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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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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洞府自有结界,已是退不得。
进亦进不得。
脚下三尺见方的平地,但凡刚才明月步子跨大一点,这会就直接回家了。
头顶传来嘶嘶声,明月惊吓中往前移了半步,抬头望去,本以为会是蛇虫一类,没想到是头尖嘴的鹰。
这头猎鹰的目光是在审视猎物,直白的视线明晃晃地表明着,它等着明月饿死或者被它杀死。
尖利的鹰爪在地上的小石块上拨动着,发出磨人的刮擦声,不急不慢却有股催人动作的压迫感。
明月探头张望崖底的情形,崖壁有青色的植被薄薄覆盖,透过薄雾般的云层,依稀能看到底下的青绿色。如此高的地界,摔下去得有多疼。
“我要是死了,谁给你送信!”明月朝着洞府喊话。只有余音回响似在与他答话。明月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一屁股坐了下来,瞪着眼看向盯着他的鹰。
对视良久,老鹰振了振翅膀,突然飞起,明月一时间还以为它等得不耐烦要过几天再来,可没想到这鹰飞出去不远便朝他俯冲而来。
在利爪覆身的千钧一发之际,明月牢牢抓住鹰爪上的一截鹰腿,纵是手臂被划得血肉模糊,粘腻的血水被疾风刮到脸上,明月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松手。
一头鹰有些吃力地往山涧里飞,因为它的爪子上挂着一个大活人。
血腥味会引来其他猎手,鹰带着自己的猎物尽量避开对手的老巢,可是这猎物很不听话,攀在它腿上的两只手用力得像是要把它的腿给折断,剧烈的疼痛让它恨不得把猎物直接抖落下去摔死。
尽管死物的味道会差很多。
不过很快这鹰就发现它根本甩不脱这人。于是抱着甩脱这狗皮膏药的念头,它也不再用力飞了,顺着风势俯冲而下。明月被拖入一片树丛间,浑身上下都是被枝丫划过的伤痕,最疼的一处是在腿上。
离地面很近了,明月突然松了手,整个人像一个破布袋子飘向地面。由于时机瞅得还算准,落地的刹那触到了溪面,滚到了山涧的溪流中。
明月沉入水中,早已没有力气凫水自救。呛入几大口溪水,脑袋昏沉,一切听天由命。
明月是被一阵凉意激醒的。醒来时已月上中天。今夜月华如水,原以为自己已经泡得发胀,可当他撑着溪边的卵石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伤竟然都不见了。
自愈。
真是令人欣喜的发现。
明月无声地笑着,朝着天边的月轮挥了挥手。
月色下的山谷清幽明丽,像极了那些话本里出尘仙人的幽居之处。坐在溪旁的明月拘了几把溪水洗净脸,把身上的破布条子打了几个结缠紧。肚子适时发出咕咕叫声。因着方才的重大发现,这副需五谷饱腹,也用不了灵力的类凡人之躯也不再那么遭嫌弃了。妖人花朝做不回出尘的东明月,找到一根趁手的树枝,就着月色,走进溪中,学着捉鱼。
明月的眼睛恢复得很好,眼神很准,但捕鱼的准头一塌糊涂。当天边鱼肚白时,明月只在一棵果树上摘到几颗野果填了肚子。
除了吃了泛酸水的果子,明月也不是没碰到一点野味。走出二里地,明月就遇到了那只将他带入此间的倒霉猎鹰。是被人扭断脖子扔出很远的样子,死的透透的。奈何明月无趁手的利器,割不了一点鹰肉,在扯了几把鹰羽之后彻底放弃了这一口肉食。
沿着山涧溪流明月走走停停,欣赏日升月落数次轮替。这一日,正是日上三竿的时辰,遥遥的天际传来悠扬的鸣鸣。正攀在树上的明月闻声眯着眼向天边望去,一道光影如剑矢般迅速划过天际,由北向南割开云层,远远看着像是在纸上划出一道遒劲的笔锋。
“再看你就要掉下来啦。”树下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几日未闻人声,明月吓了一跳,果然如人所言,失衡之下重重摔到地上。明月摔得很疼,一时起不了身,只见一道人影逆着光朝自己走来。走得近了,能看清是个漂亮姑娘。
“你们凤凰一族如此出行真是威风。”明月说着慢慢活动手脚试着坐起。还算运气好,没有伤到筋骨。
那姑娘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也是?”
明月的目光在她那身火红的裙装上落了几眼,笑着回道:“猜的。”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去捡方才掉落地上的野果。挑了几个品相还算入眼的揣进怀里,走到溪边洗净后享用起来。
漂亮的红裙少女跟在明月身边,静静地看他忙活。
“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我是谁?”
“你不也没问,我是谁?”
少女轻笑出声,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两片小月牙。只见少女笑着说道:“我叫红霖,你呢?”
红衣少女站在这满目碧色的山涧中,就像一株最艳的花树点亮这片山涧。是浓郁的生机。明月之前看琉辛美,欣赏她绝色美貌,如今看红霖也美,红霖给他的感觉是有别于琉辛绝色的天真活泼。
“我叫花朝。”明月递给红霖一枚果子作为见面礼。
红霖接过来尝了一口,酸到后槽牙,忍住咽了下去,却是不肯再尝了。只是看花朝吃得津津有味,舌尖的酸像是蔓延到胸口,问道:“平日你就吃这个?”
“今儿的比昨儿的甜了一点。”明月吃完净手净面,又看了看天色,这般明媚的秋日风光烘得人心情大好。
“你去哪儿?”红霖跟着明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好奇明月的目的地。
山涧溪流弯弯绕绕像是天边垂下线球散落在地后的丝线绵延。沿着水路探向源头,明月前进的路线似乎有迹可循,又似乎毫无章法。
未待明月回答,红霖突然“呀”了一声。声音未落,就有股脚下山土轻微振动的触感。明月有一点点头晕的感觉,也不知是山在轻晃,还是因为饿着肚子的缘故。
等这股眩晕感平复下来,就见右侧山腰处还有碎石在簌簌落着,尘灰飘散后露出一道一人高的圆弧形山洞入口。
红霖早在发觉异样时就脚踏红绫腾到了半空中。山洞露出原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来是久远前的封印到了极限,自动消散,只是这引起的动静不算大,也不算小。
会引人前来探究。
红霖瞧花朝还没有动作,如此机缘,应当算他一份。这般想着挥出一道红绫缠在花朝腰侧,嘱咐道:“抓紧了。”
就这样,明月和红霖率先进入这处因封印消散而重见天日的山洞。
很显然,很多年前有人在此处待过。
山洞里有石桌石椅,更有石床。红霖被石壁上的几行刻字吸引,念出声道:“三年,此地方圆千里,无果。”
“十三年,方圆百里,无果。”
“三十年,方圆十里,无果。”
红霖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问花朝。
“这写的什么意思?三年十三年又三十年的,千里百里又十里?”
明月把四周都看了一遍,实在是年代久远,已没有物什留存,只有红霖在看的那面石壁上刀斧刻下的字迹昭示着曾有人在此地逗留。
字刻得不错,很漂亮。
明月欣赏了一下这些字迹,对红霖的问话只能摇摇头。
“看不懂。”
“可惜,还以为是份机缘,没想到什么都没有。”红霖略微失望,但很快就转换心绪,继续她对花朝的探究。
“你身上怎么没有灵力?”
初见花朝时,他就像个野人,身上也是破破烂烂,但红霖只以为这是他的生活习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独特爱好。
可方才山腰异动,花朝不知躲避,而她的红绫也能轻而易举把他缠上,她才后知后觉,要是按姐姐的说法,这位简直就是个废物。
然而,她私心觉得这人不该如此。花朝的眼睛澄澈透亮,未经风霜,狐族禁地里关着这样一位,怎么想都该是个人物。
可是,花朝这个名字陌生得很,花是大姓,但未曾听闻花家有此人。
山洞外有簌簌风声刮过山壁,明月走到洞口向外望去,虽然只在山腰处,离山涧还是有不远的距离。如果不是红霖带他上来,以他的脚程,预计要花上小半日的光景才能走到这里一探究竟。
花朝的沉默像是无声抗议。红霖自觉碰了一鼻子灰,轻轻哼了一声。
明月轻叩石壁,石壁坚硬如铁,当年那人在此凿壁,也是不容易。只是,一处落脚之地,为何还要设结界护着?明月走到山洞最深处,在石床上静坐,再到侧卧,果然有所发现。
“红霖,你来看看。”明月发现石床旁的石壁上还有几处划痕,不像是字。
“这是什么?一条虫还是蛇?”红霖第一眼看到,只看出像是画的爬虫一类的东西。
明月伸手摸着划痕,线条右上方刻着两条细细的尖角。
“许是画的龙,刻有龙角。”明月心想,这人的字不错,但画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红霖听说是龙,皱着眉凑近了看,想了想从指尖凝出一滴血珠,抹在画上,当是眼睛的位置。
画龙点睛的故事明月听说过。相传龙族有一术法,以龙形之画为阵,只需在画上点睛之处奉献一丝血气,便可开启法阵。但眼前这幅画就算真是阵术,如此丑的龙形又能现出几分厉害。要知道画越是逼真,阵术才越显能耐。
红霖的血珠从石壁上无声滑落,但她还不死心,怂恿花朝。
“用你的血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