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天狼星》风眠夜

3、重逢

　　啪嗒、啪嗒.....

　　寂静的废弃大楼里响起了悠闲的脚步声，那人每走一步，迟雨的心脏就会猛地收紧一下。

　　疯子......

　　迟雨欲哭无泪，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一场袭击案的发生。

　　那个传闻中的城市游侠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将追赶自己的男人碾碎，随后将拳头对准了自己。

　　跑！不能停下，被抓到就会死！

　　这个念头驱使着迟雨向前狂奔，他的义眼遭到了入侵，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团乱码。

　　“啊！”

　　和盲人没什么两样的迟雨脚底踩空，从钢架楼梯上滚了下去。

　　完了。

　　游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迟雨感觉自己心跳骤停。

　　“为什么要跑呢？”

　　一阵低沉的笑声后，迟雨被人紧紧扼住咽喉，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发出两声痛苦的低吟。

　　“呃.....呃.......”

　　“我刚刚听见了你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你似乎认识袖剑？”

　　游侠的声音意外的很好听，像一阵清凉的晚风。

　　求生的本能让迟雨疯狂点头，“认识....呃...认识....”

　　感受到紧扣脖子的力道减弱了些许，迟雨咳嗽了几声，“他是我师父......”

　　“啊。”

　　游侠发出一声恍然的感叹，“原来是师徒啊...”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亲近吧？”

　　迟雨再次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是...是的，我师父对我有求必应，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帮你联系他，让他来见你！”

　　话音刚落，扼住咽喉的手猛地加大力度，血液上涌，迟雨感觉一阵阵发晕。

　　“关系这么好啊，真让人羡慕......”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迟雨在心中不停咒骂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祈祷着师父能快点来救他。

　　“我问你，他，过得好吗？”

　　大脑似乎因为缺氧而变得迟钝。

　　几秒后，迟雨才意识到这疯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师父。

　　回想起师父这几天的脸色，他犹豫着回答道，“好像......不太好......”

　　疯子没有说话，短暂沉默后，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他，有恋人吗？”

　　为什么问这个？

　　迟雨意识迷离，“没有，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一直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

　　疯子将这四个字重复了很多遍，像一个宕机了的机器人。

　　在迟雨看不见的地方，闪着强光的越野车疾驰进工业园。

　　“啊，你偷偷向他发送了这里的坐标啊......”

　　疯子发出一声叹息，“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儿的。但我暂时还不想和他见面来着。”

　　他放开了紧握自己喉咙的手，随后，迟雨听见一阵金属弯曲摩擦的尖锐声响。

　　那疯子似乎徒手将楼梯的铁质扶手拆下来了一截。

　　他将铁棍拿在手中，在砸向迟雨的后脑勺前，他低低的笑了两声。

　　“那么，替我给他带个话吧，就说......”

　　“好久不见。”

　　*

　　从踏入这片废弃的工业园区开始，申润的内心就被一阵不好的预感填满。

　　不，准确地说，从梦见了久违的人开始，这股不好的预感就占据了他的思维。

　　天空仍旧无声无息地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不远处，巨幅广告牌的霓虹灯光将雨水都照映成了紫红色。

　　“申哥，地图传过来了。”

　　卢修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申润回过神来，推动手中M221微冲的保险装置，另一只手将头顶的护目镜拉下来戴好。

　　和迟雨的通话信号中断后，他婉拒想要提供帮助的约苏亚，带着驻守在伊甸酒吧的海姆达尔成员，火速赶到迟雨发送的坐标位置。

　　这是一片工业园区，早在自由战争前就已经被弃置，如今已经沦为帮派和混混接头交易的场所。

　　高低错落的厂房和办公楼大大增加了搜救的难度，但申润神通广大，来的路上就搞到了工业园的详细地图。

　　“得先确认迟雨的位置。”

　　在等待三维地图渲染在目镜视域上的同时，申润指挥着两名手下，通过各自的网络接入仓，与蜂鸟Ⅱ型无人机建立连接，控制两架无人机对整个园区进行扫描。

　　蜂鸟Ⅱ型是军用无人机，外壳涂装了自动迷彩，最顶级的电子义眼也很难捕捉到它。

　　“你们动作可要快点，这两台无人机耗电速度快的吓人，我们来得匆忙，车上的电池储备不够。”

　　和两人交待过后，申润领着卢修斯和剩下的人走入最前面的厂房，刚一进去就看见一大片血迹和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他走上前去查看，尸体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脖子上还挂着许多彩色珠宝串成的项链，看起来像是个神职人员。

　　“这应该就是被迟雨勒索的那个冤大头，看穿着打扮，是个牧师？”

　　申润蹲在血泊旁，连接上了尸体的网络接入仓，果然发现了熟悉的入侵痕迹，一看就是他徒弟的手笔。

　　迟雨很爱玩这些小把戏，仗着自己天赋异禀，经常在过路的客人网路接入仓中植入恶意木马。窃取这些人脑子里的数据后，再以此来勒索钱财。

　　他从来只挑那些不那么干净的人下手，这些人要么是通缉犯，要么即将成为通缉犯，面对迟雨的勒索，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手脚都被折断了。”

　　卢修斯同样俯下身，隔着手套翻看沾满鲜血的尸体。

　　和所有袭击案的受害者一样，这位“牧师”也被击碎了脑壳，只是情况更加严重，整个脸都凹了进去。

　　“不止是四肢，还有脖子，连手指都被一根根掰断了。”

　　卢修斯正说着，无人机操作员的声音通过他们的通讯芯片传入几人耳中。

　　“申哥，人找到了！”

　　操作员的声音有些激动，“就在你们对面那栋办公楼第四层和第五层楼梯间的转角处，两个生物信号，那个游侠也在！”

　　申润精神一振，“先扫描他的面部信息。”

　　“好，我现在就......”

　　操作员话说到一半，声音陡然变调，“不，他发现我了！他，他在侵入无人机的网络！”

　　“切断链接！”

　　申润大吼一声，但为时已晚，操作员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断开了与通讯频道的连接。

　　来不及多想，申润向厂房出口狂奔而去，“卢修斯和我去救迟雨，剩下的人堵住工业园的所有出入口。”

　　“是！”

　　申润冲进厂房对面的办公楼，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五楼，在楼梯转角处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徒弟。

　　还好，四肢完整，只是头上破了个洞。

　　稍微松了口气后，申润拿出一支加速心脏供血的“特效活力”，动作干脆，直直扎在迟雨心口处。

　　快速做完这些，他没再停留，跨过迟雨昏迷的身体，踏上最后半段楼梯，申润在整排落地窗前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就是他了，百起袭击案的制造者，搅弄满城风雨的城市游侠。

　　申润心中一喜，终于让他逮到了。

　　下一秒，那人用拳头打碎落地窗的玻璃，没有任何迟疑，纵身一跃，从五楼跳了下去。

　　？

　　这里是五楼！

　　申润冲向落地窗前，眼睁睁看着那人平稳落地，在地上翻滚一下后，再次融于黑暗中。

　　这还是人吗？

　　申润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细密的雨滴从缺口飘入大楼内，将他额头上的碎发全部打湿。

　　“申哥，那个人的生物信号消失了！他好像已经逃出去了......”

　　通讯频道中响起另一个无人机操作员的声音，随后是其他人诧异的惊叫，“我们这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过，这特么不会是个鬼吧！”

　　身后，卢修斯扶着重伤的迟雨朝他走来，冷着脸，低低骂了一句，“又让他跑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赶往案发现场追击城市游侠，但无论部署得有多周密，这家伙总能像插了翅膀一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没有任何痕迹，就像个幽灵一样。

　　“师父……？”

　　倚靠在卢修斯肩膀上的迟雨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表情痛苦，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个方形的物件。

　　“给你这个.....”

　　那是一部旧手机。

　　申润接过，不明白徒弟给自己一个又破又旧的手机干什么。

　　他解开锁屏，屏幕上有一个闪烁的红点，正以不慢的速度移动着。

　　“我想给他植入定位木马来着，但他ICE等级太高我破解不了，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注】

　　*
　　“呜——”

　　轮船的汽笛声从不远处传来，圣格兰奇地理位置优越，原本就是科罗利亚州最大的交通枢纽，哪怕是深夜，依旧有货轮进港。

　　申润跟随定位器的指引，来到翡翠湾的一处港口后，旧手机上的信号消失了。

　　或许是城市游侠终于发现了迟雨粘在他袖口的定位器，又或许是过于复古的定位器被雨水影响了信号稳定。

　　总之，线索又一次断开了。

　　“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丑陋的一笔......”

　　他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拿出烟盒中最后一支烟，点燃。

　　来都来了，抱着这样的想法，申润沿着步行街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走过游戏厅，走过便利店，路过一家装修华丽的俱乐部时，门口站着的外表靓丽的蓝发复制人上前揽住他的肩膀。

　　在看清他的脸后，这位女士被吓得花容失色，“申...申哥，我不知道是你...”

　　申润不知道一个从事SQ行业的复制人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也没兴趣知道。

　　他继续向前走着，在这个时候，申润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像是要吃了他一样的、灼热的目光。

　　那位朋友不是已经被卢修斯他们关进涅槃的地下室了吗？

　　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乐器行门口。

　　或许是为了躲避那道目光，申润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穿着黑色朋克马甲的男人在打瞌睡，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

　　大概这家店的顾客主要是朋克青年，墙上挂着的大部分是吉他，插电的那种。

　　或许是上帝将申润的天赋都配给给了网络漫游，他在音乐方面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是音痴。但他却对吉他很有研究，当然，这不是指演奏方面。

　　曾经他为了送某人一把称心如意的吉他，近乎疯魔一样学习着这方面的知识，从拾音器到琴身该用什么木头，直到今天仍然记得。

　　墙角不太显眼的位置挂着一把蓝黑相间的吉他，这是一把SG型的电吉他，双切角设计，造型酷炫。

　　申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把吉他，表面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涂料，霓虹灯照在上面，折射出繁星点点的光芒。

　　申润认识这把吉他，当年他找了它很久，最终只买到了类似的款式。

　　收到礼物的那家伙完全不买账，边哭边嚷嚷着不要平替，申润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哄好。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老板，这琴我要了。”

　　申润将吉他取下，走到柜台处，叫醒了睡着的老板。

　　“天狼星啊，这个已经卖掉了。”

　　老板揉了揉眼睛，表情有些尴尬，“那个客人说没地方放它，暂时寄存在我这里，新进的琴还没到，墙上缺一块不好看，我就把它挂在角落里了...”

　　“啊，原来是这样...”申润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看来是没有缘分。”

　　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叮铃铃作响，又有客人走了进来。

　　“店里还有其他类似的款式，您可以看看...”

　　申润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就想要这一把。”

　　“是要送人吗？您很有眼光，这把琴很多年前就停产了，它和大明星卫蓝手里的猎户座是出自同一个制琴师。”

　　老板面露惋惜，“真是的...买下它的那位客人也很喜欢它，要不然...”

　　正说着，老板抬头看向申润背后，眼中冒出光芒，“啊，他正好来了！或许你们可以聊聊。”

　　老板笑着向申润身后的方向挥了挥手。

　　“聊什么？”

　　一道和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海风吹过湿热的夜晚。

　　刚准备转身的申润僵在原地，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这位客人也想要天狼星来着，我想你们或许可以交流一下。”老板热情地向来人解释。

　　声音的主人发出了低沉的笑，他伸手从申润背后拿走了吉他，“好啊，我可以把它让给你。”

　　申润机械地转动脖子，入目是一个宽阔的胸膛，身后的人身材高大，几乎比申润高出半个头，他不得不抬头去看。

　　那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纤长的发尾用一小截金属发圈束起，垂在胸前。

　　他面庞棱角分明，却并没有攻击性，五官像是雕塑家用刻刀一点一点耐心塑造出来的一样，整个人美得像一幅油画。

　　申润睁大了眼睛，眼眶几乎要裂开，熟悉的面孔与记忆中分毫不差，较之七年前，他褪去了原来的稚气，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梦中的人顺着梦境走入现实，申润这才发现这张脸比记忆中还要好看数百倍。

　　“申...申泽？”

　　他哑然失声。

　　拿着吉他的貌美青年同样震惊。

　　他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耳垂上挂着的水滴耳饰跟随着情绪微微颤抖。

　　“....哥?”

作者有话说

　　注：ICE，全称Intrusion Countermeasures Electronics，反侵入电子元件，设定出自《神经漫游者》，也叫冰墙，和防火墙差不多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