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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回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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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最亲的人才叫陆云淑朝瑶,陆云逸算是她的哥哥,小时候恶从心起,故意要在旁人的面前扬高声调喊一声朝瑶妹妹。
旁人都说太子公主感情很好,皇后眼中欢喜。可是只有陆云淑知道,陆云逸这样恶劣的行径,只是想要刁难她,而陆云逸也知道,他每次一喊朝瑶妹妹,陆云淑便会从心底里抗拒。
一开始的陆云淑不会表现出来,后来慢慢的,也学会无声的反抗。
是什么时候开始,陆云淑变得张牙舞爪,敢当面违抗他了呢?
陆云逸不记得了,他只看到眼前另一张脸,喊着朝瑶的名字,而他的朝瑶妹妹,任凭那张脸这样亲密地喊着他。
陆云逸顾不得肩膀的疼痛,就要上前,但萧时晏的动作更快。萧时晏护住了陆云淑,与他四目相对之时,都是冷漠。
“陆云淑,你就站在这个人的身后?”陆云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忘记了,你已经将这天下拱手让人了,你已经背叛了祖宗,你被他骗了!”
陆云淑刚要张嘴辩驳,就被萧时晏按住。萧时晏的手腕用力,扯得陆云淑生疼,她刚要甩开,就听见萧时晏开口。
“太子,这三年的处心积虑,你还没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陆云逸眼中愤怒甚极,他也顾不上疼痛,扯断了箭后的肩膀在汩汩流血,他步履蹒跚地向前一步,“是你夺走了我的江山,是你们萧家,步步为营,窃夺了天下!”
“你的江山,我们萧家不稀罕。”萧时晏听到萧家这两个字,目色中才算真的有了愠怒的神色。
既然说到这里,他就将这三年来的一切都说清楚:“这几年里,你多次针对先皇留下来的圣旨,说这是假的,可自有先前服侍先皇的内官说圣旨是真的。”
“你结交大臣,允诺他们只要你坐上龙椅便带他们升官晋爵,可是不成,你便暗中派墨玉去杀人灭口,满门不留。”
“那些大臣总有被你哄骗,一时之间迷了心智的,朕都原谅了他们,可你却原谅不了他们。朝中无人可用,你甚至也没想过他们尚且可用,在你眼里,他们都是棋子,随手可抛。”
“那些人死了有什么可惜,不能助我大业,他们就该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萧时晏声音高了起来,“朝中无人可用,外邦再次来犯,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安能有活口?”
“到时候你连这东宫都坐不稳,更别说龙椅了。”
那是陆云淑不知道的三年时光,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萧时晏也未尝不是,可就在这样痛苦的三年里,萧时晏还做了这些事情吗?
陆云淑的目光多了悲悯,好像萧时晏从选择了成为驸马断送自己梦的那一刻,便一切都是难走的。无人可在他身旁安慰他,陪伴他。
可就这样他硬生生熬过了那三年。
陆云淑觉得陆云逸简直是不可理喻,竟然这样大胆杀了朝中许多大臣。也难怪,萧时晏要做这局,把礼部尚书给换下来。
礼部尚书夏大人,最是左右逢源之人,必然会选太子心腹,不重德行文采,到时候朝中无重臣无能臣,若这天下覆灭了,一切都还要怪罪在萧时晏的头上。
到时候大可以说,是萧时晏窃夺了天下,遭到的报应。
陆云淑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萧时晏的手,她害怕萧时晏不理智,害怕萧时晏就此崩溃,落入和陆云逸撕扯的深渊。
但是萧时晏远比她想象的更强大。
萧时晏的身上散发着威慑,他睥睨着陆云逸,很是看不起的轻蔑随之而来:“若是太子贤能,那么先皇也不至于给了太子那么多机会,宽宥了太子一次又一次,娇惯了太子从不为他人着想,为天下着想。”
“你,你说什么?”陆云逸不可置信,“父皇从来都不信我,他娇惯我,萧时晏你别发疯了。”
“你在发什么疯?”陆云淑实在忍不住了,她并肩站在萧时晏的身边,“通敌叛国的罪,你就当死,可是父皇舍不得。知道天下覆灭,改朝换代已成定局,这才让萧时晏来护天下。”
“现在想来,若是父皇早早对你失望,必定在他临终前就废了你,那时便能断你念想,留你性命。”
也不至于等到今日。
陆云淑悲哀地发觉,父皇将龙椅给了萧时晏,看起来萧时晏得了天下,风风光光,可这满目疮痍的天下,哪里来的风光。
不过就是在替陆家收拾烂摊子罢了。
是他们,锁住了萧家,困住了萧家一辈子。
“你送来的人,朕会还给你,既然事到如今你仍然不悔悟,等你成婚后,便出京城,给你一块封地,永不回来吧。”
陆云逸听到此处,悲愤欲绝,本来就流血不止的肩膀此刻已经覆满了手。他声嘶力竭:“不,父皇既然对我好,那么怎么会不把皇位传我,若是传我,这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我都能救回来,百废待兴,正是能称王称霸的时候。就算这天下就覆灭在我的手里,那也是这天下的命运,我也甘愿做亡国之君!”
不可理喻,陆云淑摇了摇头,她现下已经看清局势了,从前她还是一团浆糊,只困在自己的喜好中。可如今她看到了太子无法挽回的偏执,若是这天下萧时晏不接手,便是生灵涂炭,也许正因如此,萧时晏才愿意接受一切罪责,就算是让陆云淑恨他,也要走到这一步,坐上这龙椅吧。
正如萧时晏所说,他不稀罕这龙椅。
可是这天下是萧大将军和先皇一起打下来的,当初建立了这天下这朝堂,就是要守护着一方的百姓,可是百姓遭殃,他们又该如何袖手旁观呢?
陆云淑冷静了下来,她紧紧握住萧时晏的手:“陆云逸,你从始至终,想到的只是坐上那龙椅,你心中没有百姓,没有天下,想来父皇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失望了的。父皇狠不下的心,我能狠下来,你应该明事理,懂局势,你要知道你自己已经是劣势了。若是你要再争辩下去,便死无葬身之地,你自己选吧。”
“人生一瞬,你不如从今后,活成自己的样子,也不算辜负。”
陆云淑的眼眸里都是失望,她看向陆云逸,心中已经没有了悲喜。来之前她还想着劝一劝陆云逸,也许能让陆云逸回头,可是此刻她知道的,陆云逸是没办法回头的,陆云逸不想要回头。
是不是父皇在最后一次见到陆云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境呢?陆云淑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父皇的那张脸来,她与父皇那张脸遥遥对望。
陆云逸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看着陆云淑那张脸:“多可生动但又狠毒的一张脸啊,陆云淑,你我走到今日的局面,我只能更恨你。我应该早在公主府的时候,就让你死的。”
公主府门前,陆云淑挡下来的哪一箭。那时候萧时晏说那是冲着他来的,多谢公主救了他一命,原来那个时候,就是太子搞的鬼。
陆云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走上前去,面对着陆云逸:“你说,那次的箭,是你想要设计陷害萧时晏。”
“是,”陆云逸冷着眸,甚至带了些轻蔑的笑,“陆云淑,萧时晏有什么好的,你就被迷成这样,若是按我的计划,那时候除掉萧时晏,除掉萧家,你回皇宫来,我能护着你的。可是你偏偏选择了萧时晏,送走了这江山。”
“所以,那些在街头上,说我养面首的也是你做的。”陆云淑神色平静,犹如死水毫无波澜,她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而陆云逸供认不讳。
神色凛然,并且认为这没什么不对。
“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在你的眼中,只有龙椅是最重要的。”陆云淑声音轻飘飘的,陈述着这一切。
“是,我向来坦荡,做事不怕别人知晓。不像萧时晏,陆云淑,他满嘴说爱你,可是如何证明呢,你就这样信他。”
萧时晏也不辩驳,只是让人将墨玉的尸体带了下去,让人把太医喊来,为太子疗伤。
自始至终,陆云逸没有看一眼墨玉。
等到陆云淑走回到萧时晏的身边,萧时晏才侧目对陆云淑道:“朕自然会证明心意,朝瑶......”
“不用多说了,萧时晏,我想要回去。”陆云淑再抬起头来,她的眼下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
“萧时晏,我求求你,带我回去。”
什么话也没说的萧时晏此时横打抱起了陆云淑,往外头走去。这里的一切自然会有人处理操持,而萧时晏只需要紧紧抱着陆云淑,这就够了。
天转秋了,但是日头仍然晒人,陆云淑只觉得胸中一阵热流涌上来,她捂住胸口,没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朝瑶......”萧时晏眉头皱起,想要让太医来看看,但是被陆云淑阻止了。
“我没事,我只是不能相信,”陆云淑两颊绯红,“所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朕从一开始答应了先皇的赐婚,便知晓来日朕要面对的便是太子,顾大人后来也知晓缘由。朝瑶,你不要难过,以后都有我,都有我像从前那般护你。”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寺庙那一眼相看。”萧时晏沉眸道,因为那时候他一见便看到了那样灵动的公主,便踏入了这条不归路。
他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