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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04章 第一次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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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腾”一声,我落进水里。浪花掀得很高,把我浮出水面的头又打下去。冰凉的水寒澈骨髓,我不会游泳,本能拍打水面,才想呼“救命”就呛了满满一口水。
我不是掉进棺材了吗,怎么从水里出来了?
“把手伸来。”
一个男人伸直手在水边叫我,我脑袋一懵,心怦怦跳起来。
这个男人的发型和衣服,怎么不同了?
他含笑看我,手朝我勾了勾,“宁娜,别任性了,听我给你解释!”
原来,我还叫宁娜。
发愣的空档,男人笑着跳进水里,一把揽过我的腰,脱下外袍裹在我身上,把我推到岸上,自己一撑手,从水里爬起。我裹着衣服再次打量他。长袍\短褂\金钱鼠尾辫,真真切切,绝非是梦。男人被我看得脸红,伸出双手欲捧我的手,我微挪身子,目光转向四周。
冷风料峭,绿芽绽翠,正是初春。水潭有四个浮碧亭大,水上方亭石桥,水中盏盏残荷。我掉落的地方被砸出了个小窟窿,水波犹存。从花园判断,是户有身份的人家,非富即贵。
男人见我不理他,以为我还在生气,就道:“我知道这回是我错了,看在我一早来给你赔罪的份上好歹说句话,打我一下也成!”
我不知道他把我认成了谁,更不知道那个人和他之间有什么纠葛,还是没答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长得很好看,眉目之间书卷气很浓,感觉有些懦弱。这个年代的人心智生理比较早熟,尤其是清廷贵族,像他这样完全可以娶妻生子了。暗暗想着,心里咯噔冒出个大胆想法:这个男人敢对我这么亲昵,难道是因为我们有了夫妻关系?
我试探道:“你做都做了,现在才给我赔罪是不是太晚?况且我只当没有你了,你省省力气,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他神色一紧,又想拉我的手。我再挪身子,他就走到我面前道:“她是皇阿玛指的婚,元旦节叔叔兄弟大臣们都在,我也没法违抗啊。瞒你是怕你伤心,要是知道你的反应会这么大,我一定不会这样做的。这几年,我对你是真是假,你也该看得清楚。我心里真的只放得下你一人,你要还不信我,我这就去求皇阿玛休了董鄂氏,把你指给我!”
我一边小心地躲避他炙热的目光,一边仔细分析里面的信息,见他真要起身就拉住了他,道:“算了,那是气话。”
“宁娜?”
他叫了声,我没应,而是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在泰陵我就知道自己和孝敬长得一模一样,虽然穿越,容貌应该没变,而且能被别人完完全全接受,就意味现在的我,正是孝敬。听他的话语,是个皇阿哥,被皇上指了婚,本想隐瞒却不巧被初恋乌喇那拉宁娜知道。乌喇那拉脾气很倔,发了场大火,说不定还一时冲动投了水。
我就是在她落水的时候到这里的。
然后我被认作了她。她呢?此刻的我,是乌宁娜,还是乌喇那拉宁娜?我是接替了她,还是冒充了她?
沉默时,花园月洞门口传来忙乱的脚步。
“女儿,”穿福寿旗服的妇人被大小丫鬟簇拥着走来,满脸担忧,看见男人也在这里,心不在焉福了福,“三阿哥吉祥。”
他急忙扶起妇人,“夫人多礼了。胤祉有件事情正想请求二老的同意,本来想找费扬古大人,既然见到您,就先对您……”
我脸色一白,马上猜到他想说什么。如果三阿哥真的提亲,照他与费扬古一家的熟稔程度,乌喇那拉氏很可能会被许给胤祉。可是《清史稿》白纸黑字写着费扬古的女儿是四阿哥的嫡福晋啊,难道历史,也有出岔子的时候?我不安地思索着,想起一句名言:“存在即合理”。三百年的时光安分流淌,通向我生活的时代,今后的世界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前人铺垫,一丝不能乱,一毫不许差。乌喇那拉氏的命运是孝敬皇后,不能是诚亲王侧妃。我必须想办法阻止他,找到四阿哥。
我的神色越来越紧张,密切注视我的夫人也慌了,忙问:“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不做二不休,先远离胤祉。我翻翻眼珠直直倒在地上,把夫人丫鬟都吓得手忙脚乱,慌叫“来人”。胤祉二话不说,抱起我就往后院走。连着劳累好些天,我只觉得被人抱在怀里小跑步,节奏均匀,还很催眠,抱着抱着居然还真香甜地睡了过去。
醒来天已黑透。
雕花木床外点了两柱琉璃床灯,灯光落在眼皮上,刺得我有些恍惚,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惊动在床边小憩的丫鬟,她看看我,转身跑出去,高兴道:“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房间是套房,分为内室和外室。内室放床和衣柜等体己物,外室主要为了接待外人,布置桌椅这类家具。我坐起来,环顾房间,雕花木床靠墙,围了一层床帏和几层床帘,打下床帏基本就是密闭的空间,进出很不方便。与我面对的是绣桌,桌上摆了一套精致的花瓷茶具,可以看出乌喇那拉氏本人高雅文静。房间里还有一套衣柜,最外面一层大门,里面又分若干小门,装春夏秋冬四时服装和锦被、凉席。梳妆台上也有一排小抽屉,每个抽屉分若干层,根据季节、用途的不同,把簪花、发钗、胭脂、水粉之类的梳妆品归置在各自地方,有条不紊。
听说我已醒来,费扬古和夫人急切地走了进来。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我的清朝父母,夫人就握住我的手坐在床沿心疼道:“傻女儿,你吓死额娘了!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怎么活,家里的孩子,就属你最听话最懂事,额娘也大意了,以为你不会做傻事,没想到……你的性子这么倔。”说着说着捂着帕子哭泣起来。
费扬古是内大臣步军统领,武将出身,见到夫人哭啼,脸色变得很不好。男人,尤其是以军功出身的男人,最头疼的也许就是女人的眼泪。劝没话劝,动粗也不是他这种贵族做得出来的事情,只好掩住不耐道:“孩子没事就好,你别自己吓自己。算命的早说过,我们家娜娜命好,哪能为了这点小事自寻短见。投水,你别听三阿哥的,肯定是娜娜不小心滑进去的。”
费扬古给了我一个台阶,我就很识趣地自己下来,“阿玛说得没错,是女儿不小心滑了下去。您对女儿这么好,女儿哪舍得离开您,您说是不是?”
叫费扬古“阿玛”让我很不自然,一霎那间脸红到脖子根。好在这些话让他们两个人都很受用,夫人破涕为笑,宠爱地抚着我的头,“额娘刚才一急,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三阿哥走的时候遇到你阿玛下值回来,向他提了亲,打算等你一恢复就娶你过门,做第一侧福晋!”
额娘喜气洋洋,我心中不愿,下意识去看费扬古。费扬古表情不多,而且僵硬,很明显的军官做派,即使是在宣布这种所谓的大喜事的时候,仍没有变化。也许在他眼里,养女儿就像种瓜。瓜在田,浇水施肥,瓜熟了,摘下,等待愿意买她的人。出价适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放弃从费扬古身上找帮助的想法,低头叹口气,“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额娘的笑马上滞住,“不想嫁给他?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喜欢三阿哥吗?娜娜,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额娘知道他娶嫡福晋对你打击很大,可那是皇上指的婚,他也没办法。而且今天一大早人家就上门赔礼道歉,你的气也该消了,跟个对的人过一辈子比嫡庶这些虚的都重要。”
费扬古一直没说话,此时忍不住清了个嗓子,“我们家的宁娜出身名门知书达礼,给人作妾,我不乐意。”
额娘马上怒了,“你懂什么,三阿哥是皇阿哥,荣妃的儿子,对我们娜娜一往情深,这桩婚事,我们有什么亏的?”
费扬古的话让我微微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希望在哪里,忙止住额娘,认真道:“额娘,您为女儿的考虑女儿心领了。不过女儿决心已定,三阿哥,我一定不嫁。”
额娘有些生气,冷冷质问,“不嫁三阿哥,你想嫁谁?”
我一时没有回答,垂首回忆乌喇那拉氏是怎样嫁给四阿哥的。书上只说元妃嫡后,康熙指婚,那途径呢,途径是什么?
这时候费扬古说了句话,让我茅塞顿开。他站在灯影里,淡淡地道:“宁娜今年十三岁了,她要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你逼也没用,随她去吧。我马上给三阿哥退信。”
十三岁?我忽然找到接近四阿哥的途经,斩钉截铁道:“女儿决定了,我要选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