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听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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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梧能感觉到有人在一点点地抽走他的血，他的意识一点点地变弱，他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他好像也就死了，但是还剩着一口气。
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被人按着头灌下了一口苦涩的药，他被那管药变回了原形。
青龙的龙鳞明明是很坚韧的东西，在那把刀下好像是蜡做的一样，银枪蜡样头，他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龙角与刀刃撞上，发出钝响，云青梧听在耳朵里好像和所有的声音都隔了一个世界。
“砰！”门突然被撞开，风肆掠而来，卷起所有缠缚住他的蛛丝，云青梧清醒了一点，嘴角微微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苏却却”比他更奇怪，摸着下巴问旁边的人：“不应该啊，你跟我说过，青龙主看着厉害其实没多大能耐，连修为高一些的妖怪都打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阴恻恻地笑着：“因为你的修为，还不够看。”
“嗤，若你给我更多的宝贝，我怎么可能就这点修为？你要我帮你抓这条龙做药引子，又不给我东西助我修行，这跟又要骡子跑得快又不给骡子吃东西有什么区别？”
“苏却却”也在笑，听起来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云青梧依旧在笑，突然变回人身，用力地抬手，猛地掀起了一阵风，风吹破屋顶，直冲而上，卷起所有的东西全部砸向了对面的两个人。
“苏却却”猛地一闪，身体软了下去，就那样直接倒在了地上，旁边却多出来了一个影子一样的男人。
那个影子忽明忽暗地闪着，有些好笑地看着云青梧：“看来青龙主也就这点本事了。”
大风呼呼地一直吹，可那道影子就像黏在风中了一样，怎么都吹不散。
云青梧接住苏却却的身体，这一回怀中人没有任何生息，不会笑，也不会再跟他闹。
“瑾如方才还担心你会嫌弃我一身酒味，现在看来你是不会嫌弃我了。”
云青梧勉强地笑了笑，只是用手护住苏却却的身体，完全不管那影子飞来的刀刃。
刀还没有靠近他，突然从刀尖开始被冻住，影子没来得及收手，连握刀的手都被冻住，就那样跟那把刀一样碎成了冰渣。
影子迅速地切断了自己一只手，这才避免了冰霜继续向全身蔓延。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旁边那人没有对他撒谎，云青梧作为青龙主确实不算强，甚至连稍微厉害些的大妖都打不过。他放出来的那阵风也只是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没什么特别大的伤害。
但是用那阵风来叫人，效果却很好。
白纨站在云青梧身前挡住他和苏却却，陛下就在他们身边蹲下身来查看云青梧的伤。
“帮手来了，你要的东西拿不全了，还拿吗？”
影子怪笑着问旁边那个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人。
那人拉了拉斗篷，从斗篷里投来一眼，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但他却跑不过白纨的冰刃。
冰霜带着力道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腰，黑衣人就像没有感觉到疼一样，也不管那块冰，全当让它堵住伤口，继续往前跑去。
另一边跑的本来就没有黑衣人快的影子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被自己设的网反向捆得结结实实。
陛下勾着他设的丝线，半笑不笑的样子着实叫人害怕：“跑什么？你能跑去哪里，苏赭？”
陛下轻轻捻着丝线，丝网将影子勒得现了形，模糊不清的脸也现了出来，正是苏赭。
“还是说，你是个傀儡？”
“什么叫我是傀儡？？”
身份被认出，苏赭也不继续装模作样，眼里全是阴狠毒辣。
“刚刚跑的是本体。继续追。”陛下轻描淡写地一句，前来参加婚宴的各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全部冲上去，扒干净了苏赭的记忆，直道他溃烂成一团泥巴，他们才放过他。
牛头啃了一嘴的牛，连呸了几声。
“陛下，您说的没错，这小子还真就是个泥巴捏的玩意，什么破烂，我呸！”
陛下没有理会，抬手封住了云青梧的穴给他止血。
他看着云青梧断了一根的龙角，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众人只听见他和平时别无二致地说：“角断了，应该是接不回去。鳞片过一段时间会长起来。血……你失血不多，按照青龙的恢复速度，一两个月也就恢复过来了。”
什么叫一两个月？！
众人震惊，要知道，按照青龙那种恢复速度，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过来，那不就相当于被抽干了吗？？那可是青龙！
云青梧抱着苏却却，看上去还是呆呆的，他不断地调整着苏却却在他怀里的位置，就好像她还活着，只是嫌弃他身上脏兮兮的一股味道，所以睡得不太安稳而已。
但是其他人都能看出来，苏却却死了，而且死了有一两个时辰了。
青龙再怎么样的神医，都救不了她了。
陛下看见云青梧没给什么反应，无奈地附身，隔空探了一下苏却却的魂。
他的手伸出去，却没有探到一点动静。
“抽灵。”陛下轻轻叹了口气，“苏姑娘被人抽了灵本，做成的傀儡，按这个时间来算，她的魂魄应该已经消散了。”
石化了一样的云青梧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陛下。
他今天不可置信的事真的太多了。
就这样轻轻松松娶到了自己最爱的姑娘，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爱的人知道他不是人类却不在乎，他不可置信。
他回到洞房，等着他的却不是花烛夜而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和爱人的尸体，他不敢信。
他的爱人原来是被人抽了灵，他反而在这里失魂落魄的，导致她现在可能已经……找不回来了。
他真的不相信了。
“陛下，你有办法的吧陛下！让我去哪里找都行，让我去跟阎罗族抢人我也去！陛下，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跪在地上，既是因为他站不起来，也是祈求。
青龙主从来不求什么，他现在只求一个方法。
大概是第一次求点什么没经验吧，他听见陛下说：“朕没有办法。”
白纨刚去抓完人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把抓回来的黑衣人丢在云青梧和陛下面前，试图转移云青梧的注意力。
可是他明显没有成功。
云青梧依旧看着陛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祈求的话。
好像天上人借由陛下听到了就会给他一个方法。
陛下却只是低头看着他，眼睫微微垂着，灰白的发在脸上打下阴影，淡紫色的瞳孔像琉璃一样，他好像是雕刻得极好的一尊石像，悲天悯人，但是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说。
他只是看着，却没有给云青梧任何一条出路。
“小青龙，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却仙主带着几分媚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虽然也算云青梧半个长辈，但是从她半眯着的眼睛，倒也没看出来有几分悲伤。
“可能是都不在意吧，毕竟只是一个凡人。”云青梧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就算死了，再也不能轮回了，全四方不存在了，我们也不会在乎。你觉得我们是这样想的，对吗？”
陛下盯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说着他心里想的那些阴暗的猜测。
“朕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却丹不一定。”
他说着看向却丹，带着一分制止的意味。
“陛下，这事你只顾拦着我可没用。世上典籍千千万，不是光只仙市有办法的。小青龙去找总会找到，你拦不住的。”
陛下看着却丹一脸笃定，没再说什么，刚从泥巴苏赭那里拿来的丝线一转，绞破了黑衣人一层皮。
“朕先去审嫌犯，却丹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和青龙说，朕不会管。”
“那我便多谢陛下了。”却丹妩媚地笑着看向陛下，看着他拎着破了皮的黑衣人向另一个房间走去，白纨向她点点头，跟上陛下，有些犹豫地又看了却丹一眼。
云青梧像抓住稻草的溺水者，一手抱着苏却却，一手拉着却丹的裙摆，连声问道：“什么办法？”
“听风。”却丹轻轻摸着苏却却的脸，“那是个邪术。”
“邪术……”云青梧再一次失望地松开了手。
“对别人可能是吧，毕竟他们没法使唤风。”
云青梧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是说？！”
“对，这个咒法，简直像是为了你们青龙天生设计的一样～”
“旁的人用起来，那还真是吃亏。我现在就教你……”
有却丹做指导，本身又能使唤风，听风咒对于云青梧来说并不算太难。
但是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一次次地问着来自不同地点不同时间的风，然后一次次的落空，没有任何消息。
却丹在旁边听着风带来的结果，帮云青梧抱着苏却却，没再像平日那样取笑什么。
“青梧，此法并没有传言那么可靠，能成功，但是很难。你……””
“我再试试。”
却丹看着他一身红衣，闻着他身上有些刺鼻的血腥味，看着苏却却的脸，无声地把“放弃”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云青梧反复听着风的消息，它们说今天还有别的新人成了亲，有的人家刚死了夫人，有的刚死了小孩，有的人疯了，有的人傻了，众生悲苦，不尽而是。
他听了那么多别人的消息，可就是怎么样都没有听到关于一个关于他的小娘子的声音。
过去的风吹到了现在，没带来一点故人音讯。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苏却却不存在了。
又有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一阵礼炮的声音，云青梧无力地听着那声音，他想，这大概又是哪家成婚的消息。
风中突然响起少女有些犹豫的声音：“你是龙，他们都在说‘龙凤呈祥’，我却不是凤，怎么配你？”
“你是凤凰！你是我的凤凰！”
云青梧向前扑去，用力地抓住了那道随时会散掉的风。
风在他怀里渐渐有了形状，恰好是一个被他抱住的少女，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个算你借的。”
风听了下来，云青梧捧着风中那一点点破碎的灵本，他像个没见过宝石的鸵鸟，捧着那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是捧着最珍贵的东西。
之后云青梧把苏却却那一点残灵放在却丹给他的有灵性的鹦鹉里温养，稍稍养回来的苏却却会说话，认得云青梧，却没有关于他的完整记忆和身为人的感情。
她只知道云青梧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但她却忘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云青梧给这只寄养了苏却却灵本的鹦鹉取名叫凤凰。
他的梦每一次都会在他跟苏却却对拜的时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就是他最开心最满足的时候。
现在他又一次从梦中醒来，窗外的风带来几句他人的耳语梦话，他看向架子上睡得安稳的鹦鹉，突然笑了起来。
“现在我们般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听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