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鞭策马踏山河[驯兽]》芹舞

15、第 15 章

　　冬日的太阳没那么暖，但烘干大地的本事还是在的。

　　泥泞泞这么些天，路上难得变得干爽了，也更适合赶车。若是那黄土泥地里，坑坑洼洼还缠脚，赶两步车就要陷轮子。

　　屋里头有了点人气，越看越让人喜欢，但这桌上和栅栏上还是空荡荡的，看起来总缺了些什么。

　　那边还剩了一点木头，估计难逃被当柴烧的命运。

　　饶烨刚醒不久，眼皮半松着看在桌上。想到平时申如月起夜时有时惊醒了他，晚上没个夜灯夜烛，只能借着篝火的暗红幽光看路，胆战心惊，还怕摔倒。

　　顺手拿起了一把小刀，按着自己记忆中的样子，随手雕了两三个烛台花盏灯。

　　那边，申如月刚热好了几个老面馒头端进屋内，刚摆上桌，目光微顿，便发现这桌面上又多出了几个造型精致的花灯来。

　　“你雕的？”她叹道。

　　饶烨“嗯”了一声。

　　申如月笑道：“少侠好手艺。”

　　看起来就像官家大户用的东西，精巧异常。摆在这厚木板简陋的桌上，有些别扭，但又意外的有些和谐。

　　没想到他还粗中有细，申如月放了碗也没急着吃东西，先拿了自己剩的那几个蜡烛灯头出来摆上了。

　　短短时间内，这房间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破得那么潦倒明显，基本能称得上是个像样的农家小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现在这里头该有的都有了。

　　“走吧。”

　　两个老面馒头下肚，申如月有个七八分饱了，环视着屋内四周，颇为满意，又转头过来和饶烨说道。

　　饶烨放下碗，搁到了烛台边上，问道：“去哪？”

　　嘴上虽然还问着，但已经拿起了上次他捡来的那把长刀起身。

　　“集市。”申如月转动着手上的碎银两荷包，一边答道，“家务事咱了得差不多了，可别忘了，还有债务压身。”

　　前些日子攒了些猎物，又收了些皮草，大概能买些钱，除了卖东西，也是时候又要买些东西铺贴家用了。

　　申如月更记挂着城东那兽场，又过了一阵了，还担心着别人会抢了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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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赶了几十里路，终于到了城东附近。

　　但一路上包袱却是越来越轻的，申如月准备的那些野鸡野鸭向来很有市场，毕竟现下已经入冬，气温越来越低，这些全野生的野鸡野鸭本就越来越少。

　　集市上不乏有些以次充好的来这儿。但经常赶早集的都知道，这好货不常有，只有早起凭着运气才能碰上。

　　所以路上碰见她的推车的，目光都会在她准备的野物上停留几分。但凡手上有几个闲钱，都耐不住兴致，想要在她手上买点，而申如月给的价格也漂亮，成交得爽快。

　　尤其是走到城中福沥街的时候，她稍稍驻足，摆了一个钟头的摊。

　　这福沥街也是成县最繁华的街道，早集上的人也是流动最大的，摊贩上也是卖什么的都有。在这儿停一会，也能快些卖出东西，价格也还再往高叫些。

　　申如月放了东西，准备让饶烨帮着看会儿摊。既然到了福沥街，她也得顺势去买点东西。早集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有的挑又更便宜。

　　虽买了之后还得带着去城东那边，或许得多费点劲，但花点力气事小，攒点银子才是真要紧的事儿。

　　申如月一边点着银子，向饶烨道：“我去街中买东西了，你在这儿守摊？”

　　“嗯。”

　　他答应得好好的。

　　-

　　但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摊上，申如月是真没想到，紧赶慢赶去了半个钟头这摊上只卖出了两三个白狐皮暖手包。

　　其他东西没点动静。

　　移开目光，再对比着隔壁小摊上小贩们扬起声调的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这儿新鲜的土鸡蛋，今早上刚从窝里掏出来的！”

　　“昨晚上刚打的新鲜麻雀和鸽子，绝对新鲜，好这口的官爷贵人们，可一定要来看看瞧瞧啊！”

　　“自家熬的苹果酱和香梨酱，路过的贵人且来闻一闻，香得很呢！这儿可以免费品尝，绝不骗人，尝了觉得好再买也合适，诚信买卖，小本经营！”

　　“……”

　　那边吆喝声响成一片，各种想要吸引人注意的方式都试了出来，再看看这里，阿叶穿着一身黑衣，抄着手站在摊位边上，面无表情，腰间还别了一把长刀。

　　前面摆着的就是一串野鸡野鸭，也想被他吓到了似的，原本扑腾的翅膀都耷拉了。

　　偶尔有几个胆大的姑娘敢停到这摊前，看着地上的东西两眼，再瞧他两眼，想要搭个话，但又大部分被他目光冷了回去。

　　都是含蓄的，被这么骇了一跳，更是连问货的勇气也没了，哪家的小婢女都会想要跑到别家热情的小贩和掌柜家前面去做生意。

　　申如月看着情况，都能猜到，卖出去的那几个零碎小玩意儿，说不定就是哪家的姑娘瞧着他可怜才买的。

　　凭他卖东西的本事，估计也就只有那长脸，勉强能当个引人注目的活招牌。

　　暴殄天物，明明能招到客，挽来人心却留不住人心。

　　甚至对面有些肉铺和卤货铺的掌柜，瞧见这个场面也有些幸灾乐祸。

　　“长得俊有什么用，可惜是个不会说话的！”

　　“是啊，”旁边的掌柜也戏笑着应和，“货好有什么用，这年头赶集谁家的东西还格外能差么！说到底，还是不如嘴甜能吹的。”

　　“可惜啦，准备了挺好一个摊，也要卖不出去！”

　　“……”

　　申如月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番话，拳头都要捏紧了去。

　　少说她这猎物小摊和他们这几家店也有点竞争关系，只是庙小，又没什么风浪，固然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还被轻视了。

　　申如月横在了饶烨前面，突然有种护犊子的架势。

　　怪他是不可能的。申如月本就知道，阿叶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没必要勉强人家，拉着来一起挣钱还债就很不错了，一路上还是他拉的板车，本就辛苦。

　　吆喝这事儿还得她来，她本就是个能豁出去脸面的，才不在乎这点儿小事。

　　申如月气沉丹田，一开口，声音便盖过了其他所有人，这半条街都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边郊林里新打的野货，比家养的皮肉紧实，更加可口美味，烧炒煎焖炸煲汤各种方式都行！野鸡野鸭野鹅都有，老话说四条腿的可不如两条腿的，两条腿又不如天上飞的，我这野生大禽，自是最好的！”

　　说着，她还要刻意往那卖猪头肉的老板那里瞪一眼，意有所指他摊上那肥比瘦多太多的“精瘦猪头肉”。

　　有了她这么一吆喝，本来在那边看猪肉和卤肉的人也都走了过来开始凑热闹了，就像看看这野生的禽类有什么不一样。

　　家养的鸡倒是见过了，说白了，野鸡还真是不常见的。

　　眼见着摊前的人越来越多，申如月趁热打铁，接着道：“当街就我这一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老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且申如月在这条街上就是个面生的，别人平时都见不到这摊，本就觉得一姑娘家卖野林中的猎物很新奇了，这会儿再加上一点限时限量的说法，下次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前头的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有的已经掏出了荷包，就准备开始问价了。

　　“这野鸡多少钱一斤？”

　　申如月看着面前的大哥，也是个老实憨厚的长相，于是笑道：“我这野鸡也不论斤卖，一口价就是三百文钱，一整只。”

　　见大哥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申如月又提起了野鸡，干脆道：“您大可拿到手上颠颠分量，保守的说，这绝对有六斤多！”

　　这边大哥还在犹豫着，那边的大姐听了就已经心动了。大姐衣着虽然朴素大方，但妆容倒是潮流精致的，看不出具体年纪。

　　虽说一只鸡要三百文，价格是有些偏高，但这又不是一般的鸡，光看这成色就不赖，又快过年了，是该囤些年货回去，无论是新鲜的炖着煮着吃，还是放到火上炕成腊货都挺不错。

　　难得一年忙到头，大姐自己也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平时自己看店，难得今天亲自出来赶了一趟集，自然是想带点新奇的好东西回去，也知道这姑娘已经给了个诚心价。

　　又感觉姑娘家身后还站着个……好像是不会说话的男人，还很冷漠，甚至近乎凶煞。

　　虽辨不清楚两人之间具体的关系，但总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生活可是真不容易。

　　她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摸出几块碎银子来，塞到申如月手上，又道：“姑娘，不用找了，这只鸡你帮我捆好，我买了！”

　　“得嘞！”只是申如月颠了颠自己手中银子的分量，发觉大姐多给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平白无故收了人家多给的好，申如月心里总会有疙瘩，感觉对不住，于是差遣着阿叶帮自己捆野鸡的时候，她又从摊上拿了白狐尾的装饰佩，想要一并送给大姐。

　　“姐，您太客气了，我这怎能多收您的银两！这是我前几日从狐尾上取的皮毛做的挂件佩，您带回去挂身上招福也好。”

　　大姐见了那皮毛挂件成色纯白，皮毛水油，估计拿出来卖也是要个几十文的。本想多给她些，怎能又让她反而亏了呢？

　　大姐没有答应，退拒道：“这哪成，我付的就是买鸡的钱，咱也不整拿称称重的虚事儿，你就收了我的银子，若是非要给我这些，那我可得再给你些钱才是了！”

　　申如月也是个固执的，于是又换了个说法道：“您带给家里的公子和千金把玩也好，冬日里，暖洋洋的，估计小孩子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