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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陈旧记忆】束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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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看。”沈浟重新捞起木桩上的茶盏，左右看看，这才反应到四周的下人早在林侑习武时就被屏退了，茶壶自然也就收走了。
无奈，这茶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只好一直握在手上，慢慢把玩。
“想到要把我牵制在地面上再动手。”沈浟总结道，“你是凭这个赢了我。”
没想到林侑歪了歪头，那双狼耳又在细微耸动。他挑了挑眉，鼓了两下嘴，才答道：“是也不是。”
“哦？”
除了方才他指出的这点，沈浟暂时还想不出来其他的什么弱点了。
“因为我能感受到，师尊对我并无杀意。”林侑指出来，“这才是我发现的，必胜的关键。”
沈浟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缓过神来，“噗嗤”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本他只当这是场舞招对练，不得见血，一方专心杀敌，一方就得保持清明。
结果现在林侑正是利用这个，将他给摆了一道。
林侑料定自己不会对他动手，索性将计就计，把沈浟逼到圈套之中。
“喏。”林侑手上扬了一把灰烬，吹到地面，“那些藤蔓，就是在第一招的时候下的。”
只见那些个星星点点融于地表，不一会，就冒出小小尖头。
沈浟看了眼，道：“比法宝倒是省事的多。”
若要使用法宝，需要提前摆好阵，施下咒法，如若想使其威力更大，则需要天时地利。
妖力就不一样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在哪使就在哪使。
“其实弟子有个疑惑的点。”林侑突然说道。
沈浟微微昂起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既是要教我实战经验，为何不将我当作是对手？师尊，您这么放水，是不相信我有这实力吗？”
林侑的心中有些郁闷。
不是他非要显摆，只是他的武功真的不算差。师尊这么轻视自己，难道是为了显示他的厉害？
师尊才不过大自己那么几岁，看着也不像是个自命清高的主啊。
“非也。”沈浟答道。
林侑抬起头，与沈浟对视上了。
师尊和自己也差不多高，不过他还有的长，以后可就不是仰视，而是平视了。
只见沈浟很理所当然地回道：“师徒之间，怎可以互生杀意？”
林侑的狼耳动了一下，旋即他才叫道：“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他在与师尊对招的时候，一直是把师尊当劲敌看的。
这可怎么办，师尊不会因此对他产生厌恶吧？
他还要继续学呢，这可不行！
“我知道。”沈浟终于放弃把玩那只茶盏了，他拍拍林侑的肩以示安慰，“往后与我练武时，你也可以一直这样。我可以理解。”
林侑怔怔地看着师尊那双透彻的赤目。
原来师尊，早就看出来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沈浟轻咳了一声，“我能拿得出手的，自然会给。”
他还没忘记林侑要奖励的事情呢。
还没等林侑回答，沈浟心中已经在猜测了。
钱财银两？必然不是，堂堂少主家财万贯，他自己带出来的那点银两都不够买手上那只茶盏。
武功秘籍？没有必要，妖王世家，这点东西怎么会少。
想来想去，沈浟突然觉得，自己在林侑面前，特别像个来蹭吃蹭喝的便宜师父。
“嗯……”林侑眉头微蹙，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
终于，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一个！”
沈浟捏茶盏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神色也不免有些郑重起来：“你说。”
只见林侑手指绕过他的脖颈，牵住了后头的一缕青丝。
“弟子尤喜欢给人打扮，从今日起，弟子天天给师尊束发，如何？”
沈浟平静的面庞上终于有了错愕的表情：“哈？”
假的。林侑心想。
他活到现在，养尊处优到现在。一直只有别人伺候他的命，哪有他去伺候别人的事？
给师尊束发？其实是个借口罢了。
他只不过是为二人创造更多的时间，好多多习武而已。
一日之晨在于计，计开始之前，总归要先洗脸束发吧？
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天天拉着师尊教他习武了。
况且……
师尊的头发软软的，很细腻，很好摸。给美人梳妆打扮，想来也不屈于他的少主身份。
沈浟几乎是一下就抓住了自己的一把头发，下意识地护在怀里，眼里充满了震惊：“你，你要给我束发？每天？！”
他眼角抽搐，和之前那个仙风道骨的沈浟完全不一样，搞的林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事。
“额，师尊？”林侑半抬起手，在沈浟眼前晃晃，“这个奖励不行吗？”
沈浟猛地瞪了他一眼。
林侑：？
往日的记忆浮现在沈浟的脑海里。
自打他记事后，老峰主便云游四海，不再回来。
那时的他也不过几岁，吃穿用度都是云师兄和木师兄安排。
其中，就包括“束发”……
沈浟犹记得，木师兄特别喜欢给他打扮，每日天不亮就拉着他坐到铜镜前，拿起梳子就是猛梳。
为什么要那么早起给他束头呢？因为木师兄那时还童心未泯，喜欢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所以每日都学了很多，很多盘发款式。
木叶生给自己梳，梳不好。于是，他便把目光盯向了还不是特别会束发——相比于木叶生，当然不是“特别会束”——的沈浟身上。
儿时那会，他被困在铜镜前，一次就是一个时辰。每次束完后，虽然好看是好看，但地上也会掉那么多头发……
尽管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不再做那类幼稚的事。但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却依旧成为一枚拔不掉的钉子，钉在了沈浟的心里。
以至于到了后面，木叶生一指他的头发，他就头皮发麻。
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木叶生，后头又跟来一个林侑。
他的头发难道是什么宝贝么，每个人都想来玩玩？！
林侑看师尊突然起这么大的反应，咂摸出不对劲了，犹犹豫豫地，他试探地问出：“要不，弟子还是换一个？”
要是束发不行，递早膳也行啊。
总归能造出个提出练武的机会就行。
沈浟重重地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闭眼忍心道：“不用换，就这个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之前便答应了凡是他能给的都会给，现在却临阵反悔，岂不是会显得他怯弱无能，有辱师风。
紧接着他警惕地向林侑问道：“不过你在束发方面，没有什么癖好吧？”
早晨林侑可是直接扯了他的发带随意所欲地绑呢……
虽说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有句俗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林侑喜欢折腾别人的头发。
沈浟默默偏身，护住自己细长的头发。
“额……没有！”林侑连连摆手，“肯定没有，我只会几种平常的款式而已。”
闻言此处，沈浟才松下一口气。
“就是偶尔，也会有点新意嘛……”林侑喃喃答道。
林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小女童们总喜欢给手边的布娃娃换衣梳妆了。
同比来讲，师尊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翻了几倍的大布娃娃。
可惜，这种想法怕是才刚想出，就要夭折了。
想到此处，林侑暗暗地叹了口气。
将林侑所有的面部表情看透的沈浟：……生无可恋。
随缘吧，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一连呆了好几日。
沈浟在教完林侑后，累的额尖显露出薄薄细汗。
把这小武痴送走后，他原地歇了一会，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这林侑是云师兄和木师兄的结合体吧……
沈浟内心叹道。
他挽起袖子，散了发带，正准备修整沐浴的时候，腰间征道突然震动起来。
沈浟眼神一眯——就到了时间了。
虽说征道为他所控，但他毕竟还没成神，无法完全控制。
每到这种时候，沈浟就得以血压制剑的暴虐。
这几日一直被林侑缠着，都快忘了这事了。
只见沈浟将剑抽出，顺势划过自己的指腹。
丝丝鲜血自皮肉间流出，从剑柄处，淌到剑尾。
剑身泛着微弱的亮光，好像一头正欲苏醒的雄狮，正贪婪地享受着美酒佳酿。
血没有滴落到地上，而是慢慢融进剑身。
眨眼间，沈浟眉间的金色印记又淡了一层，但旋即，恢复平静。
不知道沈浟究竟有没有察觉，只是他看到剑面洁净后，又立马把它收了回去。
褪了外衣，浴堂中热气弥漫。
水面上映出沈浟的倒影。他看了下自己微卷的头发，眼角不免抽搐了下。
——就不该让林侑给他束发的。
今日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新意”，硬是要给他扎麻花辫，若非他最后抗争了下，林侑就得再给他鬓间添朵花了。
还好动作比木师兄要轻柔些，不至于每次束完后地上青丝一片。
沉在水中，沈浟无声抱怨了一番。水面上翻出几个小泡泡。
该回云峰了吧。他突然想到。
如今在这静羽府也待了数日了，如果不早点回去，赶快办收徒仪式的话，怕是会误了吉时。
想要林侑安然长大，单被他庇佑着，不够。只有回到云峰，弟子身份被云师兄木师兄承认，被云峰庇佑着，那才行。
云峰现在是如日方升，名声威动四海响彻八方。往来弟子络绎不绝，入了云峰，旁人要是敢伤云峰弟子，还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惹得起。
这样日后他成道飞升，狼族唯一血脉存活于世，也没有人会去挑衅。
正这么想着，密封的窗户那被塞进来一片羽毛。
沈浟定睛一看，挥挥手将它招来。
这个羽毛，其实是他的独门法宝。
说来奇怪，人界法宝于修行者而言，是很难得的。毕竟会做法宝的修行者，实在是太少了，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法宝的等级之分，其实也是法宝师的能力之分。低级或中级的法宝，可以在寻常的拍卖肆中买到，至于高级的，通常只有“高人赠予”这一条法子。
法宝太少，修行者太多。这法宝之中的顶级，自然是人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而沈浟手中这片羽毛，就是属于高级法宝。
他得到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
——就是高人送的。
那位高人，也就是陪伴沈浟稚童时期的师父，老峰主。
关于儿时的事，他都记不大清了，那时候还太小。只依稀记得师父陪他玩时，顺手掏出了这片羽毛，在他头顶左晃右晃，跟逗小猫似的。
他抓了半天，总是抓不到。就嘟起嘴来，也不说话——这些他那时都不知道，是后来老峰主谈闲话的时候说出来的。
老峰主见他急了，就笑眯眯地把羽毛放他手上，大方地说着要送给他。
老峰主说，这羽毛不是俗物，是至高法宝，取了个大气名字——凤翎。可分身，可传信，可护身，可杀敌。但唯有有缘人能取，老峰主不行，所以这片凤翎在他手上，就只是个逗猫玩的玩物。
看得出沈浟很喜欢这片凤翎，老峰主只是浮夸地做了个“忍痛割爱”的表情，就让他收入囊中了。
凤翎，有缘人……
沈浟看着这片凤翎，默默想道。
可他当初仅仅是喜欢这片，羽毛而已。
不容沈浟多想，他周围并无宣纸，索性就将凤翎沾几滴水，放在木板上。
他每次出行游历时，都会给二位师兄化一片凤翎用作联系。
现在眼前的凤翎，并不是他日夜佩戴的凤翎，而是它的分身。也就是说，师兄们有要事找他。
凤翎在半空之中无风自动，很自然地在木板上写起了字。
沈浟看这字迹，是云师兄。
——三师弟，玩够了没？快回来给我当练手，二师弟太不经打了，没意思！
沈浟：……
云师兄，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直率。
紧接着，凤翎继续划着，沈浟这次认出来，竟然是木师兄的字。
明明他一人给了一片，为何非要二人用一片？他们在传信的时候，是在一起的么？
——小沈师弟，临霜阁阁主于几日前曾偷偷潜入“虚境”，临霜阁与我云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尚不明白他的小心思。此人滑溜，一下便逃走了。昨日我心血来潮夜观星象，人界近来将不太平。小沈师弟若在外面游乏了，不妨回家，我师弟几人几日重聚，可畅聊一番。
凤翎传完了信，便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水迹也因凤翎的消散而渐淡。
沈浟看着那处出了会神。
临霜阁阁主潜入禁地他并不意外，毕竟这属于他们的交易范畴。
不过，真的这么巧？他才想到要赶紧带林侑回云峰，师兄们却在这时也叫他回去——以往师兄们可不会因为这些事唤他回家。
果然，还是时间太紧张了。
给他瞒天过海的时间太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