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泽日常记事录》纯洁白纸团

14、第 14 章

　　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千山木忍不住反思，他总是没有提前做好万全之策，才会导致意外出现。

　　不受重视，不被关注，才是透明人。

　　白鸟泽是强校没错，没有一个初中认识的同校生在这个校区，但有个打小认识的天童觉……问题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故意躲他反而起了反效果，以往的经验派不上用场的话，那么不躲呢？难道情况不会变得更糟糕吗？

　　得降低天童觉对他的关注度，让天童不至于在人群中跟他待一块、喊他名，硬是拉高他的存在感。怎么做？千山木认真思考了一会，得出结论。

　　天童心思细腻又爱面子，表面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尤其不喜欢别人对他说教和指责，说多几句他就会找机会跑了。

　　换言之，球场以外的地方，只要发觉别人真的讨厌他了，天童觉就会聪明地开溜。忍气吞声的，只敢在背后打电话和他倾述。所以，将天童当成一个讨厌的人对待，他就会麻溜地滚远了。

　　课间，千山木躲在一楼转角，斟酌言辞，给天童觉发信息。正如他熟悉天童，天童也熟悉他。过犹不及，他得一步一步来，就像欺瞒长谷一样，人类会对自己发现的“真相”深信不疑。

　　［抱歉，我接你电话，ok？对了，白天上课，能不能别来找我啊？老是串教室，我怕别人会有意见。］

　　嗯……语气不错，有点那味了。学习的最终结果是学会合理运用。千山木垂眸收好手机，抬脚上楼梯。

　　天童觉收到讯息后会立即察看，在天童返回自己教室前。他得露面，加深他“不想在人前和他待一块”的观念。

　　兜里的手机倏尔震动。

　　千山木脚步一停，低头望着来电号码沉思。不应该啊，这才几秒？看完短信了吗？

　　他接通电话，顿时，天童觉轻快的声音传来。
　　“千山山，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跑哪去了？嗯，天台？”

　　不至于这么快就露馅了吧？千山木想着，谨慎地回了一句：“在回教室的路上了。”
　　天童觉笑了一下，“一分钟可以回到吗？”

　　千山木觉得不太行，抬脚就往下走。太怪了，他真的在高兴……不像演的。
　　“刚出小卖部，可能还得两分钟。”
　　铃响再回去，继续躲着先吧。

　　那头又说：“那你回头顺手帮我买瓶饮料？”
　　“有二年生刚下体育课，人多，上课会迟到的。”千山木驳回，赶忙换好鞋走出教学楼。

　　太糟糕了。天童在下楼梯。
　　咚咚地，像是倒计时在耳边疯狂地响。

　　天童又说:“那你在楼下售货机买吧。”

　　“好吧，等会。买什么？”千山木气息平稳地应，极速冲到了楼外的小道上。谎言要真假参半，就算他确实是在躲天童，也不能太直接地表现出来。不然天童会生气地揪住他衣领输出，才不会管当下在哪。

　　天童觉随口指了瓶碳酸饮料，站在门边往外面瞅。以千山这种慢悠悠往回走的步调，上楼梯就需要一分钟了。

　　“你能不能走快点啊？”天童对着电话催促。
　　心累，打起百分百警惕吧。千山叹气，凝重地挂断了电话。

　　门边，天童觉上下打量一眼，眼眸亮亮地伸出手机说：“把短信念一遍？”
　　千山木视若无睹地推开他手往里走，主打一个不配合。

　　天童觉挑眉，跟随着折身，轻声问：“是你发的吧？”
　　“嗯。”千山木弯腰穿鞋，语气平淡，“都下来了，那你自己买吧。”

　　毫不迟疑地承认了。天童望着感觉有点陌生的人，沉默片刻，移开视线说：“你去买了什么？”
　　“橡皮。”千山斜了一眼顺走橡皮檫，还留言告知的人，缓步离开。

　　天童跟上，又笑嘻嘻地说：“你干嘛不找我拿回去啊？”
　　“不想要了。”千山木随意道。

　　天童觉笑容一僵，只觉这人说话咋能这么讨厌呢？真拿管子往心肺戳啊。

　　千山山在玩什么把戏呢？
　　“那我晚上找你？”天童试探道。

　　千山点头应好，补充道：“不过我有兼职，很晚才会回来。”

　　“兼职？”
　　“嗯。”
　　“没零花钱了吗？”
　　“嗯。”

　　“要借你点吗？”
　　“不用。”
　　“不用还也行。”
　　“不用。”

　　“千山你是自动回复的机器人吗？”
　　“不是。”
　　“你是生气了吗？”
　　“不是。”

　　“还说你不是机器人。”
　　“天童，你好吵啊。”

　　“千山，你今晚别睡太死，半夜记得接我电话。”
　　“你能醒过来再说吧。”

　　“我调闹钟！”
　　“……没必要，真的。”

　　他们踩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分别走进教室。

　　千山木一如既往地安静上课，天童觉揪着四四方方的橡皮乱擦桌子。
　　把它擦光，反正千山会买新的。
　　喜新厌旧，哼。tvt

　　准时放学，天童觉在门外喊着濑见英太去社团，一边往千山木桌子扔了个小东西。

　　骨碌碌地滚到边缘掉落，被一只修长的手捞起。
　　千山木注视任人捏扁搓圆的橡皮两秒，半低着头把今天的作业写完。

　　橡皮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有和没有，对他来说没差。
　　只是天童选择还回来，他就有了写错重来的机会。

　　＊

　　体育馆晚上也会开放，教练和监督都不在，只有加练的部员。

　　每一届，排球部基本都会招二十个以上的新生，而能从斯巴达训练中活下来的，可能就一半。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自己想要坚持和不愿放弃的东西。

　　天童觉很少会自主加练，大平狮音转头看见他在队伍里，暗道稀奇。

　　“狮音，难道你在想为什么我会在吗？”天童眯眼笑问。

　　大平点头，“是打算争取正选名额？”

　　此话一出，附近的人看了过来，见是天童觉，抬手拿毛巾擦了擦汗，眼神坚定。

　　在白鸟泽，只要个人能力足够强，就可以通过每半个月一次的晋位赛，挤掉上面的人，进入只有14个人的正选组。然后，由鹫匠教练决定谁会是7名首发中的一员。

　　月初的晋位赛刚过，一年生的天童觉现在参与进来，不过是竞争对手+1。

　　天童觉嬉皮笑脸地转着指尖的球说：“对啊，侦察敌情，狮音升起警惕心了吗？”

　　他没个正形的模样，反倒让人觉得他只是闲得无聊，来打发时间。

　　大平狮音说了句“加油吧”，自顾地去训练发球。

　　天童觉站在旁边观察了半会，忽然说了句：“狮音，我教你怎么拦网，你教我怎么发球吧？”

　　尚不太清楚天童觉拦网本质的大平狮音，迟疑了一会，点头同意交换。

　　濑见英太沉默片刻，扔出手中的球，正中高高的绿框，几步凑上去听。他们这届，除了牛岛若利，综合实力最强的就是大平狮音了。能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三个一年级保送生在边角的场地研究发球姿势，三年级的副部长春日崇，含笑地给人传了个趁手的球。
　　“一年生也都在努力了啊。大王牌，有没有升起一种后浪推前浪的急迫感？”

　　“砰！”
　　回应他的是排球砸到地板的响亮声音。

　　见状，春日崇脸上笑意更深。

　　晚上八点四十分，干完宠物托管中心兼职，还四处晃悠了一会的千山木回了学校。

　　天童觉没关宿舍门，他路过的时候朝里望了一眼，天童侧坐在书桌前，单脚踩着椅子，在看手机里的比赛视频。

　　“看那个干什么？”

　　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天童觉一跳，他捂住心口，放下脚，语气埋怨：“千山山，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啊？”

　　出声就会惊扰人类，他才不干这种蠢事。千山木这样想，嘴上却说：“我敲门了，你没注意到。”

　　天童觉将信将疑，招呼他进来仰头说：“你以前的比赛，我怎么只找到上场发球的。”

　　“我是发球替补。”千山木扫过手机屏幕，是08年的JOC地区预赛，不知道天童觉从哪挖出来的视频，糊糊的，都看不太清楚人。声音倒是清晰。

　　天童觉就很好奇地问：“你不当二传吗？”那种精准度极高，近乎一比一复刻的传球，怎么想都是二传的好苗子吧？长谷教练居然会放任千山长了脚跑去发球？以往从没想过的问题，现在一想，就好像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一样，续不上来。

　　千山低头看了他半晌，摆手说：“二传玩不来。我洗澡去了，你继续看吧。”

　　就是说他有玩过二传的，天童觉敛眸思索，拿起手机摸到水户中官网，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条招生信息。

　　中学前的千山，没有参加过小学生的排球比赛，所以没有相应的视频流传出来。但是他记得那段时间里，千山很忙，总在训练。长谷教练应该很重视他，国中一年级就让他当了正选。

　　但是正式比赛上，发球应该还算不错的千山据说是因为“紧张”而表现平平，看起来就像是走后门才进到队伍的……

　　天童觉眨了眨眼，突然合上手机，抄起衣服和洗澡用的小盆喊走过的人：“千山山，等等我。”

　　别喊了，谁洗澡还要赶着凑一块啊？又不是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使的士兵训练营。
　　“天童，淋浴不要张开嘴，容易进细菌。”
　　还容易变成哑巴猪。

　　千山动作总是很快，天童觉洗到一半，隔壁的千山木就走掉了。浴室里雾气缭绕，独自一人的天童觉神思越发清明。

　　奇怪的千山，不讨厌他，却老是在躲他。等他揪到千山山露出的马脚，就一脚踹过去。

　　“千山，借我作业抄抄。”
　　“不同班，作业不一样。”

　　“那课堂笔记？”
　　“没带。”

　　“书包里装的什么？”
　　“饭盒。”

　　“书呢！”
　　“没带啊。”

　　“作业怎么办？”
　　“写完了。”

　　“千山山，我写不完了，帮我写。”
　　“做梦去吧。”

　　“明天体检，我去找你玩。”
　　“……笔来，你赶紧做梦去吧。”

　　“不着急，我陪你写。”
　　“这是你的作业，别说得这么毫不相干。”

　　“……嘻嘻。”天童觉笑笑，转移话题，“为什么高中生要有作业？”

　　很好的问题，使核心平稳运转。千山木赞同点头，“高中生就不该有作业，但是自己的作业应该自己做。”
　　他笔一扔，起身让位。
　　“我可以教，你自己写。”

　　“这是抄写！”天童不满。
　　千山摆烂，“罚抄，我知道。”

　　天童嘴巴张了张，头疼地小声请求：“帮我写点，我请你吃宵夜？”
　　千山木眼珠子转了转，一屁股坐好，拿起笔说：“明天别来找我玩。”
　　“嗯嗯，白天不找。”天童觉应允。

　　千山冷哼了一声，下笔飞快。

　　落下的字迹潦草，还带着些许的缺斤少两。不过，天童觉很满意，因为不细看，就跟他前面写得差不多。

　　现在的千山山灰扑扑的，像麻雀一样，但他其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哦，不过好像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白鸟泽很大，连带着后山那一片湖泊和荒郊野岭，都是可以给千山山飞翔的天空。

　　“千山山，来加排球部吧？他们打球超厉害的，我打不过，帮我打。”天童觉眼神期盼。

　　千山木头也不抬，“来查寝了，回你宿舍去。”