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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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与李瓶儿一别，也约莫着五六年了，曾经的一切仿佛过眼云烟，阿莲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记忆中那个眉目艳丽的少女，与眼前看起来狼狈的少妇并不太一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李瓶儿的手颤颤悠悠的顿住了，迷惑的目光落到了阿莲的身上，显然没有认出她来，阿莲把手中的馒头轻轻的放在她手中。
此时的李瓶儿就像一只枯萎掉了的蝴蝶，一双轻盈的翅膀如何挣扎都挥舞不起来，她失魂落魄的看着阿莲，显得惴惴不安。
你不是应该在梁中书家好好当你的夫人么？为何沦落到这里？阿莲满腔的疑问却开不得口，唯恐勾起李瓶儿不好的回忆。
清河县的回忆太过美好，却也太过残酷，所以那一段记忆阿莲团团压入心底，偶有想起，梦境中漫天的蒲公英和桃花纷纷扬扬，洒着洒着，却突然满目苍茫，花落了，枝枯了，血雨临头而下，喘息着睁开眼，什么都没有了，也平静了。
回不来了，什么都回不来了……
看着她细弯弯的眉，阿莲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直到阿卓一脸不耐的来到她身后，双手抱胸没好气的冷声道：“小莲子，你完了么？学究等了你半天了。”
小莲子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善人，看到行乞者她也只是一脸冷寂，事不关己的凉凉说道，自己有手有脚能劳动为何还要乞讨，和不劳而获有什么区别？
所以蓦地看见她突然对一个女乞儿这样，目中闪过几丝怜悯和复杂，他倒是有些好奇，冷不丁抬头看见那女乞，她虽然脸上粘着土，看起来脏兮兮的，但仔细一看，这个女乞的相貌竟不输于阿莲。
李瓶儿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些什么，她哑哑开口，声音如夜莺一般婉转：“你……你是阿莲？你不是……”
声音突然顿住，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就连惊讶也一同掩饰了下去。
阿莲却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萍儿姐姐，我没有死。”其余的话并不想多说，她拉着李瓶儿站了起来，转身与阿卓低语了几句，阿卓又冷冷瞥了一眼李瓶儿，然后轻轻一哼，抱着长剑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阿莲对李瓶儿道：“瓶儿姐姐，现下这里混乱，你若是孤身一人在此，便跟我先回去吧，先吃些东西一下，其余的以后再说。”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年你我情同姐妹，我必不会害你的。”
李瓶儿眼中的防备之色一闪而逝，她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我当然知道莲妹妹不会害我，只是突然遇见你，有些吃惊罢了，而且哥哥当初来信说你家……的那些变故，他说你生死不明……我……还好你还活着……”
说着，她从腰带中拿出一个早已陈旧的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的刺绣虽然显得有些幼稚，却看得出是细心缝制的。
眨了眨眼，李瓶儿的睫毛上多了几滴泪珠，她咬住唇：“当年你送给我的香囊和护身符，我一直都贴身带着……”
阿莲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在膨胀着……
最天真烂漫的日子中，尽管李瓶儿有些骄纵，但她们终究相携过那些年，彼此真心相待，虽然这几年她们的心境都早已变得陌生，但阿莲依旧没办法放任李瓶儿不管。
所以当阿莲带着李瓶儿出现在宋江和吴用的面前，吴用抬起眼皮子对宋江轻轻一笑：“哥哥你瞧，这小莲子给咱们变出个活人来了。”
宋江眯眼正色笑道：“莲姑娘，这位是……”
阿莲一本正经的跪了下来，朗声道：“请恕阿莲先斩后奏，这位姐姐是我当年的同乡姐妹，如今她遇难，我便带了她来，等哥哥们休整回梁山之时，她便会离开回到清河县。”
无论现在阿莲的地位如何，名义上，她都只是个丫鬟，曾经是晁盖的，现在是宋江，虽然宋江待她格外温和有礼，从未让她干过什么，但是她也不能恃宠而骄，李瓶儿这件事是必须要请示的，尽管她知道宋江一定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宋江不但允许了，还让阿莲好好照顾李瓶儿。
宋江仗义疏财，无论什么人请求他都会帮忙，这也是为什么阿莲能不顾及其他把李瓶儿带回来的原因了，军师略带不满的眼神她直接忽略不见。
于是一个时辰以后，阿莲抱着一团衣服进了屋，李瓶儿刚刚洗完澡，洗去了一身的灰尘和污垢，乌黑的发丝上还滴着水珠。
阿莲略略失神，早就知道李瓶儿是个美人胚子，不想现在比起以前更加明艳，也不晓得这些年来她过得如何。
放下衣服，阿莲娴熟的抖开，铺平了褶皱，递给李瓶儿：“这是我带来换洗的衣物，姐姐若是不嫌弃，先暂时换上，你且好好休息，不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对于李瓶儿为何在此，阿莲只字不问，只是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关于李瓶儿为何在此，她大约也明白一些，宋江带来的黑旋风李逵，前阵子在翠云楼杀了梁中书家的老小，梁中书携带妻儿匆匆逃亡，而现在显然，在逃亡过程中，李瓶儿和梁中书走散了，或者说……梁中书压根没顾得上李瓶儿。
所以她才问李瓶儿的打算，是回去找梁中书，还是回家，她可以帮李瓶儿一时，却不能一直帮她，李瓶儿当然不可能跟着她回梁山泊，她最多只能求求阿卓和其他人，把她安全送回去而已。
不是她不肯多帮，而是她没有这个能力。
李瓶儿欲言又止了半天，才一脸尴尬的问道：“阿莲，刚刚那些人可是……水泊梁山的……恩……”
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显然阿莲和这些人很熟，所以不能说草寇或者反贼……
“恩。”阿莲平淡回答，“我现在是这里的一个丫鬟，水泊梁山的晁盖救了我和我娘，为了报答他，也为了自己，我留在了这里，我娘身体不好，呆在这里总比孤儿寡母要强。”
索性把李瓶儿想问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待李瓶儿穿好衣服，阿莲帮她系好腰带，好在两人身形差不多，李瓶儿穿着阿莲的衣服正好合身。
端了盆，阿莲走到门口，这时李瓶儿突然低低开口，语调复杂：“我……我不想回去……”
阿莲挑了挑眉，又放下了盆：“不想回哪里？”
李瓶儿低着头，再次抬起，眸中一片决绝，她面带狠厉，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是死都不会再回梁中书那里了，他的正房夫人十分善妒而且心狠手辣，但凡想接近梁中书或者梁中书看上的婢女，她都乱棍大肆埋在后花园，每年春天后花园的桃花都开的十分血红，就连半夜你都隐约能听见女人凄厉的哭声，我虽是他下聘娶回家的妾侍，但有他妇人在，我压根没办法接近他，若不是……若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恐怕还呆在那间屋子里出都出不来，好不容易得以摆脱，我实在也不愿回去了！”
阿莲静静的端起盆，一言不发的开门，知道门口，她才轻轻开口：“既然不愿意回去，那么就回家吧，明日我便找个可靠的人送你回家，或者你还是去东京去找小郑哥儿？”
“你不回去么？”李瓶儿脱口而出，是啊……回家……
阿莲自嘲一笑：“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早就不是了……”
出了房间，阿卓正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阿莲把盆里的脏水到了，听到动静，阿卓木木的看向她，木木的开口：“学究找你。”
阿莲哦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祝家庄已破，现在梁山泊的众人正忙着捉拿余党，以及搬运祝家庄的金银财宝和粮食，这一仗又丰盈了梁山的财务，所以宋江决定在营地休息几日再班师回朝。
祝彪依旧没有捉住，花荣和林冲带着人几乎把方圆几百里都被翻了一遍，可以就不见其踪影。
扈家庄被祝彪灭了庄，起初他企图嫁祸梁山，借此来逼扈三娘投向他，不过随着祝家庄的战败，真相也大白了，扈三娘恨不得把祝彪碎尸万段，阿莲颇为感同身受，当初她父亲被杀张员外所杀，她的心情也是如此，哪怕同归于尽也想要去报仇，吴学究那时候没少花功夫，想方设法的让她渐渐淡忘这件事。
这几年来她终于不再提报仇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她忘记了，现在的水泊梁山还不够壮大，而且……
当一个人在在最高处得意忘形的时候……把他打下来才最过瘾吧……
从厨房出来，她端着一个碟子进了吴用的房间，碟子中切好的苹果和梨，雕花的形状是阿莲的拿手好戏，还有一瓣一瓣的橘子，摆在四周。
吴用端详着摆在桌子上那漂亮的水果拼盘，缓缓扇了扇羽毛扇，半响抬头看她，目光犹如清冽的月光，清冷的在她四周扑散开来，军师的语调有些懒洋洋：“你打算如何安置李姑娘？”
阿莲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让人把她送回家。”
“恩？让我听听，你打算让谁送？”吴用懒懒的垂眸，看起来有些疲倦，声音也不如往日的清澈犀利。
阿莲笑得意味深长：“武松。”
吴用蓦地抬眼，他缓缓扬起眉毛，挑起狭长的凤目，表情似笑非笑：“武松？”
阿莲理所当然的说道：“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我与他和瓶儿姐姐都是自小就认识的，由他去送，我放心，瓶儿姐姐也放心，而且我去找他……不是正好顺了学究的意思么？”
不是军师，而是学究。
吴用终于捏起了一块苹果，他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可是要去二龙山？”
“自然，学究应该早就打算第二次去二龙山说服他们了吧，上一次你与那青面兽杨志闹得不愉快，再去怎么样也应该找个借口不是么？”
吴用的唇边终于染满了笑容，他似乎是叹息的低叹一声才说道：“小莲子，你可当真是深得我心，没错，二龙山，我确实需要你来做引子，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
他沉吟了片刻，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明日让阿卓跟你去趟二龙山吧，不急，你可以多呆几天和那武二叙叙旧，李姑娘这边我会差人好生照料着，不过……别一去就忘了回家。”
阿莲呆了呆，回过味儿来才恼怒的嘟囔了一句：“军师莫要取笑我！”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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