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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曲江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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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听说了没,最近咱们景德的一哥们儿火了”
“嗯,还是我们学校的”
“卧槽,这么牛逼,那你们学校这不得把他剪进招生简章啊”
“就他配,我不配吗?我不配在招生简章吗?”何闲翘着二郎腿特意高仰着下巴一副你好好瞧瞧的贱样。
魏延几人上下扫了一眼自家这不要脸的兄弟。
高挺的鼻梁,深邃凌厉的五官如海般碧蓝的眼睛,简单干净的黑白校服,白色球鞋……
“……是挺配的,但是人家成绩好啊,你”魏延欲言又止。
“你那烂狗屎一样的成绩,哈哈哈,先超过我再说吧,啊哈哈哈”
魏延嫌弃的看了一眼勾着何闲狂笑的人“晨晖,你俩大哥别说二哥,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你俩谁跟谁呀”
晨晖不以为意,翘着二郎腿勾着何闲挑衅的朝魏延弹了弹烟灰“那也比倒一强啊”
何闲:“……”真是懒得说他。
倒数第一怎么了?啊?怎么了!不一定所有人都要会读书啊,那成绩好的荣誉怎么来,还不是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找的,没有绿叶的衬托哪来花的美,不感谢自己就算了还嘲笑起自己了!什么世道啊!
越想越气,给了晨晖一肘子“我走了,我已经迟到过两回了,再迟到就要叫家长了,你俩玩。”
看着晨晖那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样,何闲又给了他一肘子“少抽点,被你们老班逮到你就玩完了,特别是你哥”“走了”
提到晨旭,晨晖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怂了怂肩随意地摁灭抽一半了的烟。
越是走近学校人越少。完蛋了,又要被说了,给力点啊大哥。
何闲恨不得把脚底的自行车踩成风火轮,只要自己足够快学生会的人就看不清人,赌一把了!
“高二十三班何闲迟到、超速”清冷的嗓音不疾不徐,
旁边的人轻笑着摇了摇头记下“这第三次了,估计又得被班主任请家长骂了,”写好后合上记录本转头问“走了吗?要上课了,江声”
“嗯。”
第二节下课,两人收好作业报到办公室,远远就听到怒骂声,江声眉头一皱,还是硬着头皮踏了进去。
“平时搞怪就算了,上课吃东西说话,现在还迟到,你个当爸爸的还纵容他!他以后怎么办?啊?我问你多一条选择不好吗?”
父子俩统一低着头看着鞋缩在一起不敢说话。两个一米九的汉子缩成一团竟说不出的可怜无助。
江声放下书瞥见少年偷偷向自己求助的眼神,脚步一转回头“李老师,陈老师说让你帮忙印一份资料,急用”
“奥奥,这差点搞忘了,这就来。”
李玲看了一眼父子俩烦躁摆手道“行了,行了,给你俩说再多你俩也不见得改,回去吧,真搞不懂你俩”
父子俩对视一眼立马脚底抹油。
走廊上
“给你说了住你们那里的家属区你不乐意,那里就在你学校对面,离你学校多近啊,完了这会儿拼命赶还迟到被骂开心了吧”何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插着兜靠在栏杆上。
“那我也没想到嘛,我已经很努力的赶了好不好,我以为能赶上的,谁知道呢”何闲无辜的摊手。
何闲眼睛滴溜一转突然道“骂都被骂了,不如将错就错,去吃饭?”
何时已经被这想一出是一出不嫌事大的孽子搞得没脾气了“走呗,我要吃食记的”
“呃……这……怎么走?”
俩人看着满过道的人陷入了沉思。
平常何闲在的时候也挺受欢迎的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夸张。
嗐,没法,谁让自家老爹帅呢。三十三岁的老爹活像二十岁的小伙,半框眼睛板正的西装修长的腿、精致袖扣,活的斯文败类。
——
回来时,何闲打包了一份新的,提到一班门口打算报答恩人,别问怎么知道班级的,问就是视频底下扒的。徒手帮警察抓逃犯火遍全网了的哥们。
何闲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到神级美颜。锋利的眉眼半长微乱的黑发,颧骨分明,眼目漆黑似透不过的黑洞。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厌世劲儿。不愧是校草之一啊!
“谢啦哥们儿,改天一起去打篮球啊”
看着眼前肆意勾着嘴角明媚阳光的人,原本到嘴边的拒绝转了个调,嗯了一声
“江声”
“我知道,我是何闲,‘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听过没有?我名字来自这里”
“知道,苏轼的词”
“有品!下次约啊,你知道班级的,会长,但是下次迟到就不准知道了哦”
十六岁的夏日十六岁肆意阳光的少年。
或许——十六岁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从那一次之后,何闲几天都没来找江声,江声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一句,没想到第三个星期后,一堆人高马大的体训生乐呵呵的堵在门口叫人,带头的人何闲扎着个小啾啾咧着嘴笑得傻兮兮的用手抵着门,防止后面的人把他冲进去“喂,江声,去打球,都放学了,打一会儿再回家呗。”
“对呀,江学神,打篮球去呗”
出来后几人自来熟的勾搭着江声朝球场冲。少年们肆意的打闹声充斥着角落。
江声心底微动,眼底漫出笑意不自觉的勾起嘴角,顺着力道走向球场。
正好放假,都是十几岁激情四射的男孩,打完球后聚餐是免不了的,反正第二天也不用上课,正好拿来补觉。
“嘿!江声,干嘛呢?”何闲走过来对着靠在灯杆上的人不轻不重的来了一拳。
“你居然抽烟!”
路灯微弱的光圈轻轻拥护着少年单薄修长的身躯,节骨分明的手指夹着烟随意的搭在身侧,皮肤在黑色衣服的衬托下越发苍白,眼帘轻垂,竟有些说不出的孤寂。
何闲勾了勾唇,接到“不喜欢吵吗?走,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也不管江声同不同意拉着人就跑。
俩人下了车后横冲直撞,挤到一个河边的桥上。
河面上挂着一排排点着了的白色绳子。
随着河里人的敲击大片的火星争相落入湖中,瞬间点亮夜色,点亮人们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
火星再次飞舞,江声看向身旁紧紧捂住自己手的人,挂着笑意的脸随着火星的起落一明一暗,淡蓝色的瞳孔倒映着火花,深邃凌厉的五官却挂着说不出的温柔。
夜色醉人,身着校服的少年亦是。
“我是混血,我妈妈是俄罗斯人,她没见过落花舞,第一次见是我爸爸带她来的,也是这个位置,她开心坏了,一激动就吻上了我爸爸,然后她俩就坠入了爱河,一年后就有了我,我爸爸起初不想要我,因为他觉得他还没享受够和老婆的二人世界,但没办法,他妻管严。没打掉我”
“叔叔看起来很爱你”
“嗯,我九岁那年,妈妈生病了,爸爸求遍了所有人,没人愿意帮忙,八个月后妈妈没撑住,离开了我们。爸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年都没出过房间,直到我头上被人打了一道口子,我止不住血没办法藏被他看到他才回过神来,后来慢慢的变好,现在超级宠我”
“所以,一切都会变好的,总会遇到那个能改变你的人,或是切机”
“是吗?”是吧!很幸运,我遇到了。江声侧眼望着身边似是被霞光笼罩的少年无声的勾起嘴角。
咻——嘭!
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四面八方的烟花也同时升起,少年隐藏了近两年的悸动随之炸开。
江声控制着轻颤的手捧着何闲的脸义无反顾的吻了上去。
拒绝也好嫌弃也罢,青春,总得为自己拼一把!
也好过遗憾。
见没有回应,心底划过一丝异样,鼻子酸涩,大底是感冒了吧。理智回笼,江声缓缓退开,又有些不舍得。贪恋的低着何闲的额头,忍不住吐出心底的秘密“我喜欢你,一见钟情,还不敢相信,但是它确实发生了,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缺陷,感知不到寻常人的冷热,但那种穿透身躯直击灵魂的一瞬感觉并不陌生,显然我不讨厌”
何闲莞尔一笑搂住江声的腰“喜欢就是第一天迟到就记我名字,嗯?会长”
火光和笑意再次落入江声眼底“你不懂暗恋者的小心思”
何闲轻笑,扶着江声的头吻上去。
两人挤在拥挤的人群中,在绚烂烟花和绝美落花舞的见证下肆意接吻。
“我也喜欢你,江声”
“嗯”
————
“早上好,靓仔们”
“早上好,衰仔”魏延淡淡的扫了一眼包厢门口的何闲,随口应道。
“嘿!江哥”本来懒散的盖着脸摊在沙发上的人立马蹦起来,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顺着力道掉在原木地板上,被身着蓝白校服的人勾到沙发。
晨晖毫不在意的踢了踢捡衣服的寸头硬汉。介绍“这是魏延,隔壁三中的,没跟何闲我们一起来一中,我们仨从小玩到大”
何闲走过去随手理了理晨晖那开到底的校服T恤领口,盖住这骚包雪白的胸膛。免得污了自家会长的眼睛。
“这是江声,我男朋友!”
“嘿!卧槽,猛啊,哥们儿。”
“诶哟喂,你特么走了狗屎运吧,啥好处都给你捡着了”晨晖酸气都快塞几人嘴里了。
“没法,帅哥的男朋友也得是帅哥”何闲贱兮兮的撩了撩头发。
“我附议,我的也得是个帅得合不拢腿的帅哥,对K”,“带他去安纳托利亚平原看落日,体验极致的浪漫”
“这边建议你俩照照镜子”魏延忍不住开口。
“我方拒绝你的建议,王炸”何闲抽出两张牌甩桌上。
“嗯呢,我方也建议你不要随便建议”晨晖重新寻到一个好姿势摊起,跟到“要不起,烂牌儿!”
江声没说话,只是盖着何闲的校服坐何闲旁边浅笑着看着他们闹。
“魏延何闲!你俩特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张k和A!合伙捉弄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看我不完爆你俩”
“阿声,救我!哈哈哈”
————
“江声,快点儿,出发喽,芜湖~”
“等我收一下东西,帽子你要不要啊?”
“拿一个吧,要黑的,帅气,把我的T恤也拿上”
“你不是拿了一件吗?”
“嗯哼,拿上嘛老公~”“今天有体育课”欢快俏皮的少年音回荡在楼层。
被上的是自己!也不知道他咋做到厚颜无耻的叫着老公压自己的。江声无奈的叹了口气锁上门,跟上。
确定关系两个星期后,何闲就带江声见了何时,确认江声会做饭后同意了两人搬到学校对面的家属区。
但事实证明迟到和距离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何闲还是时不时迟到,还拉着江声一起迟到。
天台上。
何闲抱着江声精瘦有力的腰埋在他颈边哼哼。
“老公~我又被罚站了~”
少年清晰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青涩的魅力。不显丝毫的女气。
江声摸着他的头另一手尽量拿远,避免烟头烫到何闲,眼睛被风吹过来的烟雾熏得微眯露出修长脆弱的脖颈。
真性感!
何闲没忍住舔了一口,引得江声声音一颤。
过后轻笑着懒懒的靠着背后的墙,睦子微瞌,由着他闹。
“最后一个长假了我们去法国玩好不好?江声”
“嗯,好”
反正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在哪里度过都是一样。
好吧,应该还是有点期待和何闲的法国之旅。
——
踏过了鲁昂的街,领略了不同于中国江南水乡的水上城市,在埃菲尔铁塔绝美的落日下肆意接吻,等到了被称为浪漫之都的巴黎第一缕阳光。
莫奈笔下的浪漫也确实名不虚传。
到达Etretat时接到了晨晖的电话让何闲帮忙说服他爸妈同意他出国旅游。
“诶呀,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自己在旁边玩,不会怎么样的”
“得,别说了,你那尿性谁不知道啊”
“有没有搞错啊,我真的不会乱跑的,我都多大的人了,让我去呗”
要是别人何闲肯定二话不说就帮忙了,但晨晖还真不好说。
作为景德首富家的老二可谓是千宠万宠,上头的压力全被哥哥承担走,到了晨晖这里就是自小要啥有啥,毫无顾忌和压力。被家里人宠坏了,迷个路家里人都要担心得半死,别说出国了。
别说晨晖还是个混小子。那桀骜不驯眼睛长脑门上的性格可不适合出来玩。
结果……
“何哥~,你就帮我劝劝我爸妈和我哥呗,我真的闲不住了啊,这TM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 “不行”
“行吧,不行就不行呗,哼,我自己去磨,爷就不信了”
挂完电话后晨晖大字躺床上,几分钟后眼珠子一转立马来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个黑眼圈出现在了客厅。
怕晨晖偷偷跑出去,几个大忙人都推了工作在家守着。
一看到晨晖的熊猫眼,还红着眼睛,几人立马坐不住了。
“诶哟,宝贝儿,让妈妈看看谁欺负你啦”
晨父和晨旭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注意力也在这
“妈咪~你的宝贝儿昨天晚上失眠了”
晨旭眉心一跳,担心立马换成质疑。
没心没肺的小魔王也会失眠?不见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摁灭手机,心不动声色的上提了几分。
晨父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抖了抖报纸,静观其变。
“就是因为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心情抑郁导致的”说着努力的眨了几下眼睛,结果眼泪不配合。只能低头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这……”
几人对视了一眼。
国内出了事晨家还能解决,出了国就不好说了。
晨晖见没动静,立马把计划甩到脑后,开始顺着沙发滑撒泼打滚。
“我就要出国玩,就要去旅游,我不管,现在就去”
“哥~”情绪上头,形象什么的都不知道跑哪个角落了,只知道顺着情绪乱撒泼。
没成年力气却不小,晨旭被他的头顶在沙发上,没办法,只能举手投降。
“带你去就是了,但是你得听话,不能离我太远”
“芜湖~,走吧,现在就出发!”
“蠢货,你得办护照吧”晨父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拿出自己的黑卡塞进晨晖的口袋。
————
“哈哈,土耳其,我来啦!”“哥,你猜猜这是什么!”
“知道,老爸的私房钱”瞧他那得意劲晨旭眼里也浮出笑意。
揉了揉狂跳的眼皮,压下心底那一抹突如其来似有若无的不适。
“嗯哼,我在我们行李箱底下翻到的,你的我也翻了,呐,这里。”
“看出来啦,走吧”揉了揉晨晖那翘着呆毛的头。
“等一下,哥,我去买点东西”
“别跑远了,我在这里等你”不顾晨晖的抗拒,把晨晖的扣子扣严实,拍了拍才放人。
没想到暴乱猛然降临,伴随着暴雨般的枪声,前方人群尖叫着疯狂往这边涌。
想到晨晖走的正是那方向,晨旭脑子里的弦立马崩断。
疯了般边大声喊晨晖边逆着人流往前挤。
生命危在旦夕,死亡的压迫下理性岌岌可危。
往日谈笑风生的邻居在飞扬的尘土中瞬间变成障碍。
踏着地上苦苦挣扎的同类惊恐的四处逃窜。
行李早不知道被踹到了哪里,晨旭焦急的扫着人群。
“哥!”
“晨晖!”
晨旭一晃神就被撞翻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卷缩身体迎面就是一脚,其他的接踵而至。
入眼火光接天烟尘四起,整个城市被惊慌混乱笼罩。
晨旭尽量缩着身体减小伤害。
“晨晖不要管我,往前跑,别回头”
“哥!!!”
看着在人流的冲击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晨旭。
晨晖视线逐渐模糊。
昔日的天之骄子此时被肆意践踏,连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生死难料。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泪水提觉。
晨晖强压下呼吸带来的刺痛感疯了似的撞开扑向自己的人,无视贴着耳膜飞梭的子弹,费力挤到晨旭身边压在他身上护着他。
“放手,晨晖”晨旭嘶吼着想翻身,腰椎骨传来一阵剧痛下侧的手也使不上劲,焦急又崩溃,费力的推着晨晖,语无伦次“乖,晖晖,把哥哥翻过来好不好”“不要任性,放开哥哥,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哥哥求你了,求你”
“哥,我中弹了……肺……和腰,两”
“呃……”闷哼后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三,三枪”
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晨旭怔怔的躺在地上任由水珠滑出眼眶。
三枪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喧闹逐渐远离。
初来时温暖和煦的阳光在冲天的火光的加持下灼热刺眼。
“哥,我可能……我可能回不去了,照顾好爸妈和自己,回去后……叫……叫时闲好好考,以后不用再考虑我控……控分了……”
“还有……哥,告诉何闲他们我不遗憾,我带着我的爱人看过了安纳托利亚平原的日落,虽然没等到太阳完整的落幕,但是和我的心之所向见证了日落的过程,好似虽然没能陪伴爱人白头但见证了爱人成长的过程,一样都很美丽”说完强撑着眩晕和尖锐的痛意摸索着晨旭的唇吻了上去。
“别哭,哥”轻轻落下一吻后退开抖着手费力的蹭掉晨旭断线似的泪水。
气息明显下咽,只进不出,却还是执意强撑着睁开双眼。
似是想把这一幕永远的刻进骨子。
想再看一眼那陪伴了自己十六年的人,怕一闭眼就记不起他的模样了。
都说人死之际一生就像走马观花般在脑子里自动回放。
可能是骗人的。
哥,再见!
晨晖!!!
你不是喜欢他吗!告诉他,告诉晨晖,告诉他心动的不止他一个,晨旭你告诉他啊……跟他说啊!!!大声告诉他好不好啊……
可喉咙就像被尖刺卡住了一样。梗着发不出声音。
心脏像被撕裂了般五脏六腑都在搅着疼。
疼得连吸一口气都难如登天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梗着脖子目眦欲裂,痛苦费力的蹬着地。如同脱水的鱼垂死挣扎着。
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往日始终满笑意的睦子褪去光芒,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空洞。
落日余晖下的小镇成了冒着硝烟的废墟,入眼的是血泊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自己沾满鲜血泥土的双手。
……
“喂?何闲,小声你们回来吧,出事儿了,给你们定了机票,现在去赶飞机”
“出事?你咋知道我在哪里的?”
“你别管,回来就是了”等他们顺着定位赶到医院时已是傍晚。
医院门口只有何时和他的助理温凌守着。
“怎么了?”
“安纳托利亚发生小规模暴乱,晨家的两个小子正好遇到,晨晖死了,晨旭才醒但情况不容乐观,看样子,大底是疯了”何时接过两个人的包放地上,示意两人坐。
轰!
何闲双腿一软,被江声眼疾手快的扶住才不至于瘫在地下。
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
在晨晖下葬那天本来安安静静就医的晨旭突然暴躁异常,疯了般砸烂了现场后磕磕绊绊带着晨晖的尸体把自己和尸体锁在晨晖的房间。
第二天晨父晨母撬开门时血水自自浴室扩散,撒满了地板。浴缸里是相拥而眠的两人和撒落在手下的领养证。
自杀未遂的晨旭经过几番鉴定后确诊应激性人格精神障碍和应激性失语症。
自那以后何闲江声魏延三人轮流给晨旭陪护。
眼见情况也不见好转,一夜白头的晨父晨母决定卖了公司,带晨旭去乡下治疗。
却被醒来的晨旭拒绝了并继续接手公司,难得提个要求,夫妻俩自是没有意见。
“公司暂时稳定下来了,只是公司股票……”
晨旭强压着手抖一字一顿打到“没事,让你查的事?”
助理立马把密封的档案袋递过去。
见病床上的人因手抖几次打不开档案袋而逐渐粗重的呼吸声,江声立马上前帮他打开后退到一旁继续大块大块地削苹果。
嘭——
床头柜上的水果鲜花洒了一地。
见人情绪激动,江声眉头一挑眼疾手快的合上隔间的门。
才冷着脸无视发疯的晨旭回来收拾地下的东西。
布谷鸟纹脖子上?真俗!还没有自己胸肌上的俄语好看。
把最后一张照片放好后把苹果强制塞到晨旭用力到扭曲的手中。
声音像是碎了冰般又冷又无情“小声点,你的助理走了,没人能帮你”
看着手里快被削得只剩核了的苹果,晨旭一愣视线开始模糊,狂躁的情绪倒是罕见的平了下来。
记忆里那小鬼每次削出来讨好自己的水果也是这样只剩核了的。只是再也没有了。
晨旭胡乱抹了一把不断坠落的泪。拿手机打字给江声看‘晖晖的死不止那么简单,我知道你的消息比较灵通,看在何闲的份上帮我一把好不好?’
回应晨旭的还是不可撼动的冷脸。不带丝毫情感完全置身事外的漠然。
‘何闲还不知道你的病吧,他知道你那么冷血吗?六岁父母被困火海时冷眼旁观!看他们活活烧死无动于衷,十岁无视自己恩师被强/奸时的求救……’
“知道的可真多!能证明什么”江声指尖随意的转着打火机,笑意不达眼底。
‘情感障碍不常见,你说何闲知道了他会不会质疑你的喜欢’
……
“这个可只值一个线索”,“可真是难为你了,好好把握”
江声收好打火机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面无表情的接着道
“呵呵”,“互联网真是个好东西!睡吧,小哑巴”
达到目的的晨旭无视江声的嘲讽戏弄,闭上眼睛。
休息室内何闲四仰八叉的横在床上,白色的T恤上滑露出敷着腹肌的腰肢。
江声轻笑着使坏,把何闲的衣服完全撩上去,手肆无忌惮的在何闲的腹肌和胸肌上游走。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六块腹肌不错!
按理说体生成天被太阳暴晒皮肤应该不黑也得黄。而何闲的皮肤却是惊人的白,或多或少是俄罗斯血统的作用。
可能是这几天精神紧绷,没怎么睡觉,只是江声进来的时候模糊了一阵,感知到是江声,又睡过去了,这会儿怎么弄都弄不醒。
见何闲睡得毫无防备,薄薄的嘴唇此时无意识的随着呼吸一开一合,时不时含住自己刻意伸进去的食指,心尖一颤,心里瞬间软塌了一块。
玩了一会儿也不忍心真的把人弄醒了,把他的衣摆扯下来盖好,才退出房间。
晨旭的病情还是不见得好转,能清醒的时间不过两小时,其余时间不是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摔东西就是神经质的盯着一个地方。
其余的人都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只是景德首富易了主,三人团体还是三人,只是不再是原来的三人了。
…………
曲江一带一年的三分之一都处在雨水和雾气中。
今天也不例外。
“就这些?”太师椅上套着黑色无袖T恤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弹了弹烟灰翻着手里的资料。
“弄到这些资料都折了我们一半的人手,不说加钱,先生尾款总该付了吧”
“抬头啊白老板,想要就自己过来拿”那人抬手示意后面的保镖把箱子拿上来放手边的桌子上。
只是白先生带的人还没碰到密码箱手就被瑞士刀钉到了桌子上。
“你……”
“钱,是自己凭本事拿的,显然我不在意这些,但是我最讨厌别人耍心思”
“剩下的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拿”
看着屏幕里妻子和女儿惊恐的挣扎,白铮只能憋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悠闲躺在太师椅上的人。
“不选?看来还是不相信我能干出什么事情”轻笑一声,鲜红的薄唇轻启“砍了,右手贵点”
“啊!不要啊!救命啊!!!”
“爸爸……”
“住手!你这个疯子!快住手,啊!!”,“我给我给……我给!”看着女儿和妻子的手双双掉在地下,女儿也因此昏死,生死不明,白铮再也控制不住。
“呵!真可怜,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吗?”
看完拿上来的资料,男人嘴角一直挂着的笑一凝。转而冷冷的开口:
“都杀了,一个都不留,你们知道怎么做的,君雪。”
男人身后的保镖闻言随从的掏出腰间的枪装上消音器,解决掉所有人后,低头深深看了一眼太师椅上的人,苦笑一声,无声的说了句‘再见’后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抽完最后一口后,把烟摁在白铮死不瞑目的眼珠上,直到火星子熄灭才慢条斯理的收好资料和烟头,走出浓雾笼罩着的院子。
——————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好累呀,老婆~我不想吃饭~”
“不吃?那你准备饿死自己?”夹了一块才凉拌好的黄瓜喂给身后一直抱着自己腰的大型犬,问了句“辣不?”
“没有你辣”偷了口香后乐呵呵的抱着人看江声做饭
“要死啊你”轻飘飘给了何闲一手肘才到“等一下去医院的路上再吃,先不做了”
“好嘞!”
吃完后听到晨父在医院两人就在外面逛了一会儿。
“何闲,如果我说我……”
“嗯?怎么啦”
“……没怎么”江声慌乱的低头拿出一根烟点上。
夜晚的猎猎作响的风,没吹散闹市人们脸上的笑容,却吹散了少年几经犹豫后孤注一掷勇气。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爱之人的另一面完全颠覆了你的认知,你会怎么办?”
“怎么会?”
“做个假设”
做个假设的话,嗯……
??
“还是不成立啊!”何闲看着认真的江声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他是真的没想过,而且现在让他想他也想不出来啊。没经历过咋想?
“哎呀!江声,你看大西瓜!”何闲注意力立马被转移,惊喜的拉着江声冲过去挑西瓜。
江声:“……”
“老板,给我搞个大的”
“……”
到医院后江声见晨旭清醒着便支走何闲和晨父。
单刀直入地切入话题“查不出来”
‘你怎么会查不出来?我这神经病都能查出所谓暴乱的平民背后是器官贩卖!你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晨旭砰一下挥掉手上的针头怒视着江声。
虽然人清醒着但肢体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抽筋,情绪也易激动。
“那你自己查啊,找我一个高中生做什么”
‘你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吧!前天传出消息白铮死了,全国都能排上号的情报局‘迷迭’的头子,你说为什么被杀?谁有能力让他死得悄无声息?’’
‘你参黑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呵,你不说我总有一天也会自己查到,早晚的问题,只不过你的情感感知障碍就不知道何闲在不在意了’
“你既然知道我有病,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可以做到让你家晨晖的爸妈悄无声息地消失”眸子里平静得似一潭死水。
“你应该不希望晨晖的遗愿落空?晨旭,哦不,应该叫林旭!”
‘你果然是查到了什么,给安纳托利亚的那群人钱的是一个纹着布谷鸟的,而那个刚好是一个加入了杀手组织的通缉犯,他与器官贩卖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不是暗杀或是器官贩卖是什么!’
“是误杀”江声扫了他一眼,冷冷的接道“他们的目标是曾国志,参与过缅甸一带的人口贩卖,因为一个情人被端了老窝后卷着钱跑路跑到美国被另一批人劫得后又周转到土耳其,在安纳托利亚被前老板老鸭也就是纹布谷鸟那个看到,起了杀心,买通那里的人杀曾国志”
“没想到你们俩也在那里,误杀的事情传到老鸭耳朵里后,他不知道以什么代价让他加入的组织R出面压了下来”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信不信由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去叫护士扎针。
‘误杀!’好一个误杀!到头来还成了自己运气不好了?!呵呵哈哈哈!
晨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会长,出去玩吗”
“手拿开,不去了吧,等一下叔叔要来”
“我爸?他来干什么?”何闲收回摸着江声腹肌的手改为搂着。
“你猜”
“哼,之前那么久都不来,现在都快毕业了才来”何闲委屈的嘟囔。
江声只是笑笑没说话。
何时来时刚好做完最后一道菜,何闲记着何时之前没来看他趁机发小脾气挖苦何时是赶着饭点蹭饭。
知道自己忽略了儿子,让宝贝儿子受委屈了的何时也不在意,还贱兮兮的逗何闲,说要多吃两碗饭,毕竟别人男朋友做的东西什么都香。引得何闲把他爹按在沙发上捶到何时求饶。
等到三人吃完饭坐沙发上后天已经黑了。
打定主意不回家在这里住一晚后,三个人躺沙发上看电视聊天。
江声才把洗好的水果放茶几上,父子俩又为了这盘水果掐起来了。
何闲把何时按到沙发上去抢他手里的山竹,大声嚷嚷“那是我的,我亲自挑的,最后一颗了!何时!你还给我”
何时一把抓住这孽子乱挥的手,大笑着逗他“写你名字啦,我先拿的就是我的,不给”
“何时!我的!”
卯足力气把压自己身上的人掀翻一屁股坐上去,乐了“我是你爸,我当然是你的了”
何闲推不动只能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是说山竹是我的”
“哦~我就不是你的了吗?”
何闲眼见山竹都被剥完挣扎无果只能求饶“爸爸你好重啊!快下来”
“知道厉害啦?就知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打不过我。”何时把剥好的果肉喂给他一半,一半分给旁边坐着看戏的江声,得意的拍了拍何闲的脸。
“哼,算你识相,知道剥好了喂到本少爷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
“爸爸!真的很重!快下来”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是的话当肉垫让爸爸坐一下怎么啦!”
“爸爸~”
“何叔叔,你别欺负他了”
“就是!就知道欺负我,会长快帮我揍他!”
何时:“……”合着他才是外人呗。
“快点江声,快拿你的散打冠军的水平吓死这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
“下去下去下去!”何闲边推何时边嚷嚷。
“散打冠军?这么厉害”
“不止是散打冠军还有柔术、跆拳道、电脑、医术什么都很厉害”
“嗷嗷,还认识很多武器,我的会长还有好多反真的呢,你没有吧,哼哼”
何时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江声“是有点厉害呀”
江声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那小江这么厉害有得去处,你呢,你打算毕业后干啥”何时揉了揉何闲毛茸茸的头,笑着问道。
“我?我肯定要当警察呀!”
见何闲一脸正义使者的模样,何时故意逗他“你那个分数算了吧,哈哈”
“我考得上!你瞧着,我以后要当最好的警察,保护你们,保护好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每一个!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有正义,就算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你呢,江声”
“我没有什么想法,干什么都一个样子,只要有时间陪你我都可以”
“啊,那没有的话那你帮我好不好,当医生吧!”
“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淡却充满希望。
人也总归要往前看,时间也并不会为什么而停留。
晨旭的病情愈演愈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从最初的一天醒一两个小时变到几天才清醒一两个小时。公司也由晨父签字卖给别人的途中被江声接下。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某平台上爆出一则惊天大料。
——景德最大的制药公司联合缅甸器官贩卖。
——梵富制药有限公司高价出售假药。
一瞬间网上舆论一面倒,全网都在讨伐寻求正义。
作为公司掌权人的何时被带去警局问话,一时间公司股份暴跌,落入众矢之的。
何闲公司警局两边倒,几乎没合过眼。
一个星期了还是不见任何成果。何闲知道爸爸肯定是惹到了什么人,只是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找不到什么人能帮自己,晨家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自己一直的目标都是警校,并不关注公司和人脉,一时间也找不到人帮忙。
一边得赶鸭子上架稳住公司一边得随时注意着警局那边,忙得脚不沾地。
江声高考完无事,也只是默默的在家给何闲做饭陪他,只是等何闲出去时靠着窗台默默抽烟平静的低头看着人上车走开。
——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同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不管怎么说何闲都无罪”
“是,子不承父罪,但前提是子不享利!没什么好说的”
“或许你和那群人没什么区别,我看错了”
“不管怎么说别动他,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威胁我?”
“嗯”
——
舆论迟迟压不下来十天后本该出现在公司的人出现在了江边。
醒来时何闲看着奔腾而过的大江焦急慌张的心情被强迫压下,尽量平静的开口安抚绑匪的激进情绪,寻找机会。
“大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以慢慢说,或者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料绑匪听后目眦欲裂,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把刀架在何闲的脖子上“怎么帮!我女儿都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怎么帮!我现在就想要你杀人偿命,你父亲是个食人魔,你又怎么会是个好东西”
何闲想说自己的爸爸不是,看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自己说了等于刺激绑匪,自己出事那爸爸才是真的完了。
“肯定有什么误解,警察也在进一步调查中,在结果出来前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人”
“网上都在说,有图有人证,你让我怎么不相信!”
“器官贩卖,你知道器官贩卖会毁了多少人的家庭吗!我女儿她才成年!她乖了一辈子寒窗苦读十几年,才得到录取通知书开启新的生活!就被骗到缅甸割了一个肾,还被人羞辱。若不是有缘人相助,她连回归故土都做不到!一辈子留在毁掉她的地方了!你让我怎么不激动”
“你是过得好,吃着喝着你那畜牲父亲的人命钱吹着空调吃着五星酒店,你有想过那是别人的器官换来的吗!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吃下去的啊?”
面对失去理智陷入颠狂的人何闲说不出什么想法,贩卖确实是畜牲,但何闲相信何时不会是畜牲。
“她才成年,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世界,不想我为了治她受苦太累我,只能跳河,你知道吗?她跳下去的时候那种绝望,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这里跳下去,我想跳下去和她一起走,可是我不能,我不能你知道吗!我得给她报仇才能走!”绑匪声泪俱下,崩溃朝着曲江大哭。
“大家都是为人父母评评理,杀人犯的儿子该不该死,我该不该杀人偿命?”
不知何时被打开直播的手机怼到何闲的眼前,直播间的人数上万各种谩骂飞速晃过。
“警察到半路了,你想办法联系绑匪,快点!我开车”江声接到消息立马卡车往曲江赶去,时不时分神注意着后面紧紧盯着直播的何时,怕自己赶不过去,油门不要命踩到最大,可曲江离景德太远,再着急也不能立即飞过去。
何时抽空抬头看到飞速倒退的景物倒吸了一口气。
“慢点,我不想何闲没事你倒先出事”
“来不及了,情绪不对”
何时没再开腔,看着直播上那些人的话气得手抽搐。
屏幕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你看这么多人都希望你去替你父亲偿命,都想要你死,不是我不放过你”
“不对!录屏!录屏!”
“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人在受到生命威胁无力回天时反而会表现得很平静“我爸爸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我相信他,希望在还没出结果的时候网友们能嘴下留德”
“还有希望能录屏给我爸爸,我很爱他,爸爸我相信你,希望你在没有我的时候也好好活着,过得开心点,不用再意那个公司了,把它卖了去旅游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做一个快活的小老头”
“最后,我的亲朋好友们,你们好好过日子”
“本来说好的和你过一辈子,我们去爱尔兰结婚的,但是现在我要食言了,不要生气,你要是生气了别人看不出来就没人哄你了,所以要表现出来,不然你会难受的,照顾好自己,如果可以帮我看看我爸爸,他会做傻事,你也不准做傻事,你的人生还长,你可以继续做医生……”
“快说,说完了上路……来不及了”
“噗……”
“碰……”
车辆随着刀子的插入狠狠的撞在石壁上,车头瞬间四分五裂,江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掰掉穿透手臂的汽车零件,拖着眩晕沉重的身躯跌跌撞撞奔向被绑在凳子上的人。
水果刀整根没入身体,何闲明显能感觉到冰冷的铁器横在身体里,阻碍着心脏的跳动。
身后巨大的浪花砸在石壁上震耳欲聋,冷冽杂乱的大风夹杂着水汽毫不留情的砸在每个人的身上,空气潮湿粘腻。
“江声!别过来!”看着满身是血的江声,何闲顾不上还插在心脏的刀崩溃大喊。
“闭嘴!”
“别过来,不然我把他推下去”
江声闻言愣了一下,还是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路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
“停下!我叫你停下!我不想杀无辜的人!别逼我!”一边红着眼大吼一边拉着何闲的板凳后退。
眼看他们离岸边越来越近,江声只能冷着脸停下来。
“说了别逼我!我只是想为我女儿报仇而已”目眦欲裂陷入颠狂的男人抖着唇胡乱抹掉汹涌的泪水,强撑着努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拿着刀死死低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少年。这个杀人犯的儿子。
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纪,可是回不了头了。
“我死了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命该如此,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不是今天死也会是明天的一场意外,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谁也留不住,不要自责,会长不要哭啊,你们还有——”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拖走,接着便是失重。
江声看着双双往后倒的人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跟着跌进水里。
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爱人掉入江中前后都没有,只是心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这已经是被救后的一个星期了,掉入水的三个人被捞起来三个,死了一个,进监狱一个进医院一个。
在医院醒来后江声无视掉医生的强力留院沉默着离开重症监护室。
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棺材里的人,江声说不出什么感受,夹着烟沉默着摩挲着何闲浮肿的脸睦光晦朔。
回忆如走马观花一帧一帧在脑海回放。
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搂着他去打篮球了,再也没有人带他去看落花舞再也没有人在落日下吻他了……
再也不用陪着人做无用的事了,再也不用坐那吵人的破机车了再也不用做饭了再也不用半夜起来哄人睡觉了……
烦人精也不要他了……
滚烫的水滴砸在抚着脸颊的拇指上,却没唤醒沉浸回忆的人。
沉默良久面无表情的在裤子上蹭掉手上混进指尖血肉的烟灰起身,弯腰虔诚的吻了吻何闲的额头和泛青的嘴唇。
当天晚上S国全国电脑瘫痪了整整两个小时,惊动政府,首席受损最严重,可却迟迟没动静。
第二天同时登顶热搜的是前段时间的澄清证据。
梵富公司是有和缅甸合作,只是合作的对象在合作期间的人口贩卖必须得全部经过公司审核,若出现S国人则违约,违约金为10亿且立即终止合作。
且器官优先配型S国人,所谓假药是刻意给其他制药公司盗取的配方,只是商战,所有制药公司的配方效果副作用对比全都以图片形式呈现,对比下来梵富制药公司的成品药有效且副作用在所有公司中最小,有图有证据。
附赠一段何时的视频。
视频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半框眼镜只是西装变成了病号服。
“以前是你们负我现在也是,我何时问心无愧,恶心人的勾当我干过,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年前还是个制药公司的小职员时我老婆得病我跪着求公司的老板求他给我几副高效药,市场上的药是资本产物,我老婆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可是没用,他把我羞辱了一顿辞退了我,我不能放弃我老婆,那是我的命,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拿我知道的制药秘方和老板的龌龊事威胁他,
他给了我一颗药但是回去的途中他儿子打断了我一条腿,药被血染红我还是强迫我老婆吃下。幸好我老婆意识不清。
后来我自己顶着压力研发出新药,可不可以救我老婆的命我不知道,我没做过实验,我拿他的儿子试药,我成功了,但是被老板知道,抢走了所有,我被赶出了我的房子,我只能抱着我老婆孩子在桥下渡过了一晚,等我联系到朋友时我老婆尸体都凉了,
很夸张是不是,可是资本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呢,房子存款是我的但是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第二天我在朋友的帮助下上网控诉,抖出制药界的不堪,说都是以赚钱为主,效果越来越低。
是你们骂我蹭热度,在所有公司恼羞成怒倒打一耙说我盗取公司制药秘方试图拿无中生有的事威胁老板时骂我畜牲,为了钱把自己老婆拉到桥底熬死不治病!
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吃瓜群众正义使者自以为是站在道德制高点骂我为了火赚取流量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我没有计较,因为我体谅你们不知者无罪。我只是把王总和他一家人的身体试药试完后扔到了缅甸。
我求了很多家公司,没给我是他们本分我没动手但是落井下石的我一个都没有放过。
现在还是这样,你们一辈子都被资本指使掌控着还不自知!
多可笑!
键盘侠?营销号?娱乐公司?现在的我无牵无挂,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了,没办法谁让我儿子找了个厉害的老公,天涯海角又怎么样,错了就是错了,得认!得为你在网络上的言行买单,准备迎接我们哦”
一个星期后,一个号和发言记录配一张残肢照片,九个人九宫格的形式配成一张照片,整整一万张照片挂上热搜。
娱乐头条被这两个占据,怎么撤都撤不下来。
八天了,何闲的尸体经过特殊处理没有发臭而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静静的躺在铺着雪狼皮草的水晶棺材里。
“你这么做他会生气的”
江声一遍一遍描绘着何闲的眉眼,对身后人的话不置可否。
“他要是在,看到你这样子肯定会把我们全宰了”
“是他先不要我丢下我的,他不要我跟,阿闲也不要我了,都要丢下我都不要我跟他们走,让我听话……”
嘴角微扬,温柔的拿掉掉在何闲耳朵上的头发才接道“我不想听了,这次……这次我再也不想当好孩子了”
“情感缺失是感受不到喜怒哀乐的,所以活着没意思,一直都没意思。”
“感知不到情绪,行尸走肉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伪装自己,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没有盼头”
“可能一些人活着就只是因为他懒,不想自己动手”
“不希望活着也不会期待死亡的到来,死活自始至终都无所谓,荡然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命运抉择”
“把照片给李句,告诉他李恩恩是何闲我们两个旅游时救回来的,死在他手里被他硬生生扎破心脏的孩子和他女儿李恩恩同岁,同一天高考,他做梦都在想当警察,但是他当不了了,人死如灯灭,他是我爱的人,我这辈子无父无母就追着他粘着他,没他我活不下去,所以我打算去陪他”
“还有,再替我告诉我代何闲原谅他了,让他好好活着,再出来还可以继续替他女儿和我们看没看过的风景和没做过的事”
“记住不能让他死了”
“好,再见,再也不见”
——
乡下,一个黑裙女子踩着恨天高夹着烟等着旁边钓鱼凳旁边倒地抽搐的人。
第二根烟的时候地上的人脱力的仰天躺在草地上,怔怔的望着天。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能让你说话保持几分钟清醒的东西”
“清不清醒对一个该死的将死之人来说不重要了”
“嗯,知道被人利用了还不错”
“能做到那么大动静整个S国没几个组织”
女人弹了弹烟灰没说话。
“是JOKER或是黑泥中的一个我没猜错吧”
“嗯”
“能驱使神出鬼没的王牌组织全巢出动,一个星期九万多人不是断手就是拔舌”
“这个人还是这个组织的头目没错吧”
“嗯”女人摁灭烟头随手揣进包里。
“你该走了”说完高跟鞋穿透躺着的人动脉,鲜血溅上鞋子,女人慢条斯理的拿死人的衣服擦干处理好现场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死后按照意愿一帮人融合两个江声何闲的骨灰带到大海边,迎着杂乱冷冽潮湿的海风坐着轮椅的男人把骨灰递给黑裙的女人。
“他说不想让最爱他的姐姐看到自己死时丑的模样,这副吓人的样子还是情敌来好了,剩下的他希望你能完成,”
女人闭上眼睛深深的吻了吻骨灰盒静静的把脸贴在骨灰盒上“嗯,他曾经说过把扬骨灰是解放那个人,带给他新生和自由”
男人低头目光空洞“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始于淤泥,自是悲剧”
“再见,丑丑”
“再见情敌”
扬骨灰的那一秒众人胸口一热,穿得薄的人胸口透出若隐若现的金色图案。
众人虔诚的抚胸鞠了三躬骨灰扬完金色图案消失热意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