪异的气氛,很复杂,是什么,说不清。
我知道,这次捅的搂子,真的太大了,本来还企图沉默又让其他皇子上前开声求情的。在皇宫里会一直出手相救的人,理应是不存在的,其他几位皇子,说到底也是看重三皇子殿下的皮相,但皮相在冒犯他国重使这样的死罪时刻,能值几个钱?这点我是知道的。
“皇、、、、、、”
“父皇,孩儿知错了。”
我刚一开口,前面的主子恰好同时有了动静,歪斜的身子跪了个正,朝他父皇头磕下了地。好在好在,否则他父皇就要在他脖子上呼冷风了。
上面先是不响,然后是修君陛下的声音:“三皇儿,你出了什么事?”意指主子刚刚那声中的哭音。
我皮又绷紧了,这不就是把这一切“热闹”的矛头直指主子嘛?明明刚出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么短的时间,报事的侍从量也只能吐出个“殿后出事了”。放着那么多个管事的皇子不问,偏偏来问这个还带着哭音十足像被欺负的主子,那不是那个那个,还能是什么什么?
偷偷抬了抬头悄悄瞄两眼:好了,这下真的玩大了————随着修君陛下出来的有那一群子后宫的主子,太后,宋皇后,蔚妃娘娘,丽妃娘娘这些大管事的,瑾贵人这位小管事的,顺带一个恬贵人这位不管事的。可这还不止,连宋宰相,瑾吏部几个真管事的当朝重臣,以及————
呵呵,真的是人中凤凰一个呀,平京国三皇子殿下,听氏宫的姊妹说,他名讳晴信,万俟王族的晴信皇子,“夏侯谦上,万俟晴信”,载泽与平京的这两位玉人皇子,说起来还真是、、、、、、
突然发现一对紫眸正直直瞅着自己看呢,见自己终于叫回过神来了,躲在我正在对他流口水的晴信皇子身后,它竟俏皮地冲我眨了两眨,我吓得赶紧把罪恶的脑瓜低下去:呵呵,还有一位六皇子殿下啊。
那、、、、、、现在怎么办?前面一向木讷的主子也没有接下修君陛下的话,越是不回话,不就越是在承认这个破黑锅吗?可是,连平时怕主子连累她,所以还是会帮主子收拾下破摊子的丽妃娘娘,这次也识“时务”地不出声了。怎么办啊?!!!
“忽——”地一下,主子突然站了起来,我顿时两眼打斗鸡————
“父皇,这一切都是孩儿的错。你降罪孩儿吧!”天!你还真全扛!!!
“你~~”有点迟疑,修君陛下的声音,“哭了?”陛下,你不是早知道了吗?现在才问?“抬起头来。”抬、、、头?呃、、、、、、
然后,我想我可能听错了,因为站着的那群大主子突然一致发出一下短促而轻微的抽气声,他们抽啥子气咧?主子又不是鬼,主子抬头低头都是美人。
“三皇儿你、、、长大了许多、、、、、、”
听了这话续下去的却是突然暴发的一声抽泣声,主子的声音听起来极压抑:“父皇,对不起,都是孩儿不好,都是我不好!父皇降罪吧,父皇降罪吧、、、、、、”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修君陛下居然问原委了?我还以为!、、、、、、以为他想用他的三皇儿来向平京“交代”“交代”呢,以舍轻取重、、、、、、好好解释,好好解释!主子呀~~~
“不肯说?!”咦?又是修君陛下的声音?他的声音刚刚不还是轻轻柔柔,客客气气的吗?现在怎么又一字一顿眼重起来了呢?、、、、、、
我猛抬头,却见主子身子骨略略颤抖,轻轻摇着头,小步后退,以表不肯说出来,他的两支宫袍长袖都抱在了脸前,一上一下,一个遮眼,一个遮唇。这会不会像拭泪怕事的小兔子?
他不说我说:“陛下,其实是、、、、、、”是什么呢?供出黑袍鬼?会不会说个谎都比它更真实?我瞬间哑然,主子却突然转身扑到我面前,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得清,我的鼻就已埋进了他的发际,身子被拥进了那柔软的怀里。
淡淡兰花香。
一下子,我被迷住了,脑袋空白,不能言语。只听到主子的声音在耳边喃喃:“不要说、、、湘儿,不要说了。”
迷糊中还听到声后两道不小的动静,但修君陛下很快就亲自问上来了:“不要说?不行,皇儿,说吧,父皇会为你作主的。”
主子听了却只顾抱着我,一时间没声响,但修君陛下居然不催,耐心突然变得出奇的好。慢慢地,主子才怯怯地转过头去,站了起来:
“真的能讲?”
“嗯。”又是极奇怪的温柔慈爱。
“那个,那个、、、、、、孩儿错了!该去盛宴的时候却溜到了平时静养的湖边去了,结果,结果、、、、、、在那碰到了怪物!”
抱袍间,一张带泪的脸。
没想到,主子还真的照实说啊?!!!谁信啊!!!主子,你别那么诚实好不好?
“怪物?”“紫瀛宫内?”“不会吧。”“那群禁军跑哪去了?”
在修君陛下身后漫延一阵骚动,连一直跪着的四皇子殿下也转头望过来,满眼的不可思议。连心机最纯的四皇子殿下都不信、、、主子,你搞头啊!!!
“噢~?”修君陛下发话了,“那,是什么,呃,怪物啊?”
黑袍鬼!!!
“大壁虎!!!”
、、、、、、
“三皇儿,你是说,你受到如此大的惊吓,造成现下的局面,就是因为,壁虎?”
“呜、、、果然不能讲。”
“、、、、、、寡人说了能讲,当然还是能讲的。”
“父皇。”后面,五皇子殿下的声音,“三皇兄自小就体弱多病,当然也养成了怕事的性格,所以才那么容易受惊,还请父皇见谅。”
前面,四皇子殿下也站了起来一个躬身抱袖:“三皇兄一觉不适,就总是想往安静的地方去,安静的地方多偏僻,这宫里最偏僻的就数西南角的镜夜湖了,那里太偏,长年没人去,所以也没人打理,会出现大得吓人的虫蛇什么的,也不出奇。”
四皇子殿下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任是谁都听得进去;五皇子殿下虽然平时傲了点,但有的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身后又传来“呼”的一声,这个时候敢站起来的,应该只有二皇子殿下了,还以为他也会说点什么,结果后面什么都没响。倒是一直躲在晴信皇子身后的六皇子殿下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修君陛下的腰拧着小眉头,声音可爱天真————
“哇~~,好可怕呀~~,父皇,父皇,快点派兵打倒大怪物吧!”
六皇子殿下都八岁了,却还是奶腔奶调的,说话时整个人会扬起一股朝阳青春的活力,耀眼却让人移不开眼,话也自然听进去了。
“嗯,钟都尉,听到了吗?快派兵去镜夜湖查看查看!”
“是!”
“那,三皇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主子声音依旧弱弱的,袖子还是掩在脸上,似乎还在后怕。可怜呀。
我赶紧上前扶他,他顺着把力倚在了我身上,我们转身迈步要走。可我想想当着这么多佛面就这么跑掉还是不太好,于是皇宫的严格训练让我又回了一下头,嘴刚要张开,却刹时顿住————
满面白粉彩妆的四皇子在蓝眸子里透出了“忧”,却眉目间深化成了、、、、、、“愁”?
五皇子此刻倒是跟着旁边的二皇子殿下,脸上没了表情。只是他的玩阴功夫明显没旁边这位到家,二皇子殿下双目是平静的,丝纹不泛的。但他的眼里映着主子的背影,透出来的却是狂。
其他各个后宫主子各有各的表情,有的惊,有的疑,有的眯眼深思,连那平京国的三皇子殿下,也眼带戏谑的笑意,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里面唯一天真无邪,不带心机地望着我们的,只有还抱着他父皇的腰的六皇子殿下。
但现在快快离去才最重要,我赶紧向修君陛下请示,可望上那高高在上的修君陛下的脸的那一刻,我却愣住了,僵硬机械地讲着想讲的话:
“谢过修君陛下,奴婢先扶三皇子殿下下去了。”
“嗯。”
我转过身子,扶着旁边脸色苍白,满眼惊慌的主子往前慢慢挪步,只觉有千道带着各种意味的眼光往后背直直射来。头皮突然一阵麻————
修君陛下,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眼光?那种眼光,像我这种不上朝的小丫环只在八年前见过一次,那时,修君陛下正在下令抄青玉大公主的家,然后,将他的八皇弟处以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