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齿痕迹》路东法

20、这个可恶的水瓶男

　　考研中后期，差不多十月十一月那会儿，我在机构认识了个蛮有趣的男的。叫东东。
　　他也是本校，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班他又比较内向，所以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第一次见他就注意到了，在所有人都是直男连帽卫衣或者韩式风衣的社会里，一个穿着中国传统袍子的人类真的太新奇了。
　　但我也只是注意到了，想到要聊天就觉得麻烦，所以我们是陌生人，平时就打个招呼点个头。
　　那天他没带画纸，我借了他一张，这才打开话匣子。
　　他性格乍一看很闷，实际聊开了话是真多，一天下来我耳朵都疼。他说他没什么朋友，遇到我这天是他四年来说话最多的一天。
　　我们一个考研班，自然而然，变成了我们一起走。包括中午吃饭，去撒尿，还有杂七杂八。
　　东东不抽烟，不过看到我抽的时候他说很帅。不是我自恋哈，他那个表情挺认真的。所以每次我翻窗户去天台他也跟着，成为了二手烟忠实伙伴。
　　K见过他几次，久了也能说几句话。
　　那天是个周末，K去打工，我和东东在画室放音乐画画，隔壁班的哥们儿来串门儿，就叫他瓜哥吧（因为他嘴里总是在说瓜）。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健身。
　　瓜哥说他想去楼下办个健身卡，又有点迈不开面子。我说这有啥，我和K带着你练就得了。
　　他有点胖，微胖吧，一米七五160斤的样子，他说想减到140，还想练练膀子。
　　然后他问我有没有肌肉，这教室里就我们三个人，我也没避着啥，干脆诌衣服给他看。
　　瓜哥锤了我肚子两拳，说：“真结实啊。”
　　我笑着骂了句：“草，说啥呢。”
　　然后我绷起胳膊给他看肱二头肌。
　　东东也好奇，凑过来跟瓜哥一起上下盘我。画面有些抽象。
　　瓜哥把刚买的橘子拿了一半送我，说是学费，然后就走了。
　　剩下东东，还在那研究我的肌肉。
　　他说：“你这练了多久？”
　　我说没多久，其实练得不算好，K的肌肉才好看。
　　我又想到K的背和肩膀，起伏的线条。每个沟壑都很完美。
　　我酷爱开着小夜灯，因为侧光会把肌肉线条照射得更加美味。
　　我正沉浸式联想呢，东东使坏捏了一把。
　　我一个激灵弓了下腰。门突然开了，K和瓜哥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俩还在开玩笑，一回头看到我俩这个姿势双双一愣。
　　草。
　　我赶紧把衣服拉下来，瓜哥狂笑说：“哈哈哈卧槽你俩干啥呢！”
　　K的脸黑了，这种场合下我解释起来反而奇怪，于是我支支吾吾泄了气，眼神躲闪。
　　瓜哥说要请吃饭，海底捞，问我去不去，我看着K，不知道怎么答。
　　最后还是去了，K点了番茄锅，东东和瓜哥都想吃一个白色的什么猪肚锅。
　　我一向不太喜欢猪肚鸡珍大肠小肠这种听起来很不舒服的食材，本想跟着K吃番茄的，但他一直垂着眼不说话，我猜他可能是生气了，就没敢往他锅里涮。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虽然表面上我们还在碰杯聊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瓜哥在聊年级的八卦。
　　比如那个针对我的女老师前段时间被传谣言的事情，瓜哥一说到老师的爱恨情仇就来劲，我在一边喝酸梅汤。
　　那个猪肚锅吃得我胃里难受，可能因为我精神上接受不了这个食物，所以胃的反应也很强烈，吃到最后我干脆就坐在一边吃水果。
　　隔壁桌有对双胞胎过生日，那个叫小李的服务员唱得很卖力，在开饭的时候他多上了一份肉，我们告诉他后，他说就当是他送的。
　　我和东东都担心会扣他工资，于是破天荒地主动找海底捞公众号给小李写好评，希望不要降罪于他。
　　瓜哥和东东也跟着唱生日歌，我胃里难受，想回家，但看K这个样子估计是不会帮我打掩护，所以我先借口跑去厕所。
　　我撑在洗手池好一会儿，那个猪味还萦绕在我鼻腔，有点腻，还想吐。
　　洗了把脸，一抬头，K也跟过来了。
　　“怎么了？”我问。
　　“你不舒服？”
　　“哦…就那个汤我吃不太习惯。”我有点尴尬，都不是小孩子了，说多了显得矫情。
　　他扶着我拍背，“要吐吗？”
　　我闷声点头，粗喘了两口气，死活吐不出来，但这个味绕在我口腔里实在是恶心，我只好扣了扣嗓子眼，猛冲进一个单间抱着马桶狂吐。
　　吐出来就好多了，K一直默默跟着我，我才注意到他还拿了杯水，我谢了他接过水漱口，又站起来擦了擦刚刚憋出来的眼泪，才好一些。
　　“我去和瓜哥说先走，你在门口坐一会儿等我。”K说。
　　我赶紧拉住他，本着有问题第一时间解决的原则，我一股脑儿地说：“当时是在聊肌肉，聊嗨了，我没注意，闹着玩儿的，东东顺手就…”
　　我能想象到如果别人这么摸K我自己能有多生气，所以我此刻非常害怕。
　　不能就这么分了吧。
　　我还没见过他发脾气，这会儿不会骂我吧。
　　骂了我我们还是最契合的一对儿吗。
　　追了这么久不至于一下子就分了吧。
　　要不回去枪林弹雨缓和一下气氛。
　　今天胃疼会不会状态不好，回去得先吃片胃药再运动。
　　。
　　结果K说：“好，知道了。”
　　草。我还是觉得他生气了。
　　没别的，男人的直觉。
　　他很快打好招呼出来牵着我走了，我俩已经习惯于在大马路上牵手走路了，一开始我比较别扭，但他喜欢大大方方的，那我也改进一下。
　　反正离家不远，K就没打车，因为我还晕车。我真娇气。
　　我俩慢慢悠悠地走，K给我拿了两颗柑橘糖清口，我把糖球用舌头裹来过去撞在牙床上哗啦哗啦响。
　　K叹了口气，说：“以后别这样。”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我点头。
　　四顾无人，我在他脸颊处亲了一下，这会儿气氛才正常。
　　。
　　第二天我起床惊奇地发现这个神经病绕着就是一圈儿印儿，跟狗撒尿圈地盘一样，直接亲出个太阳花来。
　　我对着镜子骂了几句，刷牙，然后怒气冲冲迈着螃蟹步回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K刚醒，看到我的上身笑开了花。
　　“你故意的。”
　　“没啊。”他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下次展示的时候，还有点缀，多漂亮。”
　　“。”
　　这个可恶的水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